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乙,已经是半夜时分了,不知你家员外回去之后睡在哪里?”郑智一边往座椅上坐下,一边有意无意问得一句。
燕青也未当回事,也只随便回上一句:“主母一般早睡,不喜欢半夜被打扰,主人若是回去太晚,一般就不往主母厢房去打扰了,多是睡在另外一边厢房。”
郑智点了点头,大概也就问道了自己想要知道的信息,便道:“叫你进来也是有事要你去办。”
“相公尽管吩咐就是,小乙必然给相公办得妥妥当当。”燕青如今也越发有自信,只因为燕青从未给郑智拖过什么后腿。
郑智点点头,拿起桌面上油灯旁的一根小木棍,把灯芯挑了挑,房间瞬间明亮不少,随后又道:“这卢府你最熟悉,翻墙上房的事情也做得多了,手脚也是极为麻利,从今晚起你便盯着这个李固,一举一动皆不要放过,但有事情,不要自作主张,速速来与我汇报。”
燕青闻言一愣,却是不明白郑智为何要自己盯着李固,但是也不去多问缘由,只问:“不知相公说的但有事情是什么事情。”
既然有任务,燕青自然也就想知道任务到底是什么,便是这个要盯着的事情是什么。也就是任务的目标。
“此事你就不需多问,只要记住一点,遇事不可冲动,一定要来与我禀报。”要郑智此时来说,也是有点说不出口,却是也要嘱咐一下燕青。就怕燕青真的事到临头,忍不住那一时之气,下手就把李固给宰了。
有些事情关乎名声与性命,捉奸拿双,说的就是一个人赃并获。燕青毕竟不是当事人,卢俊义才是这当事人,就怕燕青一时冲动,把事情办砸了就不好。毕竟郑智也不了解卢俊义的妇人贾氏到底是个什么性格之人。
“相公,小乙省得了,这便去办。”燕青倒是没有太当回事,心中更是不会想到事情的真相并非那么容易接受的,至少对于燕青来说事情是难以接受的。
郑智点了点头道:“便去做事吧!”
燕青拱手出了房门。李二见的燕青出门,便自己进了房间,开始伺候郑智洗漱。
卢俊义府中自然不缺下人,却是这伺候的事情都是李二自己亲自来做。
喝了不少好酒,不多久郑智便睡了下去,李二却是也未离开,只在小厅地上铺了床被褥睡了下去。
如今的李二已然不是当初那个李二,即便在这大名府,李兴业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出入皆是留守司与各个衙门,上能见三品中书舍人梁世杰,下能会各大府衙主官。不论黑白两道,李二在大名府几乎就是横着走的人物,却还是能如此来伺候郑智。也不枉郑智对李二一番看重与教导,人心如此,才是人间礼义。
这李二在大名府这段时间,还给自己填了两房小妾,这倒是郑智没有想到的,听来也是哈哈大笑。
燕青回到自己房中,片刻出来便是一袭夜行黑衣,口鼻都是黑巾蒙面,在这卢府翻墙上房,没有丝毫阻碍。
便是燕青刚到中院李固住的小院里,便看到这院门被人从里面轻轻打开,片刻之后,竟然也走出一个黑衣人影。
燕青大惊,哪里会预料到这种事情,停在一根廊柱之后,看着这黑衣蹑手蹑脚走了出来,往行廊而入,甚至就走过燕青藏身的廊柱旁边。
等得这黑影稍稍走远,燕青又跟了上去。
已然入了子时,整个卢府一片寂静,唯有不时走过一两个巡夜防贼的护卫,这黑衣却是熟门熟路,连什么时候哪里会出现巡夜之人都知晓,老早就能避开。
避开之后这黑影直接往内院而去,内院院门此时早已上锁。大宅之中,内外院子区别甚大,平常下人便是连入这内院的资格都没有。
燕青本以为这黑影大概也要学着自己翻墙的手段,却是没有想到这黑影直接停在院门处,摸索片刻,竟然传来开锁之声,这院门竟然开了一条小缝,黑影直接往院门而入。
燕青哪里还不知道此人是谁,还有谁能有这内院的钥匙,除了管家李固,还有谁有掌管内院钥匙的资格。天亮之前,内院的丫鬟不得出来,外院的小厮更是不能进去,唯有天亮时候,等到李固来解锁开门,内院的丫鬟才能出得院子来做事情。
燕青心中已然疑惑非常,便是要看这李固到底要做些什么。燕青自然不会往院门进去,而是贴在墙边,双脚一发力气,一跃而起,双手已经抓住了高墙顶端,一个翻身便上得高墙。
等到看清入院的李固去向,不敢直接跳下,怕发出声响,而是慢慢贴着墙边抓住墙头吊了下来。
更让燕青疑惑的是这李固竟然直接往一间厢房而去,到得厢房门口,站了片刻,方才再起身离开。李固停留的厢房燕青自然认得,正是卢俊义平时回得晚了会去睡的那间厢房。
等到燕青看得李固直接去了主母房间,才知道这李固为何会在头前卢俊义睡的厢房停留,便是听里面卢俊义的呼吸之声,用来确定卢俊义不再夫人房间之内。
燕青看得李固直接推开主母房间而入,到得房间外面的燕青,此时已然不是疑惑,而是全身的愤怒,一身的怒火。
燕青走到一间窗户之下,慢慢坐了下来。心中想的正是郑智刚才的几句话语,不断的克制着自己的身形,身形已然克制到不住的颤抖。
杀人不过刀进刀出,克制自己不要去杀人才是真正的困难与勇气。
只听得里面传来李固的声音:“夫人,事情不好,今日我听得员外与那沧州来的郑相公交谈,员外要把这北京大名府里面的所有产业都变卖了。举家搬迁往沧州清池县去。”
“员外为何忽然要如此?这般是何道理?员外可是犯浑了?”回话之声极为讶异,自然就是这卢府的主母、卢俊义的妻室贾氏。
听到这里,燕青反倒消了一些怒气,听得两人开口便是“正事”,并非苟且,燕青内心也宁愿相信这李固半夜如此只是关于一些利益事情,并非真是苟且。
“唉。。。那郑相公不过三言两语,员外便要变卖几代家财,举家搬迁,当真不知员外为何如此信任这真相公。”李固心中自然有些纳闷。
“那郑相公说了何事?”贾氏也是好奇,到底为了何事能让卢俊义坐下这般事情?
“只说是宋辽要开战,让员外往沧州去,可保平安。”李固答道,对于开战的后果或者是对于郑智能保平安的事情也并未有多少了解。
“员外当真老糊涂了,这郑智只怕是看上了员外的家产,骗员外往沧州去,也不过是好拿捏员外而已,老糊涂啊。。。此事一定不能让这郑相公得逞了。”贾氏倒是有几分聪慧,只是分析错了方向。
燕青在门外听得眉头一皱,却是怎么也没有想到主母会有这么一个念想。
“谁说不是呢,我也是如此思虑的,那小乙还帮着说话。今日员外还说,要是膝下无子,以后这份产业,小乙给一份,剩余的都分给叔伯兄弟的子孙是享受。”李固又道。
“这。。。这当如何是好。。。我年纪轻轻便嫁给了他,十年来任劳任怨,如今也不过二十有四,若是他哪日一命呜呼了,叫我怎么去活。”贾氏言语已然就是为自己担心。
男权社会便是如此,女人无子,丈夫死的时候最多便也是一份养老的费用,卢俊义能给的也不过是多一点的养老钱,家产终究还是要给男人的。
便是门外燕青听来,想了片刻,心中也觉得这般对于主母而言有些不公平,只想着以后当真有这么一天,自己那份不要了给主母养老也可。
却是燕青刚刚这么一想,门内便传来一声不堪入耳的话语:“夫人,如此我们便更要加快一些了,赶紧生个孩子出来,否则临了,你我便是连个下人奴仆都不如了。”
下人奴仆自然说的就是燕青,只是燕青还在疑惑李固说的“要努力一些生个孩子”,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里间已然传来一声娇嗔,随后便是粗重的喘气之声。燕青哪里不懂这些,头前还想着只是利益,并不是苟且。此时真相已然就在耳边,哪里还由得燕青自欺欺人。
原来努力一些,赶紧生个孩子是这么一个意思!
燕青站起身来,全身紧绷,脚步却是挪不动了。不知是往前一步,进得房间,手刃这两个不知廉耻的狗男女,还是往后一步赶紧先去通知郑智。
已然到得这个时候,杀人之心哪里还能忍得住,却是忍不住也要再忍一忍,燕青已然不是那个无忧无虑少年郎,这段时间在沧州历练了这么多事情,慢慢也成熟起来。
只见燕青终究还是往后走了一步,随后步伐越来越快,出的内院,更是飞奔起来。心中已然就在想,定然要一个人赃俱获。
“嘭嘭”敲门大作,李二才刚刚躺在地上入睡,惊得弹坐了起来,连忙开了正门。
燕青一袭黑衣,吓的李二一跳,翻身就是出拳来打。
燕青抬手架住李二拳头,开口道:“李哥,是我,小乙,快快叫相公起床来。”
李二才收了拳头,开口说道:“小乙哥,原道是你,吓我一跳,三更半夜的,你这一身打扮也是吓人。”
燕青已然没有心思再说其他,抬腿就往里间厢房而去,开口呼唤郑智。
郑智也是刚刚睡熟,听得呼唤,起了身子,清醒一下脑袋,开口问道:“小乙,这半夜有何事?”
“相公,快随我去找主人,李固这厮人面兽心,百死不足解我心头之恨。”燕青咬牙切齿说道。
却是郑智怎么也没有想到,事情来得如此之快,本以为燕青前后总要几天才能发现一些蛛丝马迹,却是不过一个多时辰,事情就让燕青撞了个正着。
郑智披上外衣,连忙出得厢房,三人飞奔而走。
三人到得内院正门,郑智忽然停住脚步,回头与李二说道:“你且回去等我。”
此事郑智不需问燕青也知道是什么场面,终究还是要给卢俊义留个脸面,越少人在场自然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