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萨早就想把驯鹰师拉进自己的队伍里了，这种完美的斥候，可比靠四条腿在地上跑的轻骑兵好用多了。</p>
但驯鹰师，多少沾点超凡者的边儿，他们是通过某种仪式，跟猎鹰缔结了“契约”，能够心意相通，掌握“鹰语”。</p>
而且，猎鹰的培养，也不是简单的事。</p>
说常见，也确实常见。</p>
许多规模稍大一些的萨拉森领主，手底下都有驯鹰师。</p>
但要说稀罕，也真是挺稀罕的，十字军这么多王公贵族，也没几个拥有驯鹰师的，似乎这驯鹰师是跟拜火教绑定的一般。</p>
洛萨没有靠近那一具具血淋淋的木桩。</p>
只是吩咐道：“让阿兰德勒派驻的圣ls路救赎教团分会，派一队神职者来艾拉港，战争将至，没有军医怎么能行。”</p>
但远水，救不了近火。</p>
除非是乌尔丁亲自到场，根本没人能治得了这样的贯穿伤。</p>
艾拉港治安官，丕平在洛萨一众人远去后，低声吩咐道：“给他们一个痛快，好好安葬，天父会保佑他们升上天国的。”</p>
“阿门。”</p>
...</p>
对面的高地上，一众身穿黑色鳞甲，头戴链甲头盔的马穆鲁克亲卫簇拥着一顶东方式的华盖。</p>
它是用黑色绸布蒙着的遮阳伞，穿刺者拉乌夫站在荫凉处，端起银质酒杯，轻饮下一口发酵葡萄汁。</p>
“呵，真沉得住气，难怪扎恩你会败给他。”</p>
在他身边，扎恩的神情有些复杂。</p>
本心来讲，他当然是想要向洛萨复仇，夺回自己的领地的。</p>
但当初那场仗，他的自信心，被让娜几乎是完全打崩了，打心眼儿里，他是不愿再跟洛萨这样的对手为敌的。</p>
“的确，他跟那些传统的法兰克王公不太一样。”</p>
“可惜了。”</p>
“没能把他激怒，杀死在这儿。”</p>
拉乌夫·阿拉丁轻叹了一口气。</p>
跟洛萨预想的不同，拉乌夫想要激怒洛萨，可不是想着让洛萨承受撕毁和约的罪责，而是真想着把洛萨袭杀在此的。</p>
他掌握有红海两岸大片的领土，能够凑出披甲的军士三千人，拥有一支五百人的马穆鲁克亲卫军，是汉志地区，除两座圣城的守护者以外，最强大的领主。</p>
“不过扎恩，你放心好了，有舍迈尔大师在，很快，我就会帮你夺回你失去的领地。”</p>
拉乌夫信心满满。</p>
他早就从扎恩嘴里听说了这位法兰克领主手底下有巫师在效力，自然不会在没有应对方式的前提下，就贸然行动。</p>
舍迈尔大师，就是他请动的一位来自东非，侍奉动物灵的巫师。</p>
扎恩强撑着露出笑脸：“拉乌夫，要不还是算了吧，就让我在你手底下做一员将领也没什么不满足。”</p>
“哼，扎恩，看看你现在这副模样，懦弱不堪，像是嵴梁被踹折的败犬。”</p>
拉乌夫冷哼了一声。</p>
“最迟半个月后，等到第一批蝎尾狮骑士训练完毕，我们就对艾拉港发起进攻——到时，再联络一批海盗，配合我们的舰队，两路并进——他撑不住的！”</p>
扎恩张了张嘴，有心想提醒，你上次联络的海盗，无声无息就消失了都没搞明白是怎么回事呢。</p>
但又闭上了嘴。</p>
自己这个兄弟，这些年在汉志地区大肆扩张，无论是实力还是心态，都膨胀得厉害。</p>
原本自己在他面前说话就没什么话语权，现在又弄丢了他给自己打下来的领地。</p>
要不是手底下还有一支军队，以及抢运走了大笔艾拉港里积攒的财富，自己现在，恐怕都没资格站在拉乌夫的身边了。</p>
…</p>
这场边境冲突，闹得有些人心惶惶，尤其是那些分得的土地靠近洛萨领地和拉乌夫边境的皈依者。</p>
艾拉港内，每个人都行色匆匆，神情中隐含不安。</p>
返回到艾拉港的府邸。</p>
洛萨很快就将心中的怒火平息了下来，精神力越强，就越是难以出现情绪失控的情况。</p>
在井中冰镇过的葡萄和西瓜，被侍女摆在他面前。</p>
洛萨坐下来，沉声道：“问问穆勒，他手底下有没有渠道，替我打听打听这个拉乌夫，到底有什么底气挑起这场边境冲突？”</p>
“是。”</p>
他没有吃桌上的水果，而是径直返回自己常住的卧房。</p>
取出那枚双头鹰纹章，精神力接入，道：“安娜小姐，方便聊聊吗？”</p>
那边传来断断续续的声音：“稍...稍微等一下。”</p>
...</p>
君士坦丁堡的皇宫里。</p>
女巫安娜在一顶架在火堆上的大釜中，洒下一堆红红绿绿的香料，只听“砰”的一声，火花四溅。</p>
大釜中的液体，开始迅速变少。</p>
眨眼间，就只剩下浅浅的一层锅底，呈现出粘稠像是糖浆般的模样。</p>
她拍了拍双手：“哈，成了——来人，把这些‘强壮魔药’送到‘黑手大队’的营地里，让他们喝完，就能启程前往保加利亚边境去平叛了。”</p>
“是。”</p>
立刻有侍从毕恭毕敬走来，很熟练地将大釜内的魔药分装，带走。</p>
安娜走到一旁，低声道：</p>
“喂喂喂？”</p>
“我这边好了，你有什么事吗？”</p>
纹章那端，传来洛萨的声音：“我得感谢你派人送来的冥想法，安娜女士。”</p>
“哈，你太客气了，不是什么高深的知识，如果能对你有帮助，就再好不过了。”</p>
一部冥想法，的确算不上什么值得称道的高深知识，君士坦丁堡的大图书馆里，没有一百部，也得有九十九部。</p>
“安娜女士，或许这对你算不上什么，但我记得，咱们黎凡特女巫协会的宗旨，是等价交换不是吗？”</p>
安娜强调道：“是‘黎凡特巫师协会’，已经改名了！我们协会讲究的是海纳百川，怎么会因为取一个限定性别的名字呢？”</p>
“不过你说得对，我们讲究等价交换——恰好有件事可能需要你帮忙，一个被通缉的巫师，前段时间因为在帝国图书馆行窃，被通缉——他很危险，大概率流窜到你们法兰克人的地盘了，所以，帮我留意一下他的行踪就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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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更具体的特征吗？在前几天的宴会上，我的封臣的确有提到过，有可疑的人来到他的领地。”</p>
安娜的脸色变得凝重了些。</p>try{ggauto();} catch(ex){}
她思索了下，道：</p>
“可跟你谈具体特征也没用，这是个掌握变形术的强大巫师，这家伙试图研究失传多年的人体炼成术，打算把活人从炼金大釜中取出来，这种人的相貌随时都能改变。”</p>
“这样吧，你先不要打草惊蛇，我会尽快派妮莎亚…就是给你送冥想法的小姑娘，让她陪你去甄别一下。”</p>
“可以，对了，这位妮莎亚小姐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p>
“没有啊！”</p>
安娜的语调微微拔高，随即又连忙放平，做出一副平静的模样：“当然没有，但你得知道，很多女巫对待爱情，可都是很忠贞的。”</p>
“虽然你是个稀罕的男巫，但身边跟着的女巫太多了，这可不怎么招人喜欢。”</p>
那边传来洛萨恍然大悟的声音：“原来如此。”</p>
两人又闲聊了两句，安娜才掐断通讯，心中，不禁有些心虚。</p>
她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跟妮莎亚说的是，洛萨是个善于迷惑漂亮女巫，使她们沉溺于爱欲，每句话都带有蛊惑人心力量的邪恶男巫。</p>
倒也不是说她对洛萨有什么想法，纯粹就是恶作剧式的随口一说。</p>
…</p>
艾拉港。</p>
洛萨皱着眉，感觉眼下面临的问题可真不少。</p>
但愿是自己搞错了，如果真有一个巫师潜藏在自己的领地里——还是交给巫师协会去解决吧。</p>
他还没跟巫师交手的经历，但之前在奥地利碰到的那位，曾经化身巨蛇，跟在利奥波德伯爵身边的女巫，给他的印象可是记忆犹新。</p>
哪怕是现在，他纠集所有扈从，也没把握能够击败她。</p>
一部冥想法，换一个消息，应该算是等价了吧？</p>
接下来，就是层出不穷的鸡毛蒜皮的小事。</p>
港口里的小贩在秤上作假，缺斤短两；两户农夫因为相邻田地的分界线大打出手；马车轧断了过往行人的腿…</p>
大量需要洛萨拍板决定的事务，都被堆到他耳朵边。</p>
有那么一瞬间，洛萨真想随口来一句：“让他们进行司法决斗，别再拿这种小事来麻烦我了。”</p>
但他立刻就把这种想法掐断了，对他而言是小事，具体到个人身上，就是能够改变一个人命运的大事。</p>
他命令手下，把这些人提审上来，又通过翻译，来审理一桩桩桉件，并给予妥善处理。</p>
“大人，一些边境皈依者们想要分到一些武器用来防身。”</p>
“答应他们的要求，派敕令骑士组织他们进行农兵式操演，每家都得出男丁，但愿下次遭受袭击时，他们能够拖延足够的时间，到我们赶到。”</p>
“此外，汉斯你把奈德叫过来，我授权他组建一支边境巡逻队。”</p>
洛萨躺在柔软的靠垫上，有些怀念有库尔斯打理的希伯伦。</p>
他抬起头，环顾四周。</p>
翘着腿，百无聊赖玩头发的芙琳吉拉；一副酒鬼模样，大口吨吨吨，脸颊酡红的让娜；捧着一本阿语书本，读得津津有味的般若。</p>
没一个靠谱的。</p>
至于来恩，莫德尔，丕平，奈德这类骑士，往往都是大字不识一个的文盲。</p>
唯独汉斯靠谱，但汉斯肩上担的责任已经够多了。</p>
他只好道：“立刻通知库尔斯，希伯伦的局势已经差不多稳定下来了，让他把所有事物移交给安德里亚斯，到艾拉港来。”</p>
芙琳吉拉惊喜道：“大人，您终于要把库尔斯带过来了吗？”</p>
洛萨翻了个白眼：“你们之中，要是有一个靠谱的，我也不至于整天这么忙。”</p>
让娜举起酒杯，向洛萨示意道：“大人你说的对，在下曾经就是个农妇，帮家里煮饭，放牧，整理家务在行——处理政务可不行，所以可别想拿那些恼人的内政问题来烦我。”</p>
我信你个鬼，你就是单纯的懒罢了。</p>
让娜早在被英国人审判时就吃了没文化的亏，重生后这么多年，早就不是文盲了。</p>
般若合上书，正当洛萨以为她是不是对自己的话有些不满的时候。</p>
就看到她将这本书插回到书架上，又换了一本读了起来。</p>
全程，仿佛根本没听见洛萨所说的一样。</p>
又好整以暇坐好，继续看书——真应了芙琳吉拉那句话，对于不顺耳的话，她就装听不见。</p>
芙琳吉拉有些不服气道：“大人，我可以为你分忧解难，我以前可是公主，有自己的领地的那种，你可不要小瞧我！”</p>
洛萨来了兴致，问道：“那你说说看，如果是你来处理我刚处理的那些桉件，你该怎么做？”</p>
芙琳吉拉理直气壮道：“当然是把他们统统吊死，敢拿这种小事来烦我，是嫌我不会杀人吗？”</p>
洛萨脸上的笑容一僵，他伸出手，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在她脑门上敲了一声响亮的脑崩。</p>
声音清脆。</p>
洛萨看着一脸委屈的芙琳吉拉，微笑道：“真清脆。”</p>
“好听，就是好头，以后要多敲！”</p>
让娜在一旁说道。</p>
芙琳吉拉委屈坏了，对着让娜怒目而视，但敢怒不敢言。</p>
...</p>
傍晚的时候，那位浑身笼罩在黑袍中的女巫便再度来访。</p>
她在站在房门外，用悦耳像是铃声般的清脆声音询问道：“拉格曼尼在哪？”</p>
“要进来说吗？”</p>
洛萨询问道。</p>
女巫立刻警惕地后退了一步，声音中充满了紧张：“不！不必了，你告诉我拉格曼尼的行踪，我这就离开。”</p>
洛萨有些无语，要这么怕我吗？</p>
自己明明已经刻意收敛了气息。</p>
“拉格曼尼就是安娜口中那个，窃取了帝国图书馆的藏书，试图进行人体炼成的巫师？”</p>
“没错，这是个危险人物。”</p>
“他在我的封臣，祖加尔男爵的领地里，据说是个叫‘德赫姆’的村庄，他行事孤僻，离群索居，应该一眼就能看出。”</p>
洛萨说完，又问道：“妮莎亚小姐，确定不需要我带人跟你一同前去吗？”</p>
妮莎亚迟疑了片刻。</p>
许久，她仍旧摇头道：“还是算了，我在隐匿术上的造诣很深，只是探知对方身份的话，就我自己，也不会有什么风险。”</p>
虽然安娜的传讯，是要她跟洛萨一行一起去探查目标。</p>
可巫师，怎可能像是训练有素的军队一般，能做到令行禁止。</p>
妮莎亚有着自己身为隐匿术宗师的自信。</p>
而且，比起洛萨这个色魔男巫，她觉得这个执着于搞人体炼成的巫师，还真难说谁比谁更危险。</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