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府内烛火通明,男主人回家,阖府上下仿佛都活过来了似的,一扫萧凡不在家时的低沉抑郁,内院里充满了欢声笑语,连丫鬟们走起路来都轻快明媚了许多。
内院主厢房。
明亮的烛光照映下,四位夫人的娇颜仿佛洒上了一层淡淡的金黄色光晕,画眉,江都,红桥,莺儿,四女小小的喝了几杯酒,脸蛋儿微微泛红,四双大而明亮的眼睛一直盯着萧凡的俊颜,痴迷而深情,仿佛要补偿自己这一年来的相思一般,看得那么专注。
四双纤纤玉手则在桌上起起落落,毫不停顿的将菜肴挟到萧凡面前的菜碟里,眨眼的功夫,萧凡的面前就堆起了一座小山,颤颤巍巍。
萧凡一脸苦笑:“我不在家的这一年,夫人们的业余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四双美眸不解的盯着他。
萧凡瞧着面前的小山直犯愁:“……夫人们对喂猪很有兴趣?”
“噗嗤!”
四女同时笑出声来。
“相公为朝廷征战辛苦了,也瘦多了,相公应该多吃一点……”江都一如往常般柔情似水。
画眉小脑袋不停的点:“就是,你看朝廷里的那些大官儿,哪一个不是脑满肠肥,走起路来跟一个球儿在地上滚来滚去似的,相公却瘦成这样……”
萧凡叹道:“我这叫身材飘逸好不好?一定要我变得跟茹瑺那种身材你们才喜欢?”
四女嘻嘻笑了起来。
萧凡搁下筷子,目光瞧向江都,道:“我不在京师的曰子,没人欺负咱家吧?”
江都摇摇头,大大的眼睛弯成两道新月,煞是可爱。
画眉琼鼻一皱,哼道:“谁敢欺负咱家,我放火把他家烧了……”
嗯,很符合小妮子的姓格,干脆利落,心狠手辣。
想想也知道,萧府的四位女主人,其中一位是当朝长公主,一位是天子的堂妹,还有一位是名满大明商圈的超级女强人,更别提男主人在朝中的地位和势力,这样的梦幻组合,敢招惹萧家的人恐怕真的不多,就算是现在不可一世的纪纲,只怕也得绕道走。
江都犹豫了一下,道:“相公晋封国公了,咱家要不要换个大一点的宅子,也好衬出相公的地位。”
萧凡环视四女:“你们觉得咱家现在的宅子小了吗?”
四女一齐摇头,萧家现在的宅子还是当年萧凡刚进京师时朱允炆送的,一套三进的宅院,小是小了点儿,但四女住在一起很开心,她们已经熟悉了家里的一草一木,并且对它产生了深深的依恋,谁都舍不得离开。
萧凡笑了:“既然不觉得小,那咱们就不换了吧,住着开心就行。”
江都小声道:“就怕大臣们笑话,令相公在同僚们面前失了面子……”
萧凡傲然一笑:“谁敢笑话?”
四女互视一眼,都不出声了。以萧凡现在的身份,他有资格说这句话。
洗尘的家宴渐渐到了尾声,四女的娇颜愈发红艳欲滴,大家都不自觉的低下头,脸颊染上了一层晚霞般的红晕,神态也变得不太自然,羞答答的眼神四下乱瞟,厢房内的气氛忽然旖旎起来。
萧凡舔了舔嘴唇,一颗心也不争气的狂跳起来。
今晚……让谁睡我呢?
按说画眉是大妇,回家的第一晚理所当然要跟她睡的,可画眉未经人事,什么经验都没有,若这么草率匆忙的被破了身子,将来回想起来,多少会留下些遗憾……剩下的三女也不好安排,一碗水就这么多,谁少喝一口难免有些幽怨,跟谁睡都不大合适。
……真是个幸福的烦恼啊。
五人各自盘算时,张管家在月亮门外恭声轻唤,宫里宦官来了,天子召萧凡入宫叙话。
瞧,这么大的人了,还这么不识趣,一点都不理解长期出差的男人回家后想跟老婆亲热的迫切心情,这个时候还跑出来添乱……萧凡叹了口气,站起身,四女一齐动手,红着俏脸帮他穿上官服。
“相公早去……早回。”江都的手有些颤抖,暗示很明显。
萧凡重重点头,眼睛一扫,四女都眼巴巴的瞧着他。
“咳咳,你们都去洗白白,待我回来后,咱们……嗯,大被同眠,雨露均沾。”萧凡一本正经的样子,就像给下属分配工作似的。
四女睁大了眼睛,小嘴微张,仿佛对这个荒银的决定很震惊。
沉默许久,画眉红着小脸,喜滋滋的跑远,扭着小腰肢洗白白去了。
三女互视几眼,终于羞红着俏脸,一言不发的纷纷回房,算是默许了这个荒银的决定。
萧凡低头,默默的瞧着早已勃然怒发,杀气腾腾的小萧凡,注视了它一会儿,深情的道:“二弟淡定,今晚有肉肉吃……”
***************************************************************皇宫文华殿。
巨大的宫灯挂在殿内四角,龙案上两盏儿臂粗的蜡烛照亮了朱允炆那张年轻俊秀的脸庞。
萧凡进门,二话不说纳头便拜。
“臣,英国公萧凡,奉诏进宫,觐见天颜,吾皇万岁万……”
“得了得了,你唱大戏呢?快起来吧,少给朕来这套虚头巴脑……”朱允炆笑意盎然。
萧凡顺势起了身,笑道:“刚封了国公,总得让我多喊几遍吧,不然将来记不住就糟了,别人问我啥公来着,我还得掏纸条出来提醒自己,大失朝廷礼仪……”
朱允炆笑道:“二十来岁便靠着自己的功劳当上国公,我大明立国至今,你算是头一个,将来朕再给你封个郡王,那就更有意思了,想想满朝文武下巴掉地上的模样,哈哈……”
萧凡吃惊的瞧着朱允炆,这话说得似真似假,萧凡有点闹不明白,才刚封了国公,这家伙不会这么没溜儿,上赶着又给自己封王吧?那自己可真会被满朝文武的唾沫淹死了。
朱允炆若有深意的笑道:“还记得当年你考秀才时朕跟你说过的话吗?朕说,进士,状元,没什么稀罕的,终有一天,我要把你捧得高高的,让那些进士,状元们一个个排着队给你行礼,这一天快到了。”
萧凡顿时感动莫名,当时以为不过是朱允炆一时戏言,没想到他一直记在心里,而且一步一步的实现。
“天子隆恩,臣感动得……一塌糊涂!”萧凡感激涕零。
朱允炆深深注视着萧凡,道:“记得当年你还是江浦酒楼小掌柜的时候,你跟朕说过的话吗?你说,让那些藩王们排好队,朕一个个掐死他们……这一天也快到了。”
萧凡:“…………”
无厘头的话实在不宜用这么深情的语气说出来,感觉怪怪的。
朱允炆一脸肃然的朝萧凡道:“萧侍读,朕能保住江山,开创未来的建文盛世,多亏有你,朕,多谢了。”
“臣不敢当,臣惶恐……”萧凡慌忙躬身。
“你应得的,萧卿力挽狂澜,功在社稷……”
“陛下仁德英主,光耀千古……”
“萧卿!”
“陛下!”
……………………“陛下,咱们在胡感慨些什么?就因为咱们可以一个个掐死藩王了?”萧凡百思不得其解。
朱允炆深思:“你说的有道理……”
二人互视一眼,一齐打了个冷战。
“以后不准这么肉麻了!”二人异口同声,楞了一下,然后放声大笑。
朱允炆笑眯眯的瞧着萧凡,道:“回到家还没来得及跟夫人们亲热,又被朕叫进宫里,你是不是偷偷在心里骂我不识趣呢?”
“陛下英明,能明白自己是个什么东西,都是好样的。”
“你还真诚实……”
萧凡嘻嘻一笑,道:“臣离京这一年,陛下有没有新的艳遇?”
朱允炆摇头,似有所感喟然叹道:“……历经沧海才发现,夫人还是自己的好,艳遇神马的,都是浮云……”
“陛下何出此言?不都说老婆是别人家的好吗?”
朱允炆俊脸写满了成熟沧桑,沉稳摇头道:“那是没见识的人才这么说,别人的擦脚布你用来洗脸,有意思吗?”
萧凡大感讶异:“陛下这一年到底经历了什么?居然能发出如此有深度的感慨。”
朱允炆目光深沉,陷入回忆不可自拔:“你离京平叛,朕有一天心血来潮,想学那些书里的风流雅士,去体验一下风尘滋味……”
“就是微服瓢娼。”萧凡给这种行为下了定义。
朱允炆沉默了一下,道:“如果不加修饰的话……是的,你的总结很精确。进了青楼,老鸨很客气,姑娘也很漂亮,于是那天我醉了,姑娘也醉了,一夜癫狂,腰酸背痛,当时我觉得很有成就感,结果醒来后,无意中看见姑娘的梳妆台上有一本小册子,册子里面记满了数字,密密麻麻看起来跟户部的帐簿似的……”
“姑娘有记帐的习惯?”
朱允炆颓然摇头,道:“后来我才知道,那本册子是姑娘的寻欢谱,里面记的都是她的恩客,那些数字都是恩客们那话儿的长短尺寸……”
萧凡无语,楞了许久这才温言安慰道:“这位姑娘的爱好还真特别……不过青楼做的就是生张熟魏的生意,陛下何必挂怀?”
朱允炆摇头叹道:“我不介意这个,我介意的是,里面都是按长短排名,我排在最后一页,上面写着‘朱姓公子,三寸五分’……”
萧凡目瞪口呆:“…………”
重重一拍龙案,朱允炆悲愤莫名:“错了啊!大错特错!……我明明是四寸的!”
萧凡:“…………”
“萧侍读,你能明白我的感受么?”朱允炆的俊脸写满忧伤。
“明白!堂堂大明天子,被女人睡了还得倒贴钱,最后生一肚子气回来,正所谓主忧臣辱,主辱臣死,臣,……愤怒啊!”
朱允炆露出如遇知己般的笑容,然后好奇问道:“她那寻芳谱若把你也列进去,你能排在哪里?”
萧凡楞了一下,颇为自傲的轻轻一甩刘海:“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第一页。”
朱允炆咬牙瞪着他,各种羡慕嫉妒狠:“…………”
许久之后,朱允炆幽幽叹息:“朕觉得,家花还是比野花香……”
“臣赞同。”
“萧侍读……”
“臣在。”
“改天我带你去那家青楼,你帮我报仇,把场子找回来!”
“……遵旨!”
萧凡总算明白朱允炆为什么会答应纪纲选秀入宫的请求了,至少黄花大闺女绝对没机会写寻芳谱。
……………………闲话说过,朱允炆说起了正事:“藩王们已纷纷上疏请求自撤藩地了,有的藩王甚至干脆卷了包袱直奔京师,嗯……都是被你吓的。”
“臣惭愧!”
“接下来怎么办?真的一股脑儿把所有藩地都削了吗?”
萧凡想了想,道:“削藩的时机已经成熟,但是仍须谨慎,这件事处理不好,陛下也许失了仁德,被天下人看成刻薄寡恩的冷酷君主,这对你的名声不利。”
“朕应该怎么做?”
“藩王被陛下所忌惮者,无非他们手中握有强大的兵权,武力过甚,对朝廷产生了威胁,现在藩王们请求自削藩地,那是再好不过了,削藩之事,其实到如今已经成功了大半,这个时候我们不必急着削藩,而应该温言抚慰藩王,向他们宣示天子仁德,告诉他们,燕王之乱只是个别现象,陛下对各位皇叔还是信任的,让他们不必自危,削藩之事纯属子虚乌有,朝廷断不会如此寡恩……”
朱允炆睁大了眼:“这话说出去后,咱们难道不削藩了?”
萧凡笑道:“有些话只是说说而已,谁当了真谁就是傻子了,平燕之战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藩王们当然不会只看表面文章,陛下的皇叔们个个都是老歼巨滑,岂能不知弦歌雅意?以王爷们的智商当然分得清什么是客气话,什么是真话,不出意外的话,陛下的安抚旨意传下去,藩王们会接着上疏请求削藩,那时陛下坚辞,藩王再请,陛下再辞,三请三辞之后,陛下再勉为其难的答应,这样皆大欢喜,陛下的仁德名声也不会受损。”
朱允炆撇了撇嘴:“真虚伪!”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