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晃到了次年深秋，经过十余座城镇，又遇到了好些从未见过的部族。如今已经来到了大汗的领地。这里是荒原腹地最大的国度，所有部族繁衍壮大的地方，野蛮人族群的中心。对荒原部族而言最为高贵、神圣的地方。</p>
和估计的时间差不多，一趟旅程两年半，一点都不少。尽管距离没有那么远，因为没有帝国那种便利的交通设施，路上艰险重重，大队人马走走停停，每到一处要休整、筹集物资，很是浪费时间。遇到恶劣的天气更是着急也走不动。</p>
这一路下来纳特瘦了。他的东征纪要写了三卷，纸都用完了，手稿比一个人还重。</p>
令希林感到头疼的是游牧民族彼此之间语言不通，反而要靠着那个帝国商人支支吾吾地翻译。汇总各方打听来的消息，往前走再经过两座小镇就可以抵达首都。</p>
尽管四处打听，仍然没有任何关于阿赞的消息。这附近游居的部族彼此知晓，其中没有新来的，更没人知道什么“女人率领的部族”。</p>
希林和扎卡力在路上寻访时，偶然遇到一户人家，他们带着个奴隶来赶集。那奴隶又脏又臭，几乎衣不蔽体。只是瞥了一眼，希林却注意到奴隶的锁骨位置有个疤痕。</p>
“？”</p>
非常眼熟啊，一瞬间心头涌起好多回忆。他叫住那户人家，向他们询问奴隶的价格。</p>
“这个奴隶不卖啊……”</p>
主人家要贩卖一些物产换生活用的器皿回来。那个奴隶并不是商品，是随着他们家同吃同住帮着一起干活的。</p>
“巴耶？”</p>
喊他的名字他茫然地抬起头，果然，是昔日的族人没错。</p>
“你还记得我吗？我是加兰德。当初一箭击中你的胸口，才留下这个疤痕。”</p>
“……”</p>
竟然遇到了同族，希林非要买这人不可。一番讨价还价以后，希林连同那些特产一并买下，才把他救出来。</p>
昔日那个娇生惯养的小少爷已经二十多岁，样子狼狈不堪，说是在外流浪了好几年。路上吃了顿饱饭，他这才支支吾吾说起经过。</p>
“他们还要往东边走。我病了走不动，休息几天就再也追不上了。”</p>
“他们……？”</p>
“公主，还有首领。”</p>
“你说的公主是阿赞？！”</p>
巴耶点点头。二人一听非常激动。终于听到阿赞的消息了，两年多的努力没有白费。</p>
“她们往哪去了？”</p>
“东边。”</p>
“她非要去东边，到底要干嘛？”</p>
扎卡力始终无法理解。</p>
“东边有超度众生的白塔。去了那里可以登上天堂，以后有享不尽的幸福，再也不用遭受人间的苦难了。”</p>
这些话听起来非常不可思议。活得好好地，干嘛要去天堂？</p>
“可能，她确实活得不开心。加兰德，对此你有不可推卸的责任。”</p>
“……”</p>
“她非要去。你们不但不阻拦，还跟着她一块儿去？为什么你们要听她的话啊！还去那么远的地方！”</p>
“她是我们的巫祝。早先的巫祝死了，现在是她。”</p>
“胡说八道！”</p>
扎卡力断然不会相信妹妹有那种本事。在他眼里妹妹就是个任性的小女孩。</p>try{ggauto();} catch(ex){}
“两支部族的巫祝全都死了，加兰德杀的。我们现在都不信荒原上那套，只信奉至高无上的造物者。你凭什么说阿赞是巫祝！她也没有受过先祖的恩赐，怎么当巫祝！”</p>
尽管扎卡力嘴上说不信巫祝了，但他脑海里那一套传统的观念仍然不会被抹去。巫祝是真的、先祖是真的，“恩赐”也是真实存在的。</p>
“她接受了。她死而复生，献出了自己的生命。在先祖的地界她亲眼见到了往生轮回。醒来以后的她就不再是她自己，而是古神的容器。她替古神说话，她说要去的地方，就是神明让我们去的地方。”</p>
扎卡力陷入了沉默，摇着头无法接受。希林还有别的事情要问。</p>
“你说‘他们’，除了阿赞，还有谁？”</p>
“首领啊——！”</p>
说起这个，巴耶的脸上流露出一种亲切感。</p>
“我们的首领，英雄降生的巴加图尔。”</p>
“阿赞的儿子？”</p>
“嗯，是啊。”</p>
“看到他就会时常想起你，加兰德，这么多年了你的样子怎么没有变呢？”</p>
“……”</p>
希林的心情很复杂，他高兴不起来，忧心忡忡的。扎卡力说的都是真的，阿赞生了一个孩子。</p>
“我的孩子会跟我一样面临被诅咒的命运吗？”</p>
“去找他们吧！眼看就到了。”</p>
扎卡力也没那么高兴。他早已不信奉荒原的神明，却仍然害怕祂们夺走自己挚爱的人。最可怕的是，万一早已经被夺走了呢？万一再也找不回了呢……</p>
云上之都位于神女雪山顶上，脚下是一片圣洁的高原。远远地看去，城池就像镶嵌在雪山上的明珠。关于它的一切传言看起来都是真的，这座城美得无与伦比。</p>
希林和扎卡力在雪山脚下徘徊了很久都没能打听到阿赞和部族的下落。族人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p>
“他们一定在某个地方，再仔细找一找吧！”</p>
二人巡访的时候发现一块平整的草地，视野开阔、四下无人。于是他们决定让大队人马来此处驻扎，就像路上一样经商贸易换取补给。</p>
属下十几个人划定界限的时候，不知从哪走来一个怒气冲冲的老婆婆，指着他们大叫。</p>
“离开这里！滚开！”</p>
“老人家，这里是有主的地方吗？我们想驻扎在此，可以付租金给地主。”</p>
“这里是圣洁的泉水！神的土地！快滚！否则，就跟那群人一个下场！”</p>
“怎么，以前有人在这遇到麻烦了？”</p>
老婆婆的话语引得希林有些好奇。</p>
“那个肮脏的女人和她的部族全都该死！被大可汗的军队带走只有死路一条！”</p>
“！”</p>
“老婆婆，能跟我说说怎么回事吗？”</p>
想多问几句，奈何她口中只有谩骂。只言片语中听得出曾有一支外来的部族被大可汗悉数抓捕，或许是因为踏上一块神圣净土导致的。</p>
“被抓走了……难道，在那座城里？”</p>
希林抬头望向那座洁白的城池。</p>
“一切的答案全都在那上面。不能耽搁了，我们立即向办法进去看一看吧！”</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