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水道。

    高鹏带着一行人往教堂方向行去，一部分人手中提着前晚弄回来的物资，原本够他们消耗五六日的食物，如果加上教堂中女人们，最多能顶两天。

    不过有两天的食物也差不多足够，南京到扬州不过一百多公里，两天时间完全能赶到扬州，至于到达扬州后，就只能靠他们自己了。

    经过三个多小时的行进，高鹏终于看到了自己亲手刻下的十字标记，转进那条教堂化粪池排水管道的小巷后，女学生们的唱诗声立刻传了下来，高鹏对王怀宝道：“你们在下面接应，我上去交涉。”

    “在我们没下来之前，你们可以先在这休息休息，白天并不是撤离的好时机，我可能会等到天色稍晚再安排她们下来。”

    王怀宝等人自然没意见，随即高鹏将狙击步枪与指挥刀摘下交给王怀宝，原地起跳。

    跳起来后双手双脚叉开，撑在了巷子两壁上，一点一点的往上挪去，到得与管道平齐处，两腿发力，纵身一跃，合身扑入了管道中。

    还好此时化粪池中的粪水不多，高度还没漫到管道上来，管道内十分干燥，否则这一扑，高鹏必然彻底变成“臭男人”。

    在管道中恢复成蹲姿，高鹏鸭子步走到管道尽头，一股难言的臭味顿时扑鼻而来，即便是冬天，这化粪池的味道，真是谁闻谁知道。

    高鹏伸手正准备将铁栅栏掰弯，却发现这个铁栅栏早已被锈蚀得不像样，轻轻一掰，整个铁栅栏被他直接卸了下来。

    轻轻将铁栅栏推出化粪池中，竖着立好，这铁栅栏在走的时候一定得重新装上，否则很容易被鬼子发现问题。

    化粪池上方并没有盖严，木板被打开一半，空间有两个平方大小，高度距离排水管道两米不到，四壁上沾着许多米田共，下面则是一池粪水。

    这个化粪池位于教堂后院的一个角落之中，高鹏也不虞被发现，当下身体微微前倾，等到上半身脱离管道范畴后，双腿猛然一蹬，整个人向化粪池上方窜去。

    “啪”

    高鹏双手小臂撑在了化粪池边，脚尖死死抵着化粪池壁，身体离池壁隔着近二十公分，如此一来，就不虞池壁上的米田共会沾到身上了。

    高鹏憋着一口气，全力支撑着自己的身体，转头看了一圈，见视线以内没有人影，当下左腿一搭，上了化粪池。

    回头看了一眼化粪池，嘴角勾起一丝满含深意的笑容，虽然有粪坑……但不一定要趟嘛！

    随即迅速向教堂后面的墙壁冲去，避开正后门的位置，高鹏往教堂侧面潜了过去。

    到得教堂侧面，高鹏探头瞟了一眼，却见教堂大门洞开，一队鬼子在门口警戒，大堂正门前也有四名鬼子站岗，大堂内女学生们的唱诗声不断传来。

    高鹏目光闪了闪，不出意外，此时应该是鬼子大佐长谷川在听女学生们唱诗，当然，听唱诗是假，他真正的目的，是想弄清女学生们的具体数量。

    高鹏缩了回去，隐蔽到教堂后一堆杂物中，静静等待着鬼子离开。

    ……

    教堂内，长谷川与三名手下军官端端正正的坐在长椅上，听着女学生们唱诗，约翰·米勒与陈乔治站在一旁，待女学生们的歌声止歇，长谷川与三名军官起身鼓掌。

    随即向着约翰与乔治走了过去，脸上皮笑肉不笑的看向女学生们，以英语道：“很好，你们唱得非常好。”

    便在此时，女学生们的身后突然跑出一名与她们留着差不多短发的女人，她叫小蚊子，是秦淮河女人之一，她是追着一只白猫出来的，长谷川看向那女人，两眼微微眯了起来。

    站在最右边位置的孟书娟见状，急中生智，扭头低喝道：“你怎么搞的？哪个让你出来的？”

    喝完转向长谷川以英语解释道：“长官，这位同学校服丢了，因为我们想表现得最好，就没让她参加今天的演唱，请原谅她的冒失。”

    孟书娟心中惴惴，为了掩饰自己的紧张，孟书娟转身将不小心闯出来的小蚊子拉进了队列中。

    长谷川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对孟书娟和声道：“可不可以告诉我，你们总共有多少位同学？”

    “十四个，几天前你们的士兵在院子中胡乱开枪，我们一个同学被流弹射杀，现在只有十三个了。”孟书娟面无表情的道。

    长谷川脸颊抽了抽，眼中闪过一丝尴尬之色，但面上却什么都没表现出来，淡淡道：“我为士兵们的行为道歉，战争中，难免会有失控的情况。”

    说完不再理会孟书娟，看向约翰，道：“神父，有个好消息向你们宣布，明天我们将为占领南京庆功。”

    “尊敬的神父，我作为代表，诚挚邀请贵教堂唱诗班为我们助兴。”

    约翰与女学生们脸色齐齐一变，长谷川身后的一名中佐迈步向前，将一个信封递到了约翰面前。

    长谷川适时开口道：“这是正式请柬。”

    约翰伸手接过请柬打开，看完之后，看向长谷川，道：“谢谢您的好意，长谷川先生，但很遗憾，学生们不能参加。”

    “为什么？”

    约翰指了指学生们，道：“她们还是孩子，不适合参加成人的聚会，我作为监护人，有责任保护她们，非常感谢。”

    长谷川面无表情的看着约翰，淡淡道：“很抱歉，上级的命令我不能违背。”

    约翰闻言有些焦躁的上前两步，靠近长谷川，压低声音恳求道：“先生，请替孩子们想想，您是有文化的人，上次您唱了动人的歌，为漂泊在外的人。”

    “您想念家乡的山川河流，这些孩子的故乡却被毁灭，无家可归，活在地狱里，现在却要让她们去为造成这一切的你们庆功。”

    “您也许能理解，不客气的说，我不能允许，我认为这对她们来说……太残酷了。”

    长谷川静静的看了约翰几秒，冷冷道：“请记得，明天下午四点，有车来接，我在执行军令。”

    听着长谷川不容置疑的话语，一股无力感瞬间侵袭了约翰的心，心下暗道：“高，对不起，我已经尽力了，我保护不了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