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张日文地图，还是杜剑南从法肯豪森那里弄来的原图，比航委那里要准确明晰的多。

    上面有着几道细铅笔的标线。

    信阳-东京。

    信阳-东海县（连云港）。

    东京-大隅海峡-宁波。

    杜剑南走到墙壁的黑板前，寥寥几笔画出中国大陆和东洋列岛的简图。

    一边说话，一边连线，一边计算。

    “信阳到东京，2400千米，以294km/h的巡航速度，需要8个小时才能到达；东海县机场到东京1860千米，294速度，大约6个小时出头。”

    “在回程的时候，中国和东京的时差大约一个小时二十分钟，长崎大约一个小时，也就是说在这个时节，大陆时间的4点10分左右，九州日军就可以起飞战机进行升空拦截，——或许更早。”

    “回程我们将从鹿儿岛南端的大隅海峡上空飞过，而在4点10分的时候，两架战机必须西飞到海峡西面80千米的黑岛上空，”

    杜剑南在鹿儿岛南端佐多岬，长崎，济州岛正南300千米的海面上。

    定位了3个点。

    画出了一个两边405千米，底边佐多岬-长崎，210千米的三角形。

    “大海茫茫，只要在天亮之前远离东洋九州，被鬼子拦截的可能性极小，不过还是要提前出80千米的安全距离。”

    “杜老大，炸哪里？我是说东京应该很大吧，黑灯瞎火的就咱们这点炸弹。”

    庄灭寇开口发问。

    “是呀，好不容易去一次，就这点炸弹，总得有一些好的大目标；不然就这么呼噜噜的丢下去，要是不见什么响儿，那才是连消耗的油钱都挣不回来。”

    邓帆也是一脸的沉思。

    “鬼子的皇宫怎么样？”

    杨梦青一脸的跃跃欲试。

    “不还是那个问题，黑灯瞎火的，你找得到？”

    庄灭寇出言打击。

    “在夜晚以后，下面的灯光和海岸线轮廓，是最好的确定坐标；至于鬼子的皇宫就别想了，别说黑灯瞎火，就是大白天，我也找不到。”

    杜剑南回答道：“尤其是在夜晚凌晨以后，只有工厂才会二十四小时的轮轴运转，越是灯火集中通明的地方，越有可能是鬼子重要的大型军工厂。在陆地轰炸之后，日军东京港的军舰也会亮灯，选择一艘有把握的，击沉它！要知道不但中国没有在东洋丢过一枚炸弹，安宅号炮舰，就是中国击沉的日军吨位最大的军舰。”

    杜剑南的一席话，说得众人脸上都是火辣辣的疼。

    “杜老大，你的目标有些小哈；炸几个军工厂，一两艘军舰，而且还不能保证炸的沉，飞这么远，不划算啊？”

    王远横的目光，突然极为罕见的变得幽深起来：“34年开春的时候，我去过东京，在那里待了三个月；——东京的工业生产模式，不像德美英法苏那样，依赖大规模集中的工业中心进行统一生产，而是先由分散在居民区的小作坊生产零部件，然后再送到大工厂进行组装。”

    王远横的声音里，透着一丝寒冰一般的冷意：“这样一来，他们的工厂就不是建在远离密集人口城市的郊外，而是布局在城市沿河沿海一线，比如东京湾。大量的数十万计的东洋百姓，就把木板屋连片的建造在工厂周围，层层叠叠望不到头，有时候甚至一个火星，呵呵，明白了么？”

    屋子里面出现了压抑的寂静。

    王璐璐的秀眼里面，更是蕴含着不可思议的惊惧。

    “这么一来，杜老大，你们什么准头呀，都是渣渣；下面四五十平方千米的木屋连绵，随便乱丢燃烧弹，就是一场滔天大火。”

    王远横的眼睛盯着杜剑南的脸说道：“就是看杜老大，你敢不敢？”

    ‘这孙子，手够辣！’

    杜剑南欣赏的看了王远横一眼，后来45年美国佬就是这么干得。

    不过规模要远远大于这次他们的两机轰炸，而是动用了３４４架B—２９轰炸机，满装了2000吨汽油凝固弹。

    ‘１９４５年３月９日深夜，随着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东京居民区出现了无数巨大的火球，一个个火球汇成白热风暴，地面气温猛升到１８００度。金属熔化了，建筑物与活人都在不停地火化。白热气浪增强了风力，加快了风速。时速３８０公里的火飙从大地腾起，窜上高空。白热龙卷风上下翻滚，来回吼叫着。５００英里外都能看见东京上空的火光。’

    ‘这次轰炸，把东京东区（贫民区）从地图上完全抹去。数十万座住宅、商店、学校、医院、剧院无影无踪了，超过十万东洋百姓被活活烧死，10万人被烧成重伤，100万人无家可归。’

    这段文字，杜剑南曾经看得配着啤酒，喝得那是过瘾。

    ‘可是不行呀，现在的政策是要和平不要战争，不允许中国人对国外百姓动手啊！’

    杜剑南心里嘟囔了一句，坚定的说道：“此次轰炸，只炸鬼子的军工厂和军舰，我们和这些禽兽还是有区别的，我们不会有意的屠杀无辜的鬼子百姓。”

    “你高兴就好。”

    王远横的眼睛皮子耷拉下去，不让人看到他眼睛里面的蕴含色彩。

    “对，咱们只炸鬼子的军工厂和军舰，咱们和他们还是有区别的。”

    张顺谷刚才也被王远横的提议吓了一大跳，这时候听到杜剑南这么说，才缓过劲儿来。

    王远横瘪瘪嘴，没有再说一句话。

    会议一直进行到晚上9点，发电机熄灯。

    杜剑南回到寝室以后躺在床上，还在反复的犹豫睡不着。

    因为航程太远，B-10只能挂具12枚25kg燃烧弹，这个已经算是确定下来。

    那么96陆攻的6枚150穿甲高爆弹带不带，趁着机腹挂具还没有开始该着，是不是换成100kg的燃烧弹。

    就让杜剑南辗转反侧起来。

    要知道6枚150弹全下去，杜剑南都不敢说能击沉一艘鬼子的巡洋舰。

    可是假如换成燃烧弹，投到木屋的森林。

    要知道日军的中心工厂，必须依靠周围的木屋提供初级加工品。

    一旦对密集的东区进行轰炸，虽然将会产生烈火焚城一般的杀戮，但是也等于间接打断了中心工厂的血管，使之瘫痪。

    “唉，看来我还不是一个为达目的，手段无不用其极的人啊！”

    在黑夜里，杜剑南遗憾的叹息。

    （麒麟兽太厉害了，实在惹不起。）

    ——

    “轰隆隆——”

    凌晨4点，机场的发动机在寂静的夜里，猛然轰鸣。

    随即，机场各处的路灯亮了起来。

    4点10分，机场塔楼调指室的灯光，也明亮起来。

    “嗡”

    “咻，咻——”

    4点15分，塔楼上发射出两枚信号弹，在夜空中升得很高。

    在机场的发电机轰鸣声里，跑道两边都拉着电线，亮着电灯指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