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谱下的大明正文卷第一百七十四章徽菜古代官员到任一般都有些传统，也可以说是潜规则，比如不追查前任的旧账，不核查库房的数目，以及，不修衙。</p>
一般来说官员都是三年一任，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官，朝廷可不会拨付一笔用来修衙的资金。</p>
要知道能弄得来银子来修衙，那这笔银子就是能塞进自个儿腰包的，反正呆上三年就走人，谁肯干这种事？</p>
徽州府衙也一样，前面公堂二堂三堂还好说，吏、户、礼、兵、刑、工六房都破破烂烂，不过后衙倒是挺精致的，毕竟这是官员住处，而徽州虽然穷，但徽州商人富啊，修的园林也是一绝。</p>
不过后衙虽然小巧玲珑颇为精致，但面积不大，就算去掉护卫，钱渊一行人也有十多人，自然是住不进去的。</p>
钱铮在距离府衙三条街处租了一间三进的宅院，又在不远处租下几件宅子给护卫们。</p>
让钱渊诧异的是，叔父钱铮并没有抓着自己问那些东南抗倭中的各种事，也没有提那些让钱渊名扬大江南北的战事，只叮嘱他专心研读八股。</p>
这正中钱渊下怀，于是他每日读书练字，按照以前的习惯每日写下三篇八股文，第二日去府衙请叔父和老师顾承志点评。</p>
没几天，平日没什么架子的钱渊就和府衙的小吏、捕头衙役混熟了，钱铮是个手紧的，下面的小吏衙役油水少，钱渊不免打点一二，经常一起上馆子。</p>
“长条的……大概这么长。”钱渊一边回忆一边比划，“豆腐……对对对，是豆腐，但上面长满了白毛，像是发霉一样，下油锅一煎，那滋味绝了！”</p>
“没听过……”</p>
“钱公子开玩笑吧？”</p>
“都发霉了还能吃？”</p>
“咱徽州府虽然穷，但也不至于吃发霉的豆腐！”</p>
小吏、捕头们纷纷摇头表示从来没听说过“毛豆腐”，钱渊无语了，都已经明朝中期了，毛豆腐居然还没问世！</p>
徽菜后世虽然不像川菜、湘菜、本帮菜、淮扬菜那么普及，但也是八大菜系之一啊，不至于吧！</p>
“那臭鳜鱼呢？”钱渊试探问：“听说是用鳜鱼腌制的，吃起来又臭又香，鱼肉极似蒜瓣。”</p>
王捕头又摇头，“也没听说过。”</p>
席间有些尴尬了，钱渊初来乍到，问起徽州名菜，特么不是发霉的就是发臭的，人家本地人自然心情不太好，你丫的以为徽州是什么地方！？</p>
钱渊也是无语，前世去黄山旅游，问起服务员，人家都是带着自豪的说……徽州菜就是这特点，越臭越香！</p>
钱渊干笑几声，“那有什么好菜就上吧，尽管点，别给我省银子！”</p>
“就等着公子这句话呢！”</p>
“不瞒公子，这些日子嘴里都淡出鸟来了！”</p>
“哎哎哎，伙计，拿手的都上，让人去看看市上有什么野味。”</p>
“真不是我们小家子气。”王捕头先招呼了两壶好酒，才转头对钱渊说：“眼看着后面就没好日子过了，大家都得勒紧裤腰带。”</p>
这是话中有话啊，钱渊没接过话茬。</p>
但王捕头说个没完没了，“咱徽州府是七山二水一分田，税赋少得可怜……”</p>
“徽商有的是钱啊。”杨文凑合了句。</p>
“他们有钱都是花在外面，就算想回来置地都没那么多地！”王捕头两眼一瞪，“咱油水怕是南直隶府洲最少的，又都是乡里乡亲的总不能下狠手……”</p>try{ggauto();} catch(ex){}
边上一个姓李的小吏笑骂道：“不能下狠手……老王，你倒是想下狠手，但不敢啊！”</p>
“哈哈哈，这倒是。”</p>
李吏员笑着解释道：“徽州民风彪悍，这些年更是如此，钱公子从松江、杭州来，理应清楚的很。”</p>
钱渊略一思索立即明白了，东南倭乱从许栋四兄弟到叶碧川、汪直、徐惟学、徐海，全都是徽州人。</p>
在这种情况下，衙役小吏还真不敢逼的太紧，说不住人家受不了就投奔海上，到时候带上几十个倭寇回来找你算账……</p>
“休宁县衙就出过事。”王捕头小声说：“带了几十个同伙回来，把一个小吏满门杀了个干干净净。”</p>
钱渊点点头，“汪直、徐海都是歙县人，你们啊，还是小心点好，银子以后还能赚，命没了那就一切成空。”</p>
“公子说的是。”李吏员转头看见伙计端着一口小锅上来，“来来来，这是火腿炖鹰龟，咱徽州火腿名扬天下……”</p>
“只听说过金华火腿。”杨文嘀咕了句。</p>
“嗨，你这就不懂了，有句话金华火腿在东阳，东阳火腿在徽州！”李吏员摇头晃脑道：“李太白曾有诗，闻说金华渡，东连五百滩。他年一携手，摇桨入新安。”</p>
好像是有这说法，钱渊依稀记得《舌尖上的中国》有类似的讲述，拾筷夹了片火腿送进嘴嚼了嚼，咸香可口，香味饶鼻子，钱渊登时拍案叫绝。</p>
“哈哈哈，公子是会吃的。”王捕头指了指，“这是我们徽州特有的鹰龟。”</p>
“嗯嗯，裙边厚腻，好滋味。”</p>
钱渊没想到，虽然没了毛豆腐、臭鳜鱼，但其他好玩意真不少，还都是后世吃不到的。</p>
火腿、冬笋还算是大众货，后面的甲鱼、石鸡、黄麂、山鸡、野鲫鱼都让他大饱口福，要知道这都是野味，后世有钱都没地儿买。</p>
“茶来了。”伙计端着盘子，上面摆了七八杯茶。</p>
“松萝茶名气大，但婺源绿茶毫不逊色。”李吏员做了个请的手势，“陆羽在《茶经》中就有‘歙州茶生于婺源山谷’一说。”</p>
钱渊丢下筷子，抿了口茶点点头，还真不错，回头可以给陆树声、何良俊他们捎点。</p>
看钱渊舒坦了，李吏员小心翼翼的将座椅移近，低声问：“公子，据说……徽州府也要提编？”</p>
“嗯？”钱渊诧异转头看了眼，“不是浙江才提编吗？”</p>
“嗨，前些日子户房有人去南京，听说南直隶除了凤阳之外，其他地方都要行提编法。”</p>
钱渊瞥了眼王捕头，似笑非笑道：“难怪说要勒紧裤腰带呢。”</p>
“不过这事儿我哪里知道……”</p>
“就算提编，你们最多多跑几步路，少点油水罢了，又不至于过不下去。”</p>
周围安静下来，钱渊泰然自若举起茶杯继续喝茶，难怪最近叔父眉头紧锁，胡宗宪动作挺快的啊，都快铺到徽州府了。</p>
也是，他是徽州人，不以身作则将徽州府放在前面，其他府洲就有的是牢骚话了。</p>
几个小吏文员也不再试探了，虽然他们都知道这位松江秀才名气不小，据说在浙江几度击倭有功，但钱渊在浙江文武官员中的地位是他们不可能知晓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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