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丰八年,这是侯嫮担任越太师的第八个年头。</p>
过往这一年发生了太多事情。</p>
风渡口几战,和案国的冲突,以及,一些私事。</p>
侯嫮坐着马车从城外竹林祭拜侯修回来时,在南门大街,被迫停下。</p>
马车车夫是个长着络腮胡的男人,是从王府侍卫里面挑选的,会些武艺。</p>
是自那日过后,剑奴发觉那车夫死了以后,重新亲自为侯嫮挑选的马车夫。</p>
“太师!”</p>
外头的声音很是陌生,侯嫮确认自己没听过。</p>
车帘被掀开,侯嫮一身白衣探出头来,“何人寻本太师?”</p>
“末将是兵部侍郎刘思盔下副将,太师,臣有要事禀告!”</p>
侯嫮看着下方的人,刘思钟招温熙翎云一梦等人从八月前往出发去郡南,到如今已是年初二,自那日传了消息以后,再没有姬恪的踪迹。</p>
若非一整个蔚川守得严严实实的,叫侯嫮自己都有些怀疑,他是否已经走了。</p>
只是不管有没有找到,亦或是如何,五一封的书信是从未断过,而面前人……</p>
侯嫮眼睛眯了眯,“刘大饶副将?你叫什么?”</p>
身子微微前倾,侯嫮看着面前人总觉得有些奇怪。</p>
那人看着侯嫮,“回太师,末将陈旭。”</p>
“陈旭……”侯嫮下意识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没有一点印象。</p>
下一瞬,异变突生——</p>
寒光现,长刀出,直愣愣就往侯嫮袭来——</p>
剑奴神色一凛,手摸着马车壁夹层从里面拿出一把剑。</p>
外头驾车的车夫也是虎目一瞪,手中马鞭扬起,不躲避反而往那人身上甩去。</p>
周围一下变得嘈杂。</p>
“杀人了!”</p>
“救命啊!杀人了!”</p>
“有人杀人了!”</p>
百姓惊慌失措,正是春节,来来往往都在这南门大街采买些东西,这一闹,推推搡搡,不知道多少人摔倒,又有多少人被其他人直接从身上踩过去。</p>
侯嫮皱着眉,外头除了那名为陈旭的人,还有别的乔装成百姓的人,一个一个撕破了假面拿着武器就往马车而来。</p>
那车夫一鞭子一个人,舞的是虎虎生风,剑奴看了侯嫮一眼,</p>
“姐乖乖待在马车里。”</p>
话落,手执长剑跳了出去,剑尖划过处不见鲜血,却有人命消亡。</p>
侯嫮抓着马车壁,脑子里不自觉回想起那日在城外的经历,那死不瞑目的眼,溅到脸上的温热的血……</p>
那日被刺杀的事情,她半真半假给了姬辛听,这段时间以来,一直有人监视着林鸿,并没有发现任何不妥,直到今日也没樱</p>
而如今,又有一波人混入上京,提前得知了她的行踪,在街上光明正大拦住了她。</p>
是谁,究竟是谁……</p>
是赵王余党!</p>
眼前寒光一闪,侯嫮眼睛稍眯,那道寒光又消失不见,欲要取她性命的人被剑奴斩下。</p>
“姬恪在哪里!”</p>
来刺杀她的那些人有片刻怔愣,只这一走神,又有几人失了性命。</p>
突然有阵阵马蹄声传来,</p>
“保护太师!”</p>try{ggauto();} catch(ex){}
侯嫮愣住,心跳不自觉漏了一拍,是她很久没有听到的声音,或者,是刻意不去听到的声音。</p>
来的人似乎不少,一个个训练有素,不多时那些欲要刺杀侯嫮的伪装成百姓的人就皆被制服,原是留了几个活口的,可他们见形势不好竟是自己用刀抹了脖子。</p>
血溅了一地。</p>
“太师。”</p>
“太师您没事吧?”</p>
“太师你还好吗?”</p>
外头的声音乱糟糟的,侯嫮深呼吸一口气,掀开车帘看了过去。</p>
是骁骥营众人。</p>
侯嫮还是违了诺,好年前再去一趟骁骥营,人走到门口,临了有些事情要做又急急忙忙离开了。</p>
只有门口几个守卫看到了她。</p>
“你们怎么在这?”侯嫮有些惊讶。</p>
“骁骥营是训练士兵的地方,不是关押犯饶大牢。”声音轻飘飘传来,耳边酥酥麻麻的,“自然是本王带他们出来透透风了。”</p>
宫铭骑着马停在马车外,风吹过,荡起了额前的一缕发。</p>
侯嫮愣住,随即移开视线,从马车上跳了下来。</p>
满地鲜血,侯嫮不自觉干呕了一声。</p>
“姐!”剑奴有些担忧地扶住侯嫮,“可是不舒服了?”</p>
一边的宫铭下意识拉着马缰绳前进了一步,一顿,又往后退了一步。</p>
所有人都关心地看着侯嫮,并没有察觉到宫铭的动作。</p>
忍着想要呕吐的欲望,侯嫮摇了摇头,“是赵王余党。”</p>
宫铭闻言眉头紧缩,“太师放心,本王会查清楚,这些人是如何混进来的!”</p>
侯嫮低着头看着满地尸体,街上除了他们,其余百姓已经早早跑开了,</p>
“今日一事,要好生安抚一下附近百姓。”侯嫮眉头紧缩,“他们胆子能大到当街刺杀当朝太师,不定下一次,就是要迫害百姓。”</p>
话才完,那边京兆尹带着一队人马急匆匆赶来,“太师受惊了。”</p>
一颔首,侯嫮没没事,也没责怪他,“将这里收拾了,再查查,这些人是怎么进来的。”</p>
“是,下官明白。”京兆尹一点头,底下人就自觉上手去处理那些尸首。</p>
不知为何,这几日侯嫮总是觉得疲倦,头有些疼,隐隐有点反胃儿,许是血腥气太重了。</p>
剑奴在侯嫮身侧,半搂着她,让她靠在自己身上,目光担忧,“姐……”</p>
一边的宫铭垃紧了手中的缰绳,却还是没有开口话。</p>
倒是那些骁骥营的子弟,围了过来,叽叽喳喳的,</p>
“太师是不舒服吗?”</p>
“前面有家医馆,太师要不要去看看?”</p>
“……”</p>
原都是些好意的话,只是侯嫮现在烦闷得很,总是听不进去,于是笑了笑,“劳你们担心了,本太师先走了。”</p>
留下这一句话,从始至终,一个字也没对宫铭。</p>
人进了马车,马车行驶远了,留下这一地的狼藉。</p>
侯嫮当真狠心,是没有发生过,就真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过。</p>
宫铭深呼吸一口气,勉强笑了声,垂下眼看着骁骥营众人,“将这里收拾了,我们再逛逛就该回去了!”</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