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风高夜,魑魅魍魉现。”
“月下窃私语,鼠洞怨青天。”
站在漆黑森然的鬼洞前,听着耳旁传来嘈杂的唱戏声,周老突然念道了一句,他的表情很怪,带着忧虑、恐惧、凝重……
荒山野岭,鬼群戏唱。
我问道,“周老,你那话什么意思?”
刚才急匆匆赶过来,想营救“诡局”的戈殇、大头,但是深不见底的鬼洞,不时闪烁一些沸红、妖绿、铜青色泽的离奇光芒,好像没有巍峨重门的阎罗地,让人犹豫徘徊。
观察了十几分钟,我们还是原地止步。
“呜呜呜……”
就在这时,鬼洞内的唱戏声达到鼎沸,除了戏音,还有漫天欢呼雀跃的声响。
“鬼魅相送,魍魉迎娶!”周老脸色都变了,隔着老花镜,也能看到他瞳孔里散出的恐惧,下一刻,拉起我就往后走,生怕惊动恶鬼。
一边退走,我一边问道,“周老,你是说有恶鬼娶妻?”
周老叹了口气道,“不是恶鬼,而是鬼王娶妻!这种百年难见的鬼窟,居然被我们无意碰上了,不能进去救人,否则的话,要搭上我们的命!”
鬼王娶妻?
鬼王,听名字,应该是众多鬼里的领头者,很厉害?
“周老,前边有人?”漆黑中,在鬼窟另外一个方向,那里突然出现了几个影子,几个身材矮小,长相丑陋的小人,身高都只一米三,站在几块岩石上,狰狞鬼笑望来。
“被发现了?”
周老立即绕道,转向另外一个方位,可是才走了十米不到,前头一块巨大光秃秃的巨大岩石上,刚才那几个小人,又诡异的站在上边。
他们的手里,带着东西。
借助月光望去,是绳子,长满尖刺的鬼绳,在夜里轻晃,除了闪烁暗铜光芒,更发出咯吱咯吱的恐怖声音,一只额头长着双角的小鬼,舔了舔猩红长舌,近十厘米的舌头,上边满是粘稠液体,恶狠狠开口,“不速之客,你们来之,则当安之,如若违逆我鬼王令,鞭挞绳会让你们痛不欲生!”
又有一个光头小鬼开口,他的嘴是歪的,好像被刀斜切一道口子,说话支支吾吾,“今……日千层洞……办……喜事……你……们虽是……活……活的人……终究有缘……跟我等走一遭……”他说话时,喉咙里仿佛塞进去一条毒蛇,喉结的位置,前后蠕动?
“滚!”
周老大喝一声,一方六角铜镜居高,镜面上,不知什么时候,写有一道红色的符,像是一个“令”字!
“呜呜!”
“活人……你们……逃不走的……嘿嘿……”狂风呼号,缕缕黑烟飘上天,几个小鬼也诡异般消失,月光下,光秃秃的山野地形,周老拔腿就往前冲,我想移动,却发现双腿灌铅了一般,同时透着一股冰冷。
寒从脚起,脊背发冷。
低头一看,一个头颅扁平的小鬼,脸色一半红一半绿,看着瘆人,一半身体在泥里,一半在地面上,两只手死死拽住我的脚踝。
扬起的头颅,没有一颗牙齿,在对我瘆瘆发笑。
我这才发现,菩提子忘记拿出来,降魔杵和扎纸刀也在背袋里,“呼呼”两声,一截鬼绳子套来,没法逃脱,将我一下绑在原地,往前看去,那里传来一阵激烈搏斗的声音。
几分钟后,黑雾散去,周老也被鬼绳卷了个结结实实,这时才发现,将周老压制的,不是普通小鬼,而是一个老婆子,形似巫婆的老鬼。
她苍老的皮肤,饱经风霜的脸上,一条条的皱纹,双手双脚微微颤抖,神神叨叨碎念着,嘴里已经没有一颗牙齿了。
老人从黑暗区域走出来,在昏暗的月光下,只见她满脸是鲜血,一滴一滴地往下滴,用空洞的眼睛看着我,被风吹过,眼睛深深向里凹进。
“鬼魅相送,魍魉迎娶!”老太婆颤颤巍巍走着,仿佛随时都会跌倒在尘埃里,“多两个活人……王……一定会很搞笑……嘿嘿……”
“呜呜!”其余小鬼手舞足蹈在乱叫。
我和周老被绑着,前后各站两个小鬼,押解着我们往鬼洞走去。
眼睛总是在变色的老太婆走在前,她走路脚有点儿瘸,因为没有脚趾头!
进入鬼洞。
这里并不昏暗,相反,光线绚丽刺眼了,睁都睁不开。
里边,是古代封建时期的建筑,所见的都是古色古香的红木家具。
走了十几米,老太婆消失了,旁边角落,我却看到一处荒凉的废墟。
一颗腐烂的人心遗弃在地上,里面爬满线虫……血红色的骷髅被十字架困梆,扎根在乱野草之中。地底下的则是一具没有心的干尸……
越往里走,见到越来越多的人。
奇形怪状的“人”,躯体残缺,头、手、胸、腹、腿等都不完整,断头鬼、饿死鬼、失明鬼、腰斩鬼……基本上都显得丑陋无比。
四处沸腾,唱戏、赌博、饮酒各种场面齐聚。
中央最宽阔的地方,搭着一个大戏台,装修得金碧辉煌,大红的帆布做背景,正有好些个“戏子”,在张口卖唱,所唱的,似乎是“天仙配”?
诡异的是,那些“戏子”,皆脚不沾地。
离地半米,白雾腾腾间,飘来飘去,看得人头皮发麻。
我和周老,只能心惊胆战望着这一切,不敢言语,生怕招惹某只恶鬼。
空气中的烟雾聚而又散,散而又聚,空间显得很浑浊,人步入这片鬼洞乐园,进入这个即将举行“鬼婚”的场所,只得觉得窒息压抑,难以呼吸。
“嗷嗷嗷!”
场面异常喧嚣,各处悬挂的油灯,闪烁着妖异红光,每一盏灯上,都有一个六七岁的小鬼头,唇红齿白,穿一件红肚兜,光着脚丫子,脸颊一边涂抹一个红圆圈,在那蹦蹦跳跳。
看到我和周老两个活人。
场面稍稍安静,不少鬼转身望来,一对对转动的红、绿、青、白的眸子,透着贪婪,欲要将人生吞活剥的垂涎表情,我打了一个寒颤,浑身冒冷意,只能低头走着。
不多时,我和周老被绑在一个角落的柱子上。
洞窟内,是鬼的乐园。
阴气太盛,不到一分钟,我几乎能感觉到自己全身血液冷凝的声音?
“周老,怎么办?”我还是压低了声音道。
“难到临头,任鬼宰割!”周老叹气道,“没想到,竟然在这竖水浜栽了跟头!”
“但愿,真的戈殇、大头能进来救我们?”我还怀着一线希望。
“刚才丢弃在地上的心脏、骷髅骨,或许就是他们!”周老道。
我也才回想起来,被钉在木架上的骷髅尸骸,头骨特别大,可能就是“诡局”队员大头?
“周老,那个老太婆很厉害吗?你都对付不了?”我又问道。
“她,生前的身份,应该是巫师,手段很阴险,不小心被摆了一道!”周老丧气说道。
“嘿嘿……”
周老的话刚说完,冷笑声响起,旁边走来三个人,三个女人,带头的正是那个老太婆,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我,瞳孔中似乎藏着一把刀,缩瘪干裂的嘴笑起来苍白诡异,“大喜之日,借点活血。”
借点人血?
可是这老太婆的手上,拿的可是一个大脸盆啊?就算是一头猪的血都装不满啊?
“妄杀活人,你不怕折阴寿吗?”周老怒道。
“老身,可没说要杀你们啊?只是借点血而已,伤不了性命,你放心!”老太婆那张满是沟壑的脸,让人不敢直视,颤颤巍巍走来,先是到了我身前。
刀!
她身后一个年轻的女人,递过来一把弯月的镰刀,老太婆乐呵呵望着我,怪异的老眼,好像飘着的两个白色灯笼,要将人生吞活剥!
磨得闪闪发亮的鬼刀,差点接近我脖子时。
“啊!”
鬼刀掉落地上。
一声撕心裂肺的鬼叫骤然响起,伴随着刀子一般的阴风,老太婆惊恐的双眼圆瞪着,煞白的脸颊扭曲着,不再看我,而是望着她身后,“你……不是……阿瑶……是逃走的那两个活人,居然被你们活人混进来鬼府,真是大胆!”
那巫婆的嘴磨动起来,渐渐越动越快,发出像饥饿的老马蜂叫一样的声音。
刚才递刀的年轻女人,没有变脸,只是表情异常冷漠,“老太婆,你该死!”
“嘭”的一声,鬼雾惊起,老太婆直接粉碎化为了灰烬,老太婆所站的原地,一掌黑色符飘落地面,这是老太婆的催命符,同一时间,旁边那个年轻女鬼,刚想逃走,也被她一掌压碎了,鬼没有实体,就算死,也不过变为一股雾气,面无表情的年轻女人,走过来,不说一句话,冷得如一尊冰雪里的雕像,她玉手一沉,轻易砍断鬼绳,替我和周老松了绑。
奇怪的是,其他正在吃喝玩乐的鬼物,对于这边发生的事,竟然一无所知?
都在各玩各的,没有察觉这边的情况。
年轻女人一言不发,取出两张红色的符箓,贴在木桩上,冷冰冰道,“我们可以走了!”
替身符?
对于我的惊讶,年轻女人鄙视一眼,几乎是面无表情,道,“无知!”
随即,我们三个快速走了出去,到了外边,才发现我和周老的背后,也贴着有一张符,金色符,怪不得刚才迎面碰上几只小鬼,它们也将我们三个当做了空气。
来不及多说,年轻女人带路,往死水潭那边走去。
死水潭,死气沉沉,昏暗中,水面上还是飘着一层淡淡的白雾,不过那些从地底冲出的恶鱼,早就消失得一干二净了,这里没有危险,我感谢道,“美女,多谢你出手援救!感恩不尽!”
周老也道,“能将各种符运用得出神入化,你的能力,可以压天下九成九的符箓师,老头子孤陋寡闻,还不知道你是那方高人?”
“戈殇!”年轻女人简单道,她这个人,似乎非常讨厌说话?
特殊部门诡局的人?
戈殇?
居然是一个女人?
不会是戈坟的妹妹吧?
一肚子的疑问,我却没有开口,一旦说话,肯定又会遭到鄙视。
我没说话,戈殇却依旧给了我一个白眼,“林三,你有何本事?敢入诡局?”
我,“……”
周老尴尬一笑,替我解围道,“林三,其实他的天资不错,作为扎纸匠,半道出行,现在掌握了不少风水学说,而且,也能学以致用,比如这座阴水坟、陆土墓,其实是林三先发现了端倪,是他先找到了墓口。”
戈殇冷若冰霜,“身无三寸钉,就敢登棺顶,一个随时会枉死的蠢蛋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