意外律。</p>
猎魔人世界中一种约定俗称的律法，几乎与人类的历史一样古老。</p>
拯救他人的人，可以按照意外律，向被救之人提出报酬，索要被救之人回家时见到的第一件东西……</p>
或是一件被救之人所不知道的但他已经拥有的东西――通常来说是被救者离家时获得的孩子。</p>
这样的孩子就被称为“意外之子”。</p>
原著的兰伯特、希瑞甚至主角杰洛特都是意外之子。</p>
除了本身拥有习惯法中契约的法律效应外，意外律还有魔法的力量。</p>
一旦提出符合意外律条件的要求，在誓言与契约的对象之间，命运的纽带便会随之牢固确立。</p>
而违背意外律契约便会招致灾祸，或是深染重病，或是意外死亡，甚至有可能造成一个国家的灭亡。</p>
不过。</p>
意外律一般都是拯救他人之人为了弥补损失而提出的。</p>
很少有被救之人主动要求使用意外律，而且还要求地这么决绝、兴奋……</p>
至少今天之前，维瑟米尔还从未见识过。</p>
毕竟意外律最终的指向，绝大多数都是被救之人的孩子。</p>
“怎……怎么样……两位猎……猎魔人大人……”</p>
“我身无分文，应……应该是可以使用意外律的吧……”</p>
“我也没什么可以报答两位的救命之恩了，意外律至少还可以弥补猎魔人大人的损失。”</p>
渔夫带着谄媚的笑容，几乎是上赶着让艾林使用意外律。</p>
浓浓的血腥味夹杂着尿骚味中……</p>
艾林皱了皱眉，看了维瑟米尔一眼。</p>
“这是你救的人，你决定吧！”维瑟米尔摇了摇头。</p>
与前世游戏和原著中不同。</p>
在这个猎魔人还未式微的时候，猎魔人救了人收受报酬是必须的，无论是普通猎魔人还是猎魔人大师、大宗师。</p>
而且除非使用意外律，否则从不同怪物的口中，救不同身份的人，收取的报酬还有差别。</p>
这其实很好理解。</p>
一个猎魔人大师有可靠丰裕的收入来源，可以不要救人酬劳。</p>
但普通猎魔人不行。</p>
若富裕的猎魔人免去了穷人的救命报酬，必然会有素质低下的无赖以此为借口赊掉贫穷猎魔人的酬劳。</p>
要知道一般猎魔人的实力可远远赶不上艾林和维瑟米尔。</p>
大多数猎魔人游历试炼刚结束，也就只能应付应付水鬼、食尸鬼这样的低级魔物。</p>
甚至这种低级魔物数量超过了三只，都有可能会有危险。</p>
武器皮甲还会出现磨损，需要花钱维护修理。</p>
若救人没有报酬，还有极大风险，肯定会使得普通的猎魔人不再愿意去救其他遭遇意外的人。</p>
恶性循环。</p>
所以救命的报酬艾林肯定得要，只是以意外律的方式多少让他的心里有些不适。</p>
抢人家的孩子，致使骨肉分离，让他这个现代人多少有些难以接受</p>
而且青草试炼的折磨他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还有托马斯莫吕反目成仇的先例在前……</p>
“艾林，你要不就答应吧？”</p>
这时玛丽的话，打断了艾林的纠结。</p>
年轻的女术士见那渔夫一副衣衫破烂、浑身沾满腥臭血液的样子，便帮了一句腔。</p>
在她这本地人看来，使用意外律是仁善之举。</p>
“是呀！是呀！”那渔夫连忙接道，“猎魔人大人，我身无分文，身无分文……”</p>
看样子生怕艾林找他要什么财物。</p>
事已至此。</p>
艾林也就只能点点头，道：</p>
“既然如此……”</p>
“你回家时看见的第一样东西就是我的报酬……”</p>
“嗡~”</p>
话音未落。</p>
猎魔人胸前龇牙咧嘴的狼徽突然嗡鸣。</p>
这一般是有魔物在附近的征兆。</p>
不过两个猎魔人大师都没有警戒，因为本不能感受到魔法波动的他们，竟然察觉到了魔法波动。</p>
而且艾林也感觉到自己，和某个模糊的事物产生了联系。</p>
“这是？”</p>
艾林愣了一下。</p>
【那是一种很难描述的感觉，灵光一闪或者说心血来潮……】</p>
脑海中忽然回想起了莎迪亚描述命运指引时的话。</p>
“这就是意外律？”</p>
玛丽诧异地感受中空气中的魔力波动。</p>
这是一种难以描述的波动。</p>
好似风平浪静的大海波浪，虽平稳不激烈，但深不可测。</p>
玛丽看了同样处于诧异中的艾林一眼，将视线放在了维瑟米尔脸上。</p>
却见维瑟米尔神色复杂地摇了摇头：</p>
“我……不知道，意外律我用过不下二十次，但这样的情况还是第一次遇见。”</p>
“艾林……看来由不得你拒绝了……”</p>
和艾林相处三四个月了，维瑟米尔自然能猜到艾林的想法。</p>
“怎么了，两位大人？”渔夫没有感觉到空气中的魔力波动。</p>
他只担心眼前这个长着可怕蓝色眼睛地怪物反悔。</p>
“没什么，”艾林沉默了几秒钟，摇了摇头，“带路吧，领我去你的家，将我的报酬带给我……”</p>
渔夫笑逐颜开，市侩地哈着腰，连说了两声“谢谢”，就准备在前面带路。</p>
“等等！”</p>
维瑟米尔突然出声。</p>
渔夫连忙回头。</p>
“啊！”</p>
正好与“萝卜”一侧拴着的大狮鹫的狰狞暴怒的头颅对上眼，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又被吓尿了。</p>
浓浓的骚臭味着实折磨猎魔人的鼻子。</p>
艾林见状无奈地看向维瑟米尔。</p>
维瑟米尔也同样无奈地叹了口气，挥了挥手道：</p>
“去河边清洗一下，再上路吧……”</p>
渔夫闻言，下意识看了眼身下，又看了眼一旁清澈见底的湖水。</p>
刚刚那两只水鬼就是从这看似安全的湖水中突然窜出来的。</p>
“不……不用……”</p>
“放心，我们会保护你。”维瑟米尔打断道。</p>
猎魔人为了任务可以忍受异味，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喜欢。</p>
渔夫又瞅了眼两个猎魔人。</p>
看到他们冷酷无情的非人眼睛，在脑海中思考了一下水鬼和猎魔人哪个更可怕后，才哆哆嗦嗦地下水清洗了起来。</p>
许久。</p>
等渔夫将身上的脏污都大致清理完后，几个人才继续赶路。</p>
……</p>
渔夫的家并不在温格堡，而是在王城周围的一个村落中。</p>
大概因为靠着一条小河，村子里又多是些靠捕鱼为生的渔夫，所以村子的名字就叫做渔夫村。</p>
这里距离艾林救人的地方并不远，大概走了半个小时就到了。</p>
走到村子外，用木栅栏围起来的围墙时，渔夫紧张地情绪明显舒缓了很多。</p>
他越过栅栏指着村内泥泞小道的尽头，道：</p>
“猎魔人大人，那里就是我的家了。”</p>
然后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好像有些迫不及待。</p>try{ggauto();} catch(ex){}
维瑟米尔和艾林见状，面面相觑后，皱紧了眉头。</p>
虽然被拯救者因意外律献出的东西并不一定是孩子，但不识几个大字的渔夫肯定不知道这一点。</p>
毕竟关于意外之子们有很多故事在酒馆、在吟游诗人的口中传播，但这世界上还没有意外之物的说法。</p>
这渔夫……怎么像是和自己的骨肉有仇一般，上赶着要将孩子送走……</p>
那孩子又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p>
就连原本还在可怜着渔夫处境的玛丽，都觉着有些不对劲，看着艾林欲言又止。</p>
或许是大狮鹫的狰狞头颅令人恐惧。</p>
一路上碰见的村民，都没敢跟渔夫打招呼，便远远地躲开。</p>
然后用胆怯的目光，注视着艾林一行人穿过泥泞脏乱的棚村，向村尾走去。</p>
领路的渔夫也不在意这些。</p>
这么多年了，终于要摆脱那个让他在村子里抬不起头的怪物。</p>
渔夫只觉着通体舒畅。</p>
即便以后衣服没人洗，午饭晚饭没有人做，喝酒的钱可能也要少一些，他也不在乎。</p>
家里少了一张嘴，说不定还能给刚满两岁的小儿子买件新衣服。</p>
“踏~踏~踏~”</p>
急促的脚步声中，熟悉却谈不上温馨的家近了。</p>
出于某种谨慎。</p>
渔夫走到家门前最后一个拐弯处时，停了一下。</p>
抬头看了看天色。</p>
“这个时间，那个怪物一定在外面洗衣服。”</p>
渔夫满意地点点头。</p>
双手提了提有些湿漉漉地裤子后……</p>
“吱呀~”</p>
破旧得不成型的木质栅栏门被打开。</p>
刹那间。</p>
刚要抬脚走进去的渔夫突然像被冻住了一样，在家门口停住了。</p>
“怎么了？”</p>
艾林牵着马走到渔夫身后。</p>
这时。</p>
“哇――”</p>
小孩的啼哭声突然从渔夫身前传来。</p>
“应该是被大狮鹫残留的魔力气场吓到了，小孩子的感觉比较敏感。”</p>
维瑟米尔从艾林手中接过缰绳，正要将挂着大狮鹫头的萝卜，牵远一些。</p>
“猎……猎魔人大人，”渔夫整个人像生锈八音盒里的人偶一般，僵硬地转头：“我突……突然想起来家里还有一些钱……”</p>
“能不能……能不能……能不能……”</p>
艾林和转过头来的维瑟米尔眼神越来越冰冷，吓得渔夫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p>
“你知道什么是意外律吗？”</p>
没等艾林说话，维瑟米尔松开缰绳，大步走了过来厌恶地俯视着渔夫，厉声训斥：</p>
“这是契约，和命运签订的契约，是被北方诸国承认，就连国王都必须遵守的契约……”</p>
“知道上一个撕毁意外律的是什么下场吗？”</p>
渔夫被吓得下意识地摇了摇头。</p>
维瑟米尔不为所动地冷笑一声，道：</p>
“泽维莱娜，她因一名名叫伦普雷斯提尔特的矮人当上了麦提那的女王，答应把她的第一个孩子送给矮人……”</p>
“却在矮人过去索要他的报酬时，竟然敢以巫术把他赶走！”</p>
“不久……”</p>
“泽维莱娜和她的孩子们纷纷染上重病，一命呜呼！”</p>
“记住……”维瑟米尔又上前一步，俯视着渔夫强调道：</p>
“会巫术的女王以及她所有的孩子――包括她向命运承诺的那个孩子――全部死亡……”</p>
“一个……都没有活下来。”</p>
在孩童的哭声中，渔夫原本谄媚的脸上，苍白得像死尸。</p>
若不是孩子就在身后，他差点被吓得再一次尿了裤子。</p>
“觉得你比泽维莱娜还要有权利，还要强大吗？”</p>
渔夫连连摇头，额头上冷汗直冒。</p>
“进去吧，把意外之子给我们，我们就离开。”维瑟米尔冷冷道。</p>
他不知道渔夫为何前后差别这么大。</p>
不过维瑟米尔不在乎，所以也不想知道。</p>
但是想要违背意外律……</p>
这不可能！</p>
他绝不允许！</p>
以往违背意外律，都只是违背的一方受到惩罚。</p>
可之前在河边，立下契约时，命运给予的反应如此强烈，就连他和玛丽两个外人感受到了。</p>
所以维瑟米尔不敢赌……</p>
若是艾林一时心软答应了。</p>
命运会不会也将厄运降临到他最欣赏的学徒、学派的未来身上。</p>
因此。</p>
维瑟米尔在艾林开口前，就要堵上这个可能。</p>
渔夫是怯懦的，是自私的。</p>
在两个瞪着猫瞳的怪物的逼视，以及泽什么娜女王的悲惨事例下。</p>
对小儿子的喜爱似乎……</p>
也没有那么多了。</p>
他颤颤巍巍地将门打开，请两个猎魔人进去，却被拒绝了。</p>
“将意外之子给我们，我们就离开。”维瑟米尔冷着一张脸道。</p>
“好……好的，两……位猎魔人大人，请……请稍等……”</p>
渔夫进家门。</p>
一个大概三四岁的小男孩，正坐在院子里的地面上大声哭着。</p>
哭声令渔夫厌烦。</p>
本就在消退的喜爱更淡。</p>
“被要走了也好，家里少一张嘴，我每天也能多喝一杯酒……”</p>
他心想。</p>
然后也不去哄小男孩，便将他抱起来，递给脸色冷冷的维瑟米尔。</p>
正当猎魔人大师用一个亚克西法印，将哭闹着的男孩哄睡着时……</p>
“爸，”一个怯生生的干哑女声突然从黑黢黢的屋子里传了出来，“他们是谁？”</p>
“你为什么把克莱送给他们？”</p>
瞬间。</p>
听到女声的渔夫就像突然爆发的火山，以面对水鬼都没有的极速，冲进了草棚搭建的屋子内。</p>
“啪！”</p>
一声响亮的巴掌声从黑暗中传来。</p>
“说了多少次了？啊！！！”</p>
“不要喊我爸，不要喊我爸，你怎么就是不听？”</p>
“可你就是我爸啊！”那干哑女声嚎哭着道。</p>
“啪！”</p>
“我会生出像你这样的怪物吗？”被顶嘴的渔夫暴怒。</p>
“你这个该死的孽种，被诸神诅咒的怪胎……”</p>
“今天为什么没洗衣服？为什么不在外面？”</p>
“啪！”</p>
“啊――我两天没吃饭了，就找……”</p>
还未等女声说完。</p>
“啪！”</p>
又是一个狠狠的巴掌。</p>
“好啊！你还敢偷吃！”</p>
“啪！”</p>
……</p>
刺耳的掴掌声和咒骂声、哀嚎声让原本已经打算离开的三人，不由自主地得停下了脚步。</p>
维瑟米尔抱着熟睡的小男孩正犹豫着要不要劝一劝。</p>
却看见那渔夫愤怒地涨红了脸，拉着黑色的头发，将一团黑色的像女孩一样的生物……</p>
拖了出来。</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