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91年7月24日,一艘线条优美、挂满了白帆的三桅风帆船从北海镇南面的海面上快速划过,尖锐上翘且向前延伸的船头在平静的海面上与倒影一起,如同一把张开的剪刀,让那些在码头上忙碌的工人发出了好一阵的赞叹。“这船可真好看。”“是啊,听说是新下水的。”“......十六、十七、十八、十九、二十!”一个码头工人一连练数了两遍,这才惊讶的道:好家伙!八面帆,恁说它上面咋就挂那么多的帆呢?俺以前在荣成海上见的都是黑乎乎的硬帆。”“恁连这都不懂?俺家二小在学堂里听先生讲过,回家也给俺讲了一遍。这帆多啊,讲究的是个吃风大,速度快......”这条新下水的风帆船被命名为“飞云号”,是北海镇造船厂根据赵新从另一时空搞来的图纸和等比例模型,仿造的第三条飞剪风帆船。该船全长达米,船体长为米,船宽米,型深米,吃水米,载重量860吨。从船体到船艏桅杆,再到三根主桅均为钢制,连索具也是用的钢丝绳。船上总共配备了两台小型柴油发电机用于驱动三个电风帆绞盘、一台锚机、液压舵机、和水泵。有了电力系统的协助,驾驶和操纵就变得相对容易多了,与同载重的风帆舰那二百多名船员相比,“飞云号”总共才有35名船员。从赵新动了念头准备往大洋彼岸派移民开始,北海镇的造船厂就一直在仿制飞剪船。第一艘是艘500吨的木制飞剪船,纯粹为了让工人练手,后来给了航海学校当训练舰;第二条的大小跟第一条一样,但是采用了钢材和焊接技术,不过因为工人们在桅杆焊接和龙骨焊接上水平不行,船体造了一半就停工了。一般来说,技术上领先一步是天才,领先两步往往就成了疯子。先进技术的使用必须得有相应能力的产业工人配套才行。之所会以采用焊接技术造船,主要就是北海镇境内非常缺乏制造海船的木料。不管是柚木还是铁力木,都需要赵新从另一时空购买,要么就得派船去澳门采购。况且北海镇已经有了四条从沙俄手里缴获的风帆船,同时还有十几条从暹罗买的大型广船,大部分的木料都要紧着这些船来用。再一个原因就是使用钢材建造的船舶不仅成本远比木材要低,而且重量更轻,可以装载更多的货物和人口。虽然张波已经将自己的焊接手艺毫无保留的传授了出去,目前北海镇最好的焊工都在造船厂,这些人焊个锅炉啥的已经毫无问题。可是焊锅炉和船舶焊接根本不是一码事,船舶焊接是一项技术性和专业性极强的工程,建造成本神码的可以先不管,材料结构强度和使用功能上绝不能出问题。张波的那点儿焊接水平在一般小工程上或许没问题,但到了大工程上就不行了。要知道不管是焊接过程中的夹渣还是气孔,又或者是咬边、裂纹,都会导致船体结构发生变化,进而对船舶强度造成影响。比如气孔的总量不能多于工作界面的百分之五,反之就会影响焊接缝的抗拉强度,降低金属的机械性能。再有就是,那些未焊透、未熔合的部分所导致的强度危害更大,比起气孔和夹渣更严重,极有可能引发焊接部位发生脆性断裂。这事再指着张波肯定没戏了,而且他这几年一直忙于北海镇的采油炼油大业。于是乎,负责监管整个造船项目的那位葡华混血工程师决定把步子收回去点,以免再次“扯着蛋”。在请示了赵新并获得同意后,龙骨和船体依旧采用橡木,而像桅杆、舷顶列板、甲板边板、以及上层建筑中非密性的连接,都采用了铆接和焊接工艺。就这样,经过了一年多的反复摸索,直到今年7月中旬,“飞云号”终于下水了。眼下这条船已经经过了五天的外海试航,之后还要在年底之前跑两趟济州岛和南九州,找出建造上存在的缺陷不足,并进行改进。对于派遣移民奔赴大洋彼岸的事,赵新其实并不是很着急。“西进运动”虽然已经开始,可依然还在密西西比河以东转悠,更别说落基山脉了。所以不管是萨克拉门托还是科罗拉多,离美国人家门口还远着呢。赵新心里有个计划,暂时还没和其他人说过。他打算到时截一把胡,让杰斐逊购买路易斯安那的图谋落空。眼下路易斯安那地区的统治者已经变成了西班牙,不过再过几年,等拿破仑上台,随着《圣伊尔德丰索密约》的签订,路易斯安那地区又会回到法国人手里。然后么,就是得掐时间找节奏,跟法国人拉关系,步步抢在美国人前面。这年月的“dors”还只是银币,黄金属于贵重金属。等到明年汉密尔顿搞出了《铸币法案》,每枚“dors”的含银量就是克,对标西班牙双柱银币。而一枚北海元的含银量是克,所以一美元兑换北海银元的比例就是:1。银子对赵新还叫问题吗?要知道在北海镇的金库里,光是装银条的山洞就有五个,每个山洞的面积都有两个篮球场大小,已经都快塞满了。“跟我走吧。”海滩上,赵新抱着双臂望着远处的“飞云号”,将念头从十万八千里外收了回来,然后对身边的王贞仪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十几秒过去了,王贞仪没反应,目光从大海转到了天上,于是赵新又重复一遍。这回,王贞仪开口了。“去哪?”“西伯利亚,谦河边上的赤岩城,我跟你说啊,那里的河岸上的岩石都是红色的,黄昏的时候可美了。没事划个船,看看风景,摸个鱼,不,钓个鱼什么的,多好。”“那我家里人呢?”王贞仪咬了咬下嘴唇。为了避免遭受牵连,她的家人前年年底就都从江宁府接到了北海镇。赵新转头笑呵呵道:“要不让他们也跟着去?到时候盖一座医院,让你爹当院长好了。”王贞仪咬着牙道:“你觉得我爹现在不够忙,还打算把他老人家累趴下?”话音刚落,她随即又轻叹一声,幽幽道:“没名没分的,叫我如何跟他们开口?”“呃......”赵新不敢接话了。算了,不去就不去吧,大不了自己多回来几趟。于是等他和王贞仪分别,从海滩上回到家里,看到正往外走的阿妙时,便随口道:“阿妙,过两天跟我走吧?”“真的?!”阿妙顿时就站住不动了,一双大眼睛直愣愣的看着赵新,那意思是“我没听错?”“比真金还真。这次我们坐船走,路程可远,没一两个月怕是到不了。去不去?”“当然要去!”阿妙高兴的差点蹦起来,眼中露出的全是喜悦。她随即又问道:“带上多福吗?”“你愿意带就带上吧。”赵新哈哈一笑,心说美少女和撸猫作伴的日子又要到来了。实际上他之所以要坐船走,是想趁着这个机会在沿途各地看看,一是想了解一下关内来的老百姓生活过的怎么样,二是想看看乌苏里江和黑龙江各地边民目前的生活情况。眼下北海镇地盘越来越大,任用提拔的官员也越来越多。穿越众们目前都是高高在上,各管一大摊,连陈青松现在也很少有时间到下面去转转,每天都被大量的案牍事务缠身。老百姓对拍下去的官员满不满意?对北海商社满不满意?大量关内移民的到来对边民的生活环境有多大的冲击,双方存在哪些矛盾?赵新打算借这次机会,亲眼看看,亲耳听听。7月27日清晨,赵新和带着多福的阿妙在沈璇和儿子、吴思宇、赵亮、于德利、利吉、志乃、万造老婆的目送下,登上了马车。这次与他随行的,除了有二十名乔装的警卫外,汪中也在其列。汪中来北海镇已经好几年了,他最远就到过伯力镇参加火车通车仪式,一直想找机会去黑龙江上游看看。他这一走,五十六岁的段玉裁就暂时接替小学校副校长的位置;同时老尤那个校长的位置也由一位教物理的李老师接替。几辆黑色的马车出了城后,速度刚快起来,打头的马车突然就是一个急停,坐在第二辆车里正和汪中说话的赵新也跟着一晃。他正要问怎么回事,就见担任警卫的乌坎贝走了过来,敬礼道:“大人,出了点状况,好像有个人在路边等您。”“谁啊?”“您还是亲自看看吧。”赵新狐疑着下了马车,就见七八步外站着一个女子,头戴罩着轻纱的斗笠,身穿月白色的梅花暗纹竖领斜襟大衫,下身则是露出些许边缘的浅绿色百褶罗裙,外罩一件石青色的对襟合领披风。他脑海中立刻就涌现出了某人写的一首词中的头两句:暗香乍袭,冷艳亭亭。不过与这身穿戴明显不搭的是,在女子的身侧,居然躺放着两个半人高的牛皮大箱子,显得笨实厚重。“你来了。”一句废话说完,赵新又问了句废话:“你爹和你娘同意了?”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真要不同意,那两个大箱子王贞仪一个人也搬不动啊。王贞轻啐了一声,隔着面纱看向赵新道:“才不是呢!我是跟容甫先生约好了,一起去看看北国万里风光,不过是顺路搭个便车。”此时就听身后汪中爽朗的笑声响起,随即道:“殿下,确实如此,前日里锡琛兄曾亲自上门跟汪某提及此事,拜托我一路上要照顾德卿。”嘿嘿,赵新心说我信你个鬼!不过糟老头子一点都不坏,很帮忙啊。</p>try{ggauto();} catch(ex){}</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