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敌军粮草充足,那么围困宁南军也就成了无用功,己方攻陷顾城、渠城、庆城、凉城也变得毫无意义,江豹等人纷纷垂下头,沉默不语,
上官秀扫视众人一眼,沉默片刻,话锋一转,问道:“现在丰原郡的灾情如何,”
江豹说道:“洪水已经退去,不过,路面泥泞,人畜难行,”
如果来说,己方突袭丰原郡也没有可能了,上官秀轻轻揉着额头,
江豹小心翼翼地说道:“殿下,如果长孙飞凤提供的情报属实,我军……我军已没有必要再继续驻守顾、渠、庆、凉四城了,”
因为洪灾的关系,己方被耽搁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已完全失去了出奇制胜的效果,
恰恰相反,宁南方面倒很有可能已在内陆集结起大军,正准备向庆城这边展开反扑,一旦宁南军攻打过来,己方反而陷入腹背受敌的困境,
听闻江豹的话,诸将深以为然,目光齐刷刷地落到上官秀身上,上官秀眼眸一闪,思虑片刻,轻叹口气,说道:“再过些时日,等明水郡境内的道路恢复,我军,撤回大营,”
“殿下英明,”江豹等人齐齐起身,插手施礼,
上官秀与长孙怀仲达成共识后,不仅凌霄宫的人撤出了明水郡,大批的江湖人也跟着撤离出去,目前,庆城恢复了往日的祥和,因为城内涌入大批难民的关系,城中的小商贩也随之激增,
在等待道路恢复期间,这日早上,上官秀和长孙飞凤一同用膳,
严格来说,长孙飞凤被转移到客栈之后,上官秀并没有虐待她,饭来张口,衣来张手,原本消瘦凹陷的脸颊,现在也丰满圆润了许多,
“不日,我军将撤离庆城,返回大营,郡主需随我同行,”上官秀率先打破沉默,说道,
长孙飞凤低头吃着饭,头都没抬一下,
到客栈的第一天,上官秀给她的教训,便让她清楚的明白了一个道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即便她再恨上官秀,恨不得啖其肉,吞其血,也得隐藏在心里,
见她只闷头吃饭,并不回答,上官秀笑道:“既然郡主不反对,我就当你是默认了,”
长孙飞凤眼中幽光乍现,但很快又消失不见,她抬起头,对上上官秀锋利的目光,含笑反问道:“殿下有给过我说不的机会吗,”
“当然没有,哈哈——”上官秀仰面而笑,长孙飞凤现在就像只病猫,掐两把、踹两脚,她都没反应,不过真把她惹急了,偶尔也会炸毛,
感受到上官秀的戏耍,长孙飞凤暗暗咬牙,什么话都没说,低头继续吃饭,
恰在这时,客栈外的街道上,锣鼓喧天,敲敲打打,
上官秀转头向窗外望了一眼,不用他说话,肖绝已走出房间,片刻后,他快步回来,到了上官秀的近前,说道:“秀哥,是城南的王员外迎娶小妾,”
“哦,”上官秀不置可否的应了一声,笑道:“还挺热闹的,”说着话,他站起身形,伸了伸筋骨,说道:“这段时间一直待在房中养伤,骨头都快生锈了,绝、雨霏,今日我们出去逛逛,”
自攻占庆城以来,上官秀还真没在城内逛过,庆城虽属中小型城邑,却是链接两个郡的交通枢纽,地理位置重要,城内也比较繁华,今日上官秀倒是起了在城内游玩的兴致,
肖绝和吴雨霏当然没有意见,这段时间,他俩也憋得够呛,上官秀正打算往外走,长孙飞凤腾的一下站起,说道:“上官……不知殿下介不介意多带上几人,”
“你,”
“还有千山千雪,”
肖绝和吴雨霏差点气笑了,不知道长孙飞凤这个女人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这段时间,秀哥对她以礼相待,难道她还真当自己是贵宾了,还想要出去游玩,肖绝冷冷开口说道:“郡主似乎放了自己的身份,”你现在只是个阶下之囚,
长孙飞凤没有理会肖绝,她看向上官秀,说道:“如果殿下担心我们三人会在你的眼皮子底下,神不知鬼不觉的悄悄溜走,不带我们也罢,”
激将法吗,肖绝嗤之以鼻,这种小伎俩用在秀哥面前,未免也太幼稚了,上官秀看了长孙飞凤片刻,淡然一笑,说道:“难得郡主开口相求,我应你就是,”
千山千雪闻言大喜,只不过二女脸上的喜色才刚浮现出一角,上官秀便接着说道:“不过,毕竟是便装游玩,人不宜太多,千山千雪两位姑娘就不要跟去了,郡主以为可好,”
长孙飞凤心头一沉,她的确打算趁着与上官秀游玩的机会,与千山千雪伺机逃走,结果上官秀只同意带她一人,却把千山千雪留下了,她微不可察的蹙了蹙秀眉,福身说道:“多谢殿下,”
上官秀一笑,对吴雨霏道:“雨霏,给郡主准备一件外出的衣服,”
须臾,上官秀、长孙飞凤、肖绝、吴雨霏四人换装完毕,上官秀穿着一身青衣,头上扎着一条青巾,手拿折扇,看上去,就仿佛一文质彬彬的书生,长孙飞凤和吴雨霏都是换了一身男装,
不知道是不是吴雨霏刻意的安排,她自己穿着低调的灰衣,而为长孙飞凤却准备一身白,这一身的‘孝服’穿在长孙飞凤身上,倒让她变得格外俊秀飘逸,
俗话说得好,要想俏,一身孝,白衣白裤白短靴的长孙飞凤就像是出身不凡的贵公子,举手投足都带着一股迷人的英气,
上下打量一番长孙飞凤,上官秀笑吟吟赞道:“如果郡主是男儿,只怕天下间的男子都要甘拜下风、自惭形秽了,”
长孙飞凤暗暗白了上官秀一眼,表面上还是毕恭毕敬的低身福礼,说道:“殿下谬赞了,”
庆城上元街,是城内的一条主街,街道两旁,商铺林立,店家成群,车水马龙,行人络绎不绝,
“让开、让开,赶快让开——”随着吆喝声,一辆马车停在街道的中央,坐在车上的车夫趾高气扬的冲着前面抬轿子的轿夫大吼大叫,不时挥手,
轿夫连忙向旁闪躲,把路边的行人撞得连连踉跄,
等轿夫抬着轿子让开,马夫一挥马鞭,发出啪的一声脆响,驱马扬长而去,
走在路边的上官秀四人看得清楚,长孙飞凤撇了撇小嘴,上官秀则是耸肩一笑,说道:“坐车的,看不起坐轿的,坐轿的,看不起走路的,走路的,看不起跪街边乞讨的,扒高踩低,人性大抵皆是如此,”
长孙飞凤诧异地看眼上官秀,他还真把人性卑劣的那一面阐述的入木三分,虽然心里赞同上官秀的说法,但嘴上还是不服气地说道:“这也是生存之道,”
上官秀笑了笑,唰的一甩折扇,慢悠悠地扇着,
看到路边有家门脸气派的酒楼,上官秀迈步走了进去,长孙飞凤站在门外,向两旁的街道东张西望,可她只看了两眼,背后的肖绝狠狠推了她一把,沉声说道:“进去,”
长孙飞凤气得直咬牙,不过还是走进酒楼,
这家酒楼是喝花酒的地方,生意火爆,上下三层,座无虚席,年轻貌美的姑娘们,成群结队的在酒客当中游走,酒楼各处,时不时的传出哄笑之声,
在这里,完全感受不到国战的气氛,仿佛战争不是近在咫尺,而是远在天边,这里有的只是糜烂与奢华,
上官秀进来之后,大致看了一眼,兴致缺缺,便想转身出去,
不过酒楼的老鸨带着几个姑娘已经迎了过来,抹着厚厚胭脂的老脸堆满献媚的笑容:“呦,几位公子,稀客稀客,快快快,楼上请,”
上官秀一抬扇子,刚要说话,老鸨又连珠炮似的说道:“我们店里的姑娘,个个貌美如花,方圆百里都有名,我们店里的女儿红,开坛飘香,逆风都能散十里……”
老鸨能言善道,滔滔不绝,把上官秀都说得哈哈大笑起来,他向老鸨的身后扫视一眼,笑道:“店里的姑娘,看起来不过尔尔,不过,酒香倒的确迷人,绝,买两坛带走,”
“是,公子,”肖绝答应一声,掏出银子,
旁人若说这话,老鸨恐怕要翻脸了,不过看上官秀四人,要么飘逸俊美,要么英气逼人,尤其是上官秀,虽然模样不是四人中最出众的那个,衣服也普通,还略显穷酸,但身上却自然流露出一股摄人的压力,老鸨见多识广,判断出来他们四人的身份绝不简单,
肖绝付了银子,提着两坛女儿红,跟随上官秀走出酒楼,
走在上官秀的身旁,长孙飞凤上一眼下一眼目光怪异地打量着他,上官秀阴险卑鄙、可恶至极,对于这一认知,无论到什么时候,她都不会改变,
但她也不得不承认,上官秀身上还是有那么一些些优点的,比如,清心寡欲,
和上官秀同住在客栈里,而且两人大多时候都一起吃饭,上官秀的饮食很简单,远远谈不上奢华,也远远不符合他的身份,
另外,他也不好女色,对于这一点,长孙飞凤当初还真是小心提防了好一阵子,上官秀把她弄到客栈,她以为他是没按好心,不过连日来,她的担心倒成了多余,上官秀连碰都没碰过她,两人每天的见面,也只是在饭桌上,
上官秀不单单对她没有非分之想,这些天来,她也从没见过他身边出现过其他的女人,当然,除了吴雨霏之外,
长孙飞凤认识的男人不少,但像上官秀这么清心寡欲的,还真是罕见,
像刚才,进到酒楼后,发现是喝花酒的地方,上官秀脸上带着笑,但她却能感受到他的排斥,有时候,长孙飞凤都忍不住怀疑,他是不是有短袖之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