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仙人一般乘风而去。
顾婉卿回头，看着他消失在黑夜月光下的身影，真心觉得像做梦。
初见时绝对没有想过，那个在众人眼里绝情冷血的白衣公子，竟能成为陪伴她整个下半生的人。
这段时间，她时常做梦都能梦见少时的场景，从白珏的角度，从她的角度。
她还会想，如果当时早就知道那个面具少年是白珏，或者在乌游寺外跟他相遇，是不是他们早就会在一起了？
后来顾婉卿又觉得，应该不能。
她喜欢的并不是五年前的那个少年，而是五年后成长归来、懂她理解她、为了傻傻抄写炎华经的白珏。
她躺在被窝里面，摸了摸刚才被他吻过的脖子。
也不知道，这婚后和白珏是什么样子的生活？万一白珏婚前和婚后差距大，那该怎么办？
想着想着，她傻傻地笑出了声。
总之，一切都还算期待的。
……
同样的夜晚。
宣誓殿内依旧燃烧着烛火。
内侍们都已经记不清是第几次去换了新烛了，都想劝着皇上休息一会，但皇上看起来很是苦恼。
他再一次催促道：“天师来了吗？”
“回皇上，天师已经朝宣誓殿过来了。天师这几天正闭关，才出来不久。”
皇上品茶等候，心里却焦躁不安。
终于在皇上喝完一杯茶的时候，朱雀天师脚步匆匆地到达了宣誓殿。
“参见皇上。”
“天师快请起！”皇上若不是头痛欲裂，都快要亲自下去扶他起来了。
这段时间朱雀天师不在，皇上心里没底，如今天师，这几日的不安总算是缓和了一点。
天师手执拂尘悠悠站直了身体，看见皇上的脸色担心道：“皇上这样憔悴，应该多休息才对。公主的事情臣已经听说了。”
皇上摆摆手，“朕没有关系。只是最近事情颇多，朕有些无心应对。很多事情都来得蹊跷，朕希望天师能给朕算一算，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惹怒了上天？是否是因为祭天大典没有顺利举行？”
“祭天大典还请皇上不用担心，当时已经全部处理好了。事实上，在祭天大典之前，南炎就已经发生了异象。”
“那是什么原因？”
朱雀天师呈上了一个琉璃瓶子，上面刻满了符文和星星样式的图案，“皇上，臣这段时间闭关，发现有关于近日天象的事情。”
而这个琉璃瓶上有一个黑色的、被烧掉的缺口。
皇上并没有看明白，“天师发现了什么？”
天师解释道：“这就说明，近日南炎动荡许多，看来是有特殊重要之人的命格在受影响。”
皇上一愣，仔细想了想，又看了看瓶子，“特殊的人？哪里有什么特殊的人？绾青将军吗？”
天师摇摇头，“绾青将军的命格只是影响其自身，对南炎并不会迫害。”
既然不是顾婉卿，那皇上也就想到一个人了，“白凌？”
“是。白凌大人过了冬至节就愈发逼近二十二岁。臣以前也说过，他的命在南炎停留的时间越久，越逼近二十二年的年限，对南炎来说就越是危险。五十年前，先帝还在的时候，也是因为一个臣子的命格影响南炎，换句话来说，就是惹恼了天宫上的人。天界震一震，人间便会遭殃许久。”
“那……天师有何意见？”
天师抖了抖拂尘，纠结又无奈道：“恐怕不能等到夏日。白凌大人的祭天，需要尽快操办才行。”
皇上忧愁地皱着眉，握起拳头轻轻打着自己疼痛的前额，“朕知道天师所说阴阳两对的事情，但当时和白家约定是在白凌二十二岁生辰那天再行祭天，况且，白凌和太子最近在替朕找也录文书，这也是头等大事啊。”
“皇上，也录文书太子正在积极搜集。但是最近炎安城从祭天开始就不断发生灾难，现在公主竟然也在云藩国身死，种种迹象，再结合星象，臣以为白凌大人的祭天需要提前执行了。方可保得南炎无忧。”
“如此倒也不是不行，只是白凌这孩子……朕也舍不得他。白侯爷自小就心疼他，哪怕他只能活到二十二岁也是百般疼爱。白珏还回来没有多久，就要失去哥哥。朕心里多少有些难受，白家更不好受……”
短暂又辉煌，用来形容白凌一点都不为过。
外人看白家也是如此。
皇上一直自豪白家是他的臂膀，然而当时将白珏送出去，又宣布断了白凌的后生，他心中也比谁都疼。
更何况，白凌一直规行矩步，十分懂事。
哪怕是白侯夫人因为两个孩子的事情心中郁结而身亡，白家也没有任何对朝廷不满的心理。
白凌尽心辅佐太子。
太子在皇上心中都是扶不上墙的懒惰之人，白凌却仍尽心尽力为太子做每一件事情，还将也录文书找到。
皇上实在打心里爱惜他，有好几次要给白凌许配一个好姑娘，至少延绵后嗣，可白凌都拒绝。
白凌说，不愿再多一人品尝失去亲人的滋味，那样对妻儿不公平。
他越这样，皇上也越心酸。
朱雀天师摆弄着拂尘，悄悄抬眼看着皇上的表情。
皇上正无比的迟疑和犹豫。
朱雀天师向前行了几步，“皇上，白家已经有皇上给予的无上殊荣了。他们代代有名将，在南炎早就刻上了记号，这就是他们的命。而南炎的每一个人，上至皇室，下至百姓，都应该为大局做出牺牲。况且，以身祭天，这本就是殊荣，白凌大人此次立功，日后也有机会登顶仙界的，他现在留下，才是祸害无穷，自己也将万劫不复。”
皇上长长叹了一口气，因失去最重要的女儿，他已心力交瘁。
“罢了……一切就按照天师的意思去置办吧。待过写时日，将公主接回来，朕会拟一道圣旨去白府。”
“皇上请安心，只要此事办了，南炎近几年便不会有大碍，公主也能走得安心。”
皇上欣慰地看了天师一眼，“天师，还好有你在。”
朱雀淡淡一笑，微微颔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