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儒士冷声道,“将贼子拿下!”
还未等其他人有什么动作,辛哲猛然前冲,一名男子毫无征兆出现在他前方,辛哲一掌拍去,雷声轰鸣,男子轻咦一声,侧身让开这一掌,伸出右手,贴在辛哲手上,他手若无骨,辛哲只觉手臂好似被蛇缠上,所有力气都被卸去。
“束手就擒!”男子冷喝道。
辛哲手臂猛然鼓起,生出毛发,浓烈妖气散发出来,挣脱男子束缚,向前狂奔。
那名中年儒士冷哼一声,虚空写一个“囚”字。
辛哲身前,凭空出现一道光栏,他猛地停下,衣摆向前荡去,碰到光栏,立刻燃烧起来,紧接着,他身体四周,同时出现光栏,如同一个牢笼,将他困住。
辛哲宣一声佛号,手上出现淡金色佛光,向前拍去,光栏纹丝不动,手上佛光却碎裂开来。
光栏之中,伸出四条光链,缠住辛哲手脚,辛哲浑身一麻,双眼一黑,昏死过去。
中年儒士转身离开,四个壮汉过来,抬起光栏牢笼,跟了上去。
当辛哲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草席上,一只肥硕老鼠正挂在墙角的便桶上,直勾勾盯着他,这里很潮湿,空气中有一股霉味,还夹杂着屎尿的恶臭。
这是一间牢房,很是狭窄。
“小子,犯了什么事?”
一道低沉粗犷的声音响起。
辛哲转身看去,却只看到黑漆漆的一面墙。
“谁在说话?”他问。
旁边的黑墙突然动了动,辛哲适应了牢房里的昏暗光线,这才发现那不是墙,而是一个全身长满黑毛的巨猿。
它盘坐地上,背部却抵到天花板,只能弯着腰,低着头,艰难的转过身,两只拳头大小的眼睛看向辛哲。
辛哲想了想,回忆起之前发生的事情,说道,“我惊动了护城大阵,被人抓住,醒来的时候,就到了这里。”
长安是大唐中枢所在,当年颉利可汗率领突厥大军打到长安城外,一路势如破竹,来到长安时,却被护城大阵所拦。
听到护城大阵四字,巨猿明显有些错愕,说道:“长安城有三处禁地,一是护城大阵,二是地下龙脉,三是太极宫,你小子居然敢跑去护城大阵折腾,胆还真肥。”
辛哲无奈苦笑,他当时受到妖气反噬,完全控制不住。
只是不知道楚楚怎样了。
辛哲起身,来到巨猿旁边坐下,巨猿挪了挪大屁股,就听叽叽一声尖叫,巨猿把手伸到屁股下,揪出来一只肥硕老鼠,顿时一喜,掐掉头就往嘴里丢,不过下一刻,看向旁边辛哲,犹豫一下,将老鼠递过去,“给你吃。”
那老鼠还在抽动,辛哲连连摇头。
巨猿咽了口唾沫,一口将老鼠塞进嘴里,嘎吱嘎吱嚼着,很享受的样子。
“你刚进来,还没饿,关几天之后,就知道老鼠也是美味了。”巨猿说着,盯上墙角便桶上的那只肥硕老鼠,后者像是受到惊吓,慌忙往上爬,噗通一声掉进便桶里。
巨猿叹息一声。
辛哲这才注意到,巨猿身形虽然巨大,但瘦的皮包骨头,而且身上有很多伤,有的已经结痂,有的血还没干,显然受到了残酷折磨。
“这是哪里?”辛哲问道。
巨猿道:“天牢啊,你冲撞了护城大阵,除了天牢,还能去哪里?”
巨猿伸了个懒腰,就听咔嚓一声,身前牢房的木栅栏倒了下去,巨猿慌忙将它立起来,插回地上凹槽里。
乓乓乓的声音响起,有狱卒走过来,拿着铁棍,在木栅栏上敲着,对巨猿吼道:“死猴子,干什么呢?”
巨猿挤出笑脸,露出森白牙齿,“爷,吃了没?”
“吃个屁,给老子安静点!”狱卒一棍子抽打在巨猿身上,这铁棍上有尖刺,哪怕巨猿皮糙肉厚,也被刺出了血,但巨猿笑容更加憨厚,讨好说道,“安静,一定安静!”
狱卒哼了一声,“畜生就是畜生,要不是看你还有几把子力气,早就送你上路了。”
他看向旁边辛哲,看到那一身破破烂烂的衣服,隐隐约约辨认出不良人形制,微微诧异,“不良人?”
辛哲点点头。
“长安县还是万年县的?”狱卒问道。
辛哲回答道:“万年县的。”
“那可巧了,我头儿当年也做过万年县的不良人。”狱卒对走廊尽头喊了声,很快,牢头走了过来,大腹便便,满脸油光,问道,“啥事儿?”
狱卒道:“头儿,这小子说他是万年县不良人。”
牢头一愣,看着辛哲,问道:“叫啥名字?”
“辛哲。”
“陌生的很啊,没做多久吧?认识孔老二吗?”
“他是我的队正。”辛哲如实回答。
牢头突然笑了起来,“一家人啊!我以前也在孔老二手下做过,当初要补牢头这个实缺,还找孔老二借过八十两银子,那家伙还好吧?”
在长安做不良人,吃力不讨好,既捞不到油水,还很危险,有点门路的,都转到了其他行当,其中以狱卒、府兵、衙役这些行当占多数。
辛哲脑海里立刻浮现出孔老二那猥琐的脸和骚包的形象,“好的很,就是总喜欢喝花酒,没存下几个钱,到现在还是光棍一条。”
老头嘿嘿一笑,“孔老二就是这德行,这辈子都别想成家了。”他说着,从怀里抽出一本名册,舔了舔手指,一页一页翻着,找到辛哲的名字,眉头立刻皱了起来,神情凝重,“这,冲撞护城大阵,按唐律,当斩啊!”
牢头摇摇头,问道,“小兄弟,想吃啥,给老哥说说,不收你钱。”
旁边的巨猿口水长流。
牢头狠狠一瞪眼,“畜生,不是和你说话,而且,老子警告你,这个人不能吃!”
巨猿吸溜一下口水,捂住嘴,连连点头。
“滚出来!”牢头吼道。
巨猿推开木栅栏,挪动到走廊,辛哲这才发现,它身下的墙角里,有一堆白骨,有的上面血肉未干,还很新鲜。
狱卒拿了扫帚,将白骨扫出来,巨猿这才弓着身子钻进牢房,把木栅栏放回原位。
接下来的时间,辛哲都在监牢里度过,因为有牢头的关照,没有狱卒打他,吃的也有酒有肉,而其它牢房里的人,大部分都饿的皮包骨头,每个人只有一碗黑糊糊,散发着让人作呕的馊味,他们还吃的狼吞虎咽。
巨猿喝了一桶黑糊糊,眼巴巴地盯着辛哲盘子里的肉,亮晶晶的哈喇子长长挂在嘴角。
辛哲把一个盘子递过去,巨猿倒进嘴里,胡乱嚼了两下,吞进肚子,又看着辛哲流口水,它一抹嘴,“不能吃,不能吃。”
周围响起一片吸溜口水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