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良德等在卢余洞中参观了一圈便告辞离开,来意已明,没必要再说太多。芦居子并没留他们吃饭,卢余洞中有厨房,但没有冰箱也没有准备各种食材,待客也不太方便。那株树上只有三枚已完全成熟的火阳柿,芦居子特意摘下了一枚来。
此物体格健壮的人也可以尝一小口,而施良德带来的保镖身体当然都很棒,芦居子让施良德挑了两名保镖,每人用汤勺挖了一小口吃下,滋味甜丝丝的还挺不错。这是要让施良德亲眼见识见识仙家灵药,等出去之后自能看到效果。
即将走出门户时,施良德又以开玩笑的语气问:“芦先生,我们出去之后还会保留记忆吗?”
芦居子刚刚将手里拿的柿子吃完,淡淡道:“以我的修为护住尔等形神,区区小事而已,你们出去之后每个人都会记得刚才所有的事情。”
假如装逼的满分是一百分,这次可以给芦居子打一百二十分,多出来的二十分就是那个火阳柿。施良德选了两个保镖每人只吃了一小口,剩下的就被他拿在手中像寻常水果那样吃掉了。
其实火阳柿不是这么吃的,最好炼化成药丸配合定坐行功服用,以芦居子的修为倒是能直接吃,但是这样很浪费,简直有点糟蹋灵药了。
施良德离开了村庄走在路上的时候,那两名各吃了一小口火阳柿的保镖就开始有反应了,浑身燥热不停地喝水,然后又不停地出汗,衣服都给汗透了。施良德没有让这两名保镖在婺源县城停留,派了专车连夜把他们送到南昌去做检查了。
分别组织了两批专家进行会诊。第一批专家这边起初没有任何结论,后来听说是吃东西引起的,又推测是食物中毒,这期间进行了各种化验,治疗方案先是物理降温。另一批专家得出的诊断结论倒是很简单,就是上火了,但这火也太旺了!他们还开了药方,但不能保证一定会有效。
这两名保镖面红目赤连嘴唇都干裂了,发烧脑袋也迷糊,却睡不着觉,而且两天两夜都没有吃东西,直到第三天才渐渐退热……回想起芦居子随手将火阳柿当水果吃的样子,不禁暗暗乍舌
施良德这个老江湖,当然也能看出来芦居子的目的何在。假如芦居子想证明自己的本事,其实早就足够了,再来这一下甚至有些画蛇添足。在某些方面,芦居子显得深不可测,但在另一方面,对这种人施良德好似能一眼看穿。
两名保镖试着服用火阳柿只是一个小插曲,从卢余洞回来后,当天晚上施良德在上饶市区休息,没有住酒店的套房,而是安排了一处独栋别墅,周围派人警戒。施良德吃晚饭习惯叫一些亲近的手下陪着,并在饭桌上讨论安排各种事务。
餐厅的布置就是按照施良德平时的习惯,连桌椅都是差不多的样式,菜式以及食材都是平日施良德爱吃的,绝对新鲜,厨师也是专门带过来候命的,而且还在当地请了另一位特一级大厨,负责此地两种特色菜式。
餐桌上没有外人,陈木国问道:“老祖,您说那芦居子能出山为您效力吗?”
施良德:“不是为我效力,而是合作,虽然你说的是事实,但人家并不爱听,他可不是一般人。你们记住了,以后心里有根弦,不论是公开和私下的场合,对他的态度都要保持尊敬,哪怕他并不在场。”
陈木国:“我明白老祖的意思了,往后也会注意的,但他真能出山帮忙吗?”
施良德:“他当然会与我们合作的,你们很快就会收到他的通知。他如果不想借助我,当初又何必来找我,他只是想知道我对他有多重视而已。”
饭桌上的另一人突然开口道:“老祖,据我观察,今天他有点不对劲,好像是受了伤,伤处应该在左肋下。一般人看不出来,但他的细微动作总有些不协调,就是那个部位好像有点问题。”
施良德:“哦,光全,你能确定吗?”此人名叫侯光全,是施良德的贴身保镖,在集团内人称侯教官,施良德平日的安保工作也都由他负责。
侯光全:“我不敢确定,在那种人面前,我只能暗中观察,又不好用其他手段试探,只是感觉有这种可能,好像是左肋下受了点伤。”
施良德:“你怎么不早说?”
侯光全苦笑道:“我就是觉得他的某些动作有点不太协调,第一眼怀疑他藏了枪,但感觉又不像,刚刚才想明白可能的原因。假如这是真的,又有什么人能伤得了他?”
施良德进入卢余洞时带了四名保镖,其中两名已经送走做检查去了,因为他们都吃了一小口火阳柿。尝试这种东西当然是要求体格很棒,否则弄不好会送命,施良德的保镖体格当然都很棒,但如果比如实力的话,那两人恰恰是四人中实力倒数的。
施良德的保镖中身手最好、最他受信任的就是这位侯光全。让谁试药也不能让侯光全去呀,他还得贴身保护施老祖呢,也是他看出了一点问题。
陈木国:“本事再大的人,也可能会遭遇意外。”
王助理突然道:“这就有意思了,前天晚上境湖市刚刚出了一件事,我还正准备向施先生汇报呢,不知道与这位芦居子有没有关系。”
前天晚上境湖出了什么事?其实是两件事。首先是有两个人出现在闹市区沿着人行道狂奔,速度快得惊人,以至于行人都没有看清楚他们长什么样,事后回想起来,可能是有人在追小偷吧,跑得都快飞起来了。
但是道路两旁的各种监控却留下了记录,大部分视频中同样看不清这两人的相貌,但如果将某些监控记录一帧帧播放,可以认出后面追的那个人就是方外联盟的理事长丁齐。但是前面那个人的脸蒙上了,根本认不出来。
这两人后来不知跑哪去了,反正也没人报警。但就在这两人跑过闹市不久,另一个地方却有市民报警了。
在一条阴暗偏僻的小巷,巷口有一根电线杆倒了下来,是硬生生被外力折断的,巷中一侧建筑物的墙壁还被砸了个大坑,差点把墙都给打穿了。有一辆小车的前盖完全瘪了,挡风玻璃也碎成了蛛网状。
公安部门安装的天眼系统也不可能无处不在,总有监控不到的地方,这条小巷就是个盲区,谁也搞不清当时发生了什么事。据派出所的同志们判断,可能是有个疯子酒驾冲过了这条巷子,开的是底盘很重、很高的车。
这种推测其实也有很多细节解释不了,但谁也没想到是有人在这里打架斗殴,因为这些痕迹不太可能是人力导致的。
施良德早就派手下到了境湖市监控方外联盟总部的所有动静,甚至南沚小区里都有他的人,消息当然引起了这些人的而关注。结合那两人在大街上追逃的路线,以及那条小巷中动静传出来的时间,还真有可能就是那两人跑过去动手了。
施良德的手下还查出,丁齐那天晚上在一家酒楼的包间里请人吃饭,请的应该就是五心谷的谷主叶宗清,然后突然推开三楼的窗户跳了下去,两人连账都没有结……
以施良德的能量,只要肯花代价调查,就能查出不少信息,而且事涉丁齐肯定会重点关注。那条小巷周围虽然没有监控,但附近其他地方还有,他们又查到了不远处另一条监控记录:在巷子里有了动静之后,又有一人捂着左肋一闪而过。
这两天施良德正在视察并准备拜访卢余洞,其手下认为有价值的重要情报,只要是值得让施老祖亲自过问的,都会分析整理之后发到王助理那里。王助理其实也是晚饭前刚刚收到的消息,因为调查这些情况,再分析整理成简报也需要时间,这已经是最快速度了。
施良德放下筷子道:“难道是芦居子前天跑到境湖市与丁齐动手了,他还受了伤?小王,赶紧把书面简报拿给我看看!”
王助理起身道:“我马上就打印出来,芦居子的档案材料我也收到了,已经汇总整理好了,一起打印出来让施先生过目。”
消息先是发到王助理手机上的,而施良德习惯看书面的简报材料,而且是经过整理分析好的,他有时还会在材料上做各种分析批示。时间不大,王助理就拿了两份装订好的文件进来。每份文件都不算太厚,A4纸大约五、六页的样子,不仅有文字还有图片。
施良德首先看了境湖市那边送来的简报,速度很快的浏览了一遍,然后又重点看了几处细节,放下文件道:“假如那人真是芦居子,我就明白他为什么这周末不去金山院了。当时我还纳闷呢,现在才知道,他应该是怕被丁齐认出来。”
陈木国:“他当时不是蒙着面吗?”
侯光全解释道:“高手之间,假如已经过了招,就算看不清相貌,身形特征也会记得很清楚。金山院又称禽兽国,在那里可不好做别的伪装,所以老祖说得对。”
施良德:“如此说来,我们以前倒是小看了这个丁齐,假如想对付这个人,恐怕要重新制定计划了。”说着话他又拿起了另外一份资料,看着看着,突然又露出了笑意。
王助理问道:“施先生,这份材料有什么问题吗?”
施良德笑道:“材料没什么问题,这个人有点问题,孤家寡人一个,倒是个典型的江湖独行客啊。他早就忍不住跑到境湖市去了,居然亲自动手。今天见面他还端着呢,其实心里早就着急了,你们等着吧,兴许明后天他就会主动联系要合作了。”
王助理:“这份材料我刚收到,还没来得及细看,就是打印的时候瞄了一眼,这个芦居子还差点做了市长呢!”
施良德:“应该是江湖爵门中人,精通望气术,卢余洞的传承秘法应该也包含了望气术。他曾经官至副厅级,的确差一点就做了市长,也差一点就进去了,最后能脱身也算是有本事,如今回老家扮隐士,也是心有不甘吧。”
如今的施良德远非昔日可比,他对江湖八大门以及方外世界的基本情况,该了解的都已经了解。比如他已清楚每个方外世界的传承核心就在于控界之宝,而目前已知的各家方外世界,传承中都至少包含着八门秘术之一。
他已经和芦居子打过交道,还见到了卢余洞的控界之宝九节根,再结合芦居子本人的经历,判断卢余洞的传承中应包含爵门望气术,猜得一点都不错!
芦居子是号,就是芦居先生的意思,古人有姓有名有字有号,而“芦居”这两个字,就写在卢余洞入口处的粉壁上,也是这处天地秘境的雅称。芦居子以时代传承的天地秘境之名为号,从潜意识中能看出他有超越历代祖先的愿望。
芦居子名叫卢隐,祖上确实有不少人出仕,明代出过一任总兵,清代出过一位布政使,这两位算是最大的官了。他们也不是卢隐一个人的祖先,这个村庄里的人家几乎都姓卢,在明末叫濯志庄,从清代至今则叫卢官村。
卢家祖上也不是只出过官员,还出过不少小吏,清末民初时还有一位大土匪头子呢,就是卢隐的嫡亲曾祖父。这位大土匪头子麾下一度兵强马壮,在当地欺男霸女无人敢言,还收到过一张委任状,自称卢司令,但是还没等解放呢,在民国后期就被当地的另一股军阀给剿灭了。
卢隐今年五十岁,新中国成立后出生的,从小读书很好,改革开放后考上了大学,毕业后先是分配到国营工厂,然后又调到政府机关,曾任省国有资产投资集团的领导,后来又调任某地级市担任副市长。
那是一次平级调动,也是卢隐迄今为止的人生巅峰了吧,级别没变但是地位变得很重要,据说当时调他过去,就是准备接任即将被提拔的市长,他差一点就当上市长了。
当时竞争市长的后备领导干部当然不止卢隐一个,卢隐最终并没有通过组织考核,不仅市长没当上,还调到了一家国企担任副总。
这次虽然级别也没变,还是副厅,但处境是天壤之别啊,在竞争中败北后等于是完全靠边站了,最终只落了个几乎毫无实权的闲差。他到任没多久,企业就被外资收购改制分流,他没有接受安置而是自谋出路,从此离开了官场。
从差一点就当上了市长到这个下场,卢隐的人生机遇可以说是急转直下,显得很是蹊跷,但结合当时当地的官场情况来看,又是顺理成章,卢隐能脱身都算是走运了。
当时省内有一场贪腐窝案爆发,卢隐也算是这个派系中的一员。卢隐当时已察觉到苗头不对,主动放弃了竞争并迅速做了各种切割,该打点的打点、该摆平的摆平,为官那么多年的好处基本都吐了回去,最后才得以脱身。
所以卢隐也算是有本事的,但他再想回官场已不太可能。卢隐刚当上副市场长的时候只有四十出头,是一位大有前途的年轻后备干部,但是近七年来,他都是赋闲在家。
卢官村的那家竹器加工厂以及附近几个风景区的旅游管理公司,卢隐都有一些股份,但他只拿分红并不参与生产经营管理。
他毕竟为官多年,职务也不低,虽然人离开了,但不少关系还在,各种门路也精通,有时可以帮助当地摆平一些事情,或者帮忙找人打声招呼。但如今的社会,走门路办事情已不能仅凭交情了,也得用利益来维系。
卢隐每年拿的分红差不多有三百万,除去用来各方打点的费用,落到自己手里的也就是百八十万。这些收入对于普通人来说应该能过得很不错了,但卢隐却很憋屈,常有一种虎落平阳的感觉。
而且他离开官场的时间越久,曾经的人脉关系也就越淡、越疏远,不能总是这么混下去,更何况他还是一位修为不凡的隐士高人呢!
卢隐成家很晚,直到三十五岁才结婚,媳妇比他小了十一岁,是提拔他的某位领导的闺女。那位领导后来进去了,卢隐也离婚了,并没有孩子,回到家乡后始终孑然一身……这就材料简报中介绍的情况。
这份材料中有些情况不可能介绍得很全面,但施良德看了之后,根据已知的信息还能推断出另一些结论。比如卢隐现在住的那座院落,其实就是卢氏老宅,或者说是老宅后院遗留下的一小部分,恰好占据了卢余洞的门户。
卢官村的人家虽然几乎都姓卢,但卢余洞却是族中的秘传,如今便传到了卢隐的手中,村中其他人应该都不知情。卢隐也无意与人分享这个秘密,他在村中还算是有些地位与影响的大人物,所以能将那祖宅留在自己手里。
施良德说卢隐是孤家寡人、江湖独行客,从材料上看的确如此。卢隐当初在官场上若有什么势力,如今也早就烟消云散了。卢官村的村民虽然都算他的远亲,但已没有嫡系近亲。
假如这次被丁齐在闹市追赶、在小巷中动手的人真是卢隐,虽不知道他具体是干什么去了,但也能猜出必然是对方外联盟以及各方外世界有所图谋。这种抛头露面的黑活,居然也要亲自动手,也能说明他的处境。
卢隐手中无权、无势、无钱亦无人,还能干得了什么大事?但凡他心里还有点想法,抱住施良德这条大腿是必然的选择,只是架子还得端着点,毕竟不仅是世外高人,还曾经是卢副市长呢。
现在施良德毫不担心卢隐会不会出山投靠,他更关心另外两件事。其一是卢隐为什么会在境湖市闹市区被丁齐追赶,难道他掌握了丁齐的某些隐秘?其二以卢隐的身手,最后居然受伤而走,那么能伤了他的丁齐究竟又有多厉害呢?
PS:今天是二合一超长大章节,明天请个假,后天继续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