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万件钥匙运上船,顺着通济渠南下进入淮河抵达连云港。从连云港送到松江府后换大船出,在暹罗地峡转乘轨道牛车进入天竺洋,再从天竺洋一路北上。六月七月蒸汽风帆动力船顺风顺水,七月中旬停靠在孟买港加入已经整装待的船队,七月下旬抵达伊尔汗国南部港口。
船队靠岸之时就见港口高处的旗杆上飘扬着真神教的旗帜。硕大的旗帜在夏风中骄傲的飘扬,船队负责人心中紧张,就对着已经聚集在旗舰上的一众商务代表自我打气的说道:“那面旗应该是咱们大宋制作的吧?看那布料,怎么都不像天竺能做出来的。”
同样需要放松点心情的代表们跟着说道:“肯定是刺绣出来的,若是用颜料绘制不会那么精细。”
之后他们甚至谈起面对的商业对手,大宋本土刺绣品早已经覆盖了整个天竺洋的市场,唯二的小小对手居然是欧罗巴行省与东罗马帝国。欧罗巴行省倒也罢了,刺绣工厂好歹是大宋开的。东罗马帝国二十年前还那么衰败,借助四方同盟突然就恢复元气,充斥着军团家眷的官方工厂中生产出来的刺绣产品竟然越来越精美。
这边谈论此事的目的当然不是为了对商业对手做个盘点,说了几句,众人就谈起如何卸货。优先次序,如何验收以及确定对方交钱。这些当然有准备,从孟买港出大宋船队里面有两艘携带卸货平台的船只。不用进入港口,只要海浪不高就可以使用吊车等设备将货物卸载到运货的小船上。
正在聊,几艘船跟在大宋派出去的联络艇后面出了港口。联络艇平常是放在大船上的,为了方便储存并不存在复杂的构造,体积也属于小船。只是有了卸货船相助,放进水里之后又加了几样平常不方便加的外挂设备。就见联络艇上竖了小风帆,后面是加载的燃气动机带动的螺旋浆。虽然几艘跟出来的奴隶王朝的船都算是当地的大船,依旧没有显出对比联络艇的优势。
没多久,奴隶王朝的几个人员就登上了大宋船队。双方刚接洽,奴隶王朝的人就说道:“我们定了一批钥匙,可否带来。”
负责这项的代表满脸喜色,在众人的瞩目中挤进中间,大声说道:“我管这个。”
“东西拿来。”奴隶王朝的人立刻对代表说道。
一个个大箱子抬上来,打开看,就见箱子下面的泡桐板上放了一个个小纸包。随便拿起一个打开,里面立刻显示出美丽的色彩。以绿色与黑色为底色的景泰蓝钥匙,上面又添加了其他色块。拿在手里沉沉的,对着阳光转换角度竟然能看到反射出类似彩虹的色彩。仔细读钥匙正面的文字,那是极为精致的色块与纯黑色色块的组合,‘真神至大’看着就给人庄严感觉。背面的‘为神死,进天堂’同样精致而且朴素。
其他人对奴隶王朝的反应很讶异,打着仗的时候怎么想起钥匙。有人拿起钥匙来看,就不得不感叹从设计到做工都非常出色。
“就这么多?”奴隶王朝的人员质疑道。
代表立刻揭开桐木板,原来东西不仅是上面一层,桐木板很薄,一个个纸包放在一层层桐木板上,又防撞,又容易清点。奴隶王朝的人清点数目,再费力的将东西重新装回去。竟然不在乎繁琐。几个人不够,就把诸多箱子先转运到他们船上。这边代表连忙问钱,就见奴隶王朝的人紧皱着眉头运来些小箱子。打开之后里面都是金叶子,其他代表眼中都几乎要喷出火来。这么多黄金,可是财了啊。大宋在天竺洋的贸易中大捞特捞,别说现阶段,就是以前也很少见到这么多黄金交易。
这边立刻有人员检验,还是一赐乐业人。检看金子之后,一赐乐业人出身的人员说道:“都是沙金熔炼的。”
沙金产于河流底层或低洼地带,与石沙混杂在一起,经过淘洗出来的黄金。沙金起源于矿山,是由于金矿石露出地面,经过长期风吹雨打,岩石被风化而崩裂,金便脱离矿脉伴随泥沙顺水而下,自然沉淀在石沙中,在河流底层或砂石下面沉积为含金层,从而形成沙金。沙金的特点是:颗粒大小不一,大的像蚕豆,小的似细沙,形状各异。颜色因成色高低而不同,九成以上为赤黄色,八成为淡黄色,七成为青黄色。
原本的阿拉伯帝国地区沙子多,出沙金也不稀奇。只是沙金的成色区别比较大,和大宋那种精炼黄金的统一纯度相差很多,这也没有让其他代表们的嫉妒有丝毫减少。沙金也好,精炼黄金也罢,金子就是金子。黄金白银在逐渐退出大宋货币领域,成为大宋行交钞的‘准备金’。在大宋产量越高价格越高的东西已经不多,黄金无疑是这少数商品中的翘楚。随着人民越来越富裕,女子谁不打几件金饰,男子也喜欢带个戒指,佩戴些金质小饰品。譬如衬衫用袖扣,衬衫越来越流行,袖扣这玩意也流行起来。小玩意所用黄金不多,却能大大增加主人的体面。这些沙金熔炼的金叶子运回国内,就是好大的利润。
大箱大箱的景泰蓝钥匙换了小箱小箱的金叶子。第一单交易很快结束,就在众代表以为接下来该他们财,奴隶王朝的人却以天色已晚的理由结束了交易,让大家非常失望。第二天继续交易,奴隶王朝可就没有再拿出金银,而是采取易货贸易手段。代表们更是失望,当着对方面的面还不好意思说啥,到了船舱里就开始一个劲的骂。
奴隶王朝这边可不在乎,第一批十万件钥匙迅装上骆驼队送到了前线。此时双方已经在伊尔汗国国都附近摆开战线,联营绵延几十里。从高空的角度看,双方大致分为南北走向。奴隶王朝的军队在东边,蒙古旗军在西边。经过好一阵子的战斗,两边的联营犬牙交错。
这边旗军的大营中诸军将领都在开会,地图上大概标出双方的营垒。旗军的总帅安格玛指着一处真神教比较薄弱的地方对众将说道:“从这里突进去,把那些蛮子切成两段。”
众将们神色凝重,暂时没人自告奋勇承担这个突进任务。安格玛看了看众将,声音中都是沉痛,“我知道大家不想打这个硬仗,但是大汗已经生气了,要我们一定要尽快打垮对面的蛮子。而且这场仗打成这样,我们只能这么打。蛮子们学乖了,出兵之时非常小心,不肯和我们正面接战。咱们几次想绕远路,那些草场却被蛮子骑兵吃了个干干净净,马匹带不了多少粮草。已经没有什么远路给咱们绕了。”
众将沉默着,最后有人说道:“会不会是蛮子们从哪里看了伯颜大帅的信?”
大家的目光落在那人身上,总帅安格玛眼中不仅有恼怒还有不屑。这厮是汉八旗的将军孔有奇,也是上次遭到沉重损失的两个旗军中汉八旗的将军。安格玛其实知道那次失败也不能全怪孔有奇,他受命和另外一个蒙古八旗旗军夹击敌人,没想到敌人数量多达三万,将领也是个人才。在两个旗军数次冲击下几乎崩溃,却还是挺住了。最后硬撑到五万奴隶王朝的援军赶到。
两个旗军加起来一万人,面对三万人进行了几个时辰的血战,本就精疲力竭。再遇到分成几路前来援助的奴隶王朝军队,他们也没有怕,而是对前来援助的敌军进行了迎头痛击。
安格玛在战后讨论此战,认为两支旗军不该分兵,而是全力彻底击溃已经在崩溃边缘的敌人。但是事后诸葛亮谁都能当,在当时的局面下,眼前的敌人已经支撑了几个时辰。没参加战斗的人说再给他们全力一击,他们就会崩溃。之前的两支旗军已经连续给了他们好几击都没能击溃他们,凭什么最后一击就能得手。
更何况根据局面,安格玛也知道援军没有傻乎乎的选择加入几乎要崩溃的阵线,而是分兵几路,有侧击,有包抄。对这些敌军置之不理,两支旗军自己就算是胜利了也会陷入窘境。
但是不管如何,孔有奇他们的努力并没有解决战斗,只是努力维持着蒙古旗军的攻势。双方经过一夜修整,第二天再次激战。奴隶王朝的军队屡败屡战,竟然没有丝毫停顿。蒙古旗军虽然非常善战,最后损失大到已经无力再战,只能抛下阵地选择撤退。
只是如此的话,安格玛也不会如此恼火孔有奇说话。问题就在于他所说的未免太扫兴。伯颜给的‘十策’其实没有入外头所说的那样不给前线的旗军看,旗军众将都看过。只是当时已经商议出结论,就是要正面击溃敌人,然后展开追杀。现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孔有奇打不下敌人,就准备退缩不成?
不等安格玛说话,就有将军出来反对。“咱们若是撤退,那些奴隶王朝的人就会追下来。我们这么多辎重难道丢给他们不成。这些人的头头毕竟是奴隶,莽的很!咱们敢撤,他们就敢追。”
奴隶王朝是天竺德里苏丹国王朝,因创建者库特卜-乌德-丁·艾巴克等三位皇帝为奴隶出身,故名奴隶王朝。
王朝最初管辖天竺半岛北部,建都德里,为天竺真神教林王朝建都之始。创建者库特卜-乌德-丁·艾巴克(12o6~121o在位)原系中亚一突厥人家族的后裔,先后被卖给波斯内沙布尔席法官和古尔王朝总督伊兹-乌德-丁·穆罕默德·古里。由于他效忠古尔,屡建战功,深受古尔的器重和信任。12o6年古尔被刺身亡后,因未留下子嗣,艾巴克被选继位,并宣布为苏丹。他是一位虔诚的真神教徒,执政期间颇有建树,不仅在国内恢复了和平秩序,而且在***区域兴建寺院和学校。他鼓励展真神教学术研究,在真神教中享有盛誉。
所以大宋在天竺快扩张,却不太愿意和奴隶王朝硬杠。这个王朝实力强大,而且拥有相当有号召力的旗帜与理念。他们不仅安定了邦国领土,并于1229年受到巴格达阿巴斯王朝哈里穆斯坦绥尔(1226~1242在位)的赐袍和册封。在阿拉伯帝国完全崩溃的现在,若是论正统性,天竺奴隶王朝甚至可以凭借哈里的赐袍和册封自诩为真神教的真正继承者。
大宋对世界的理解与蒙古完全不同。在大宋看来,既然天竺奴隶王朝的目的只是停止战争,甚至不求停止战争,只求能顺利与平安的前往圣地朝拜,那何不顺水推舟的就答应下来呢。但是在蒙古看来,天竺奴隶王朝就是一个‘莽’字,不管战斗力如何逊色于蒙古旗军,却在关键时刻总是能有部队站出来莽一波。
这种手段是蒙古从来没见过的。历代蒙古军遇到的敌人要么就是虽然能打,却没有持续战斗力。面对这样的敌人,蒙古军就会采取恶狼般的战术,盯着敌人不放,瞅准一个机会就上去咬断敌人的脖子。
要么就是从一开始就坚定防御,让蒙古人自由的选择各种机会。在蒙古军逐渐收紧的绞索中窒息而死。
又或者是赵嘉仁领导的宋军,他们强大到无与伦比,采取的战术又直白平淡。完全靠实力一步步压上来,蒙古军任何应对都在宋军面前撞的粉碎。而自己老窝又被宋军推平,能活到战后的蒙古军只能夹着尾巴逃跑。
只有天竺奴隶王朝每次都看着能被蒙古军击垮,却能稳住阵脚继续战斗。旗军将军们想从前辈那边学来经验,却现无前例可以学习。这可是把蒙古军将领们给气坏了。如果没有前例可循,大家就只能按照传统的战术来办。可大家还要面对铁穆尔大汗的严令,撤退都没办法。除了感叹对方的‘莽’,旗军将军真的非常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