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开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小的布包,递上前去,那年轻人伸手接过,两下拆开,里面却是个小小的玉匣,打开玉匣,又是个手指粗细的玉筒,上有泥封。年轻人奇道:“这是什么东西?”见那泥封完好,当下捅破封口,里面却是一卷白纸,抽出来要看,看看众人,还是背过身去,展开看了两眼,转身皱眉道:“老先生拿张白纸来,不知是何意思?”</p>
季开道:“白纸?我等只知这里面有物件,却不知是什么东西。可借老朽一观否?”</p>
那年轻人随手递过,道:“你看。”</p>
季开拿过看了两眼,见果是白纸一张,不过巴掌大小,卷成一团,对着灯光查看,也不见什么痕迹,递还那年轻人,道:“还真是白纸一张,这究竟是何道理。”</p>
年轻人接过白纸,塞回玉筒,随手扔到堂前案上,冷哼一声道:“我看也是岂有此理,几位真是镖局的么,莫不是和这几位不速之客都是一伙的么?”说着看了厅堂上众人一眼。</p>
季开一个个看过去,道:“这些朋友倒都面生的很。”</p>
年轻人道:“不管你是真是假,既然东西送到了,那就请回吧。”</p>
季开如何肯走,道:“不知贵府是哪位当家,可否出来一见?”</p>
年轻人看了他几眼,道:“我府中谁人主事与你何干,我看你半点不像走镖的,你混进本府,究竟意欲何为?”</p>
季开道:“实是东主交待,要亲手交给此间主人,适才公子索要,不便不给,但终要见见主人,方可安心。”</p>
年轻人脸上怒意渐增,道:“此处只有家母和在下居住,夜半三更,家母怎好出来见客?你等快快离去。”说着对堂上众人连连挥手。</p>
坐在中间的一个黑衣老者突道:“咦,下雨了。”</p>
众人朝外望去,果然雨滴阵阵,片刻间已是大雨瓢泼,另一个短衫老者道:“哎呀,天公不作美,偏偏这时下起雨来,下雨天,留客天,还请主人家宽容一二,叫我等在此歇息一夜。”</p>
那年轻人怒道:“先前不下雨的时候你们怎么不走?也没人请你们进来,夜半三更你们一个个闯进府来,又赖在这里不走,究竟是何道理,你等莫不是打劫的强人,不怕王法的么?”</p>
先前沈放等人见过的矮胖老者道:“实无他意,只是原来此间的主人乃是我等故交,今日见宅院再起,本想来道贺一番,谁知惹得公子猜疑,我等绝非歹人,只望能见见主人就走。”</p>
年轻人道:“你们说的什么无方庄我闻所未闻,跟你们说了多少遍了,这宅子我们也是上了人当,图便宜买了下来,果然各种古怪,如今家里人都搬了出去,只有我和老母在堂,你等偏不相信,还要纠缠。”</p>
黑衣老者道:“既然来了,还请主人家见上一面,若真无半点关系,我等自不再打扰。”</p>
年轻人道:“在下陈少游,此处也是游家的府院,实不知你说的是何人,你们又有何关系,你们有的说有仇,有的说有恩,有的说是故交,我看没一个当真。诸位既然要见家母,此时实不方便,都请明日再来。”</p>
短衫老者道:“此时大雨,贵府又在荒郊野外,我等也无处可去,还请通融一二,我等在此处等到天明便是。”</p>
陈少游又怒道:“好,好,好说歹说你等就是不听,你们在此等便是,丑话说在前面,我这府中过了丑时,总有怪异事情,若不关起门来睡觉,说不准会出什么事情,你等就在此厅上,若是随处走动,出了事情可怪不得我。”</p>
好几个人同声道:“公子放心。”</p>
年轻人脸带怒色,拂袖而去,那老仆提着灯笼跟着去了。季开找个椅子坐了,只是暗中看看众人,也不与人说话,对那矮胖老者更是视若无睹。厅堂前门大开,外面暴雨如注,水珠连成一线从屋檐不断泼洒下来,也无人去关门,众人各怀心思,都是沉默不语。过了约莫半个多时辰,江万青见那玉筒就摆在堂前案上,忍不住走过去拿了起来,道:“真的只是张白纸么?”抽出那纸又看,看了几眼,显是没看出什么端倪,又放了回去。刚刚放下,那短衫老者已经过去拿了起来,他查看的分外仔细,不但对着灯光细看,还去门口接了些雨水洒在纸上,折腾了半天还是放回原处。隔了片刻,那黑衣老者和道人也去拿了看了,一样也是未曾看出什么门道。</p>try{ggauto();} catch(ex){}
又过了半个多时辰功夫,短衫老者突道:“好痒好痒。”伸手不住朝脸上抓去,挠得两下,越抓却是越痒,感觉脸上湿湿的好不难受。突听季开道:“放手,不要去抓。”闪身已经到了短衫老者身前,见他指甲已将脸上皮肉抓破,脸上血流如注,血色中带着脓水,看去甚是瘆人,知道是中了剧毒,不敢直接用手碰他,撕下一块衣角,裹在指上,随即在他身上连点几下。短衫老者身不能动,喉咙中努力挣扎,似想说话,突然一口血喷将出来,季开急忙侧身,险险被血喷到。短衫老者随即直挺挺的翻到在地,抽搐几下,便再一动不动。</p>
堂上众人齐齐围了过来,矮胖老者道:“好厉害的剧毒,他是如何着了道儿?”</p>
光头僧人突然道:“玉筒和纸上有毒!”他一言既出,先前碰过玉筒和白纸的几人都是一惊,那黑衣老者和道人更是大惊失色,随即盘膝坐倒,显是想用内功逼出毒来,江万青脸色煞白,见两人坐倒,连忙也坐下运功。季开也是默运内力,半晌方道:“奇怪,好像也无异状。”</p>
花轻语一言不发,伸手掏出副又轻又薄的麂皮手套,戴上后又拿起那玉筒,从怀中掏出几个小瓶,打开瓶盖,将瓶内粉末撒了一点在玉筒之上,连试了五样粉末,二种液体,轻声道:“这玉筒上没毒。”众人见她手段精巧,都是信了几分。那僧人道:“那就是在纸上了。”</p>
花轻语随即掏出四根银针,将玉筒内纸卷挑出,铺开纸来,用银针刺穿钉在案上,奇道:“这不是有字么?”众人看去,果然那白纸上依稀一行小字,写的却是“五月十七”四字。</p>
季开摇头道:“老朽先前看的清楚,确实不见字迹。”</p>
沈放道:“五月十七,不就是今天么?”</p>
季开道:“我也不知何意,只是先前看时确无此四字,你们几位刚才可看到有字么?”却是问江万青几人。</p>
那黑衣老者和道人先后站起,都是摇头道:“确是没有。”</p>
沈放道:“我听说有种树汁,配以秘药,写到纸上,字迹可以几个时辰后才显现出来。”</p>
柴霏雪道:“季前辈是哪一天接的这个物件?”</p>
季开道:“三月十三,已经二个多月了。”</p>
柴霏雪奇道:“怎会如此久,临安到扬州不过六百多里,岂能要二个月时间。”</p>
季开道:“我也不知为何,但那人确是如此交待。”</p>
柴霏雪一双妙目瞧着沈放,道:“这个先不去管他,可有什么树汁写字可以两个多月不显,打开来没一个时辰就出现的么?”</p>
沈放点头道:“不错,我也没有听过如此神奇的法门,定是那公子中途掉了个包。”</p>
季开哦了一声,道:“是了,那公子先前背过身去看信,若是掉包,我等倒真看不出来。”</p>
沈放看了季开一眼,道:“如此说来,这里面的东西只怕季前辈早已看过了。”</p>
季开脸色微微一变,随即笑道:“沈兄弟果然聪明,不错,这玉筒我锯去底下一截,看了里面的东西,又加了个塞子上去,里面确是一张白纸。”</p>
沈放见他坦然认了,也是一笑,道:“想是人家算准了你会偷看,说是张白纸,你为证清白,定要再拿过来看一遍,才给了人家机会,我看这纸上多半是有毒的了。”</p>
季开道:“这事关系重大,没有什么规矩可言,我就算不要,那公子也会要我拿看,我终究还要上当。还请花姑娘看看,这纸上是否真的有毒。”</p>
花轻语点点头,仍是一个瓶子一个瓶子的试过去,试了几样,待一滴液体滴下,那纸上突然冒出一股青烟,花轻语长袖一拂。不待那团烟散开,季开双掌虚合,那团青烟在掌中聚成一团,季开紧走几步,双臂一扬,那团青烟已被扔到门外,外面雨下的更大,烟团被雨一打,发出一阵滋滋之声。众人面面相觑,都知那纸上定有剧毒。那黑衣老者终于忍不住道:“这位姑娘,请教这是什么毒药?可有救治之法?”</p>
花轻语思索片刻,方道:“这恐怕是‘百花百蛇化津散’,乃是取奇毒之花的花粉和奇毒之蛇的毒液晒干而成的粉末混合所制,平常碰到无事,一旦吸入体内,或是遇水化开,立刻毒发,毒发之后最多半个时辰,若无解药,必死无疑。”</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