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伐结束后。
作为力挽狂澜的曹魏功臣司马懿，此刻却站在魏主曹睿身后又惊又喜……惊魂未定。
大厅中，响起了曹睿又爱又恨，惋惜连连的声音。
“这是朕三日前拟定的圣旨，欲加封你为大司马，领骠骑大将军，你猜怎么着，百官纷纷上表，说你曾以15万大军进击西城，然而城内只有诸葛亮和2000蜀军，而你却在琴声中放走了诸葛亮，为魏国留下后患。”
“臣误以为城中有伏兵，此乃臣之罪。”
曹睿不等他说完，又接着说道：“还有，有大臣说，你之所以放走诸葛亮，是为了养寇自重，因为没有诸葛亮为患，你司马懿也不可能被重用的。”
这一句可是诛心之言。
司马懿脑子转了一圈，也想不起‘有大臣说’具体是指哪一位，不过此刻却由不得他犹豫下去。
当务之急是先表明态度，不然恐有性命之忧。
司马懿顿时浑身一抖，一个噗通之下，惶恐不安的跪在地上，满心否认道：“禀陛下，断无此事！”
曹睿似乎很满意此番效果。
既能杀一杀司马懿锐气，免得他以挽救曹魏功臣自居，又能顺便敲一敲警钟。
之前魏武帝临终前是如何嘱咐先皇的。
“司马懿此人，鹰视狼顾，必不甘于人后，满朝文武，仅有此人是诸葛亮对手，所以啊，你既要用着他，也要防着他。”
先皇用得好这司马懿，我自然也能用好。
现在，‘狡兔’已被打退，那‘走狗’自然也要套上笼子，免得它性急之下乱咬人。
这样自己也能安心些。
魏主曹睿胸有成竹的笑了笑，仍不打算放过司马懿，继续为他释放惊喜。
“还有啊，有人上奏弹劾，说孟达起兵之前，申仪曾经劝过你，让你坐视朕被擒，听任曹魏灭亡，然后你则可以拥重兵，据王位，角逐天下。”
曹睿的惊喜，一个比一个猛。
此番话语一出，堪比一对王炸，直接在司马懿头顶炸了个五荤八素。
这已经不是诛心之言了，而是要他司马懿满门灭族啊！
连带着当初送他大礼，帮他示警孟达欲反的老友申仪也被他恨上了。
不用说，既然此番言语已被魏主曹睿知晓，那老货才升的太守之位也断然坐不稳了，恐怕此刻全家老小都被送往西域吃风沙去了。
这老狗口风不严，如今却连累我。
司马懿脑中轰的一声，思维已乱成一团麻，只是一个劲的推脱叫屈。
“陛下，万万没有此事……万万没有此事啊！”
司马懿叫着叫着，突然一头栽倒在大厅上。
如同那三五岁的小儿一般，直接在地上撒泼打滚起来。
声音中充满了惊恐和不安。
曹睿在一边冷眼旁观了片刻，心中的得意之情已抑不住的从嘴角流露出来。
这御臣之道，在于一张一弛，一松一紧。
要时刻让他铭记于心。
如今的富贵满堂，是朕赏给你的，也能拿回去。
这样才能让臣子怀威怀德，时刻为你效死命。
司马懿叫得越惨，则代表他抛出来的这一记王炸效果越好，用好此人的信心也就越足。
过了半响，司马懿才消停下来。
他依旧跪伏在地上，好似回过了神，继续为自己叫屈道：“臣…臣…臣恳请陛下明察。”
“爱卿，这些胡言乱语，朕断断不信，宁死也不信啊！”
曹睿脸色一变，得意之情收了回去，又挤出了一丝哀痛之意。
此番痛心疾首的表白，却在司马懿心中升起了一盏明灯。
看来，性命算是保住了。
司马懿不敢大意，继续求饶，“陛下英明……陛下英明……”
曹睿既亮出了底线，不会要你的命。
接下来，就看他如何开价了。
“可是，他们让朕治你西城之罪，你看，这么多弹劾状子堆在这，朕一时也不敢嘉赏你了。”
到了此时此刻，司马懿那如同浆糊一般的大脑才算渐渐清醒过来。
这哪是要嘉赏他的架势？
分明是秋后问罪啊！
担心他功高盖主，找个由头让他在‘兵权’和‘抄家灭族’之间二选一。
司马懿能熬死曹操，拖死曹丕，一身隐忍的功夫自然了得。
嘉赏诚可贵，兵权价更高，若为性命故，两者皆可抛。
罢了！
我都不要了。
只要能活着，就有东山再起的时日。
理清思路后，司马懿迅速开动起大脑。
不等魏主曹睿将话说明，直接请辞。
“臣有罪，请陛下罢免臣所有兵权，罢撤臣所有职爵。”
曹睿见司马懿十分上道，笑容继续一变，变得和蔼可亲起来。
他伸手挽起地上的司马懿，轻声嘱咐道：“朕为了爱惜你，保护你，只能暂时解除你的兵权了。”
“你也好生休息休息，暂且不要掌兵了。”
“陛下不杀臣，已是天恩浩荡，臣恳请重回宛城故乡，终老于山林之下。”
“不，哪都不去，就在京都洛阳，朕要赏你一座大大的宅子，比你的宛城旧宅大得多。”
司马懿的心，仍旧凉到了谷底。
虽然保住了性命，此后却要如同猪仔一般被圈养起来，不用说，那大宅子中，定然密布眼线，此后的一言一行，都有人随时呈给陛下过目。
这样的待遇，也仅仅比进大牢好一点点了。
一时间，双方图穷匕见。
大厅中的气氛也变得凝重起来。
司马懿开出了自己的价码，不要兵权，不要职爵，只求能回宛城故乡养老。
魏主曹睿也开出了自己的价码，不要你的性命，但是兵权肯定要收回，你也别妄想从朕的眼皮子底下逃出去。
宛城太远，还是呆在京都洛阳吧。
稍有反心，便有军士上门。
这样朕也能睡个好觉。
一番惊心动魄的讨价还价后，双方谈定了买卖，买定离手。
从皇宫离开后，司马懿钻进了府中下人的马车中，整个人仿佛苍老了好几岁。
那曹睿手中握着的筹码是至高无上的皇权。
而他司马懿，手中的筹码则是满门上下几十口人头。
稍有差池，就是万劫不复。
若不是他司马懿心智坚韧，换作其他人，恐怕内心早已崩溃。
曹睿在洛阳赐下的宅子果真富丽堂皇，有山有水，凉亭美婢，灯火辉煌。
然而此刻司马懿跪坐在案几后，像一个将死之人，心中却无半点笑容。
其子司马昭仍在屋中愤愤不平，不断叫屈。
“父亲，外面站满了军士，我们被软禁了。”
司马懿仍旧一言不发。
从皇宫回来后，早就预料到了今日的待遇。
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司马昭没经历过皇宫中的刀光剑影，哪里想得通。
“父亲，没想到陛下如此待你，你知道吗？诸葛亮兵败汉中，刘禅只是革了他的职，并没有夺他的权，而是让他继续执掌军政，可你呢？打了胜仗回朝，却什么都没有。”
“还如处牢狱。”
司马懿内心冷哼了一声，这儿可比牢狱好多了，至少有山有水有没婢。
司马昭却难以理解他此时的心境。
他也学司马懿一般，直接在大厅中跌坐下来，哈哈大笑起来。
此时屋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一美婢端着一碗粥，小心的拉开了房门。
司马懿眼皮子挑了挑，没法继续沉默了。
他顿时张口反驳道：“这不怪陛下，怪我在西城放走了诸葛亮。”
名义上是说与司马昭听，实则是说给那名端着粥进来的婢女听。
司马昭哪管这些。
他继续叫屈道：“哈哈，曹真丧师辱国，连吃败仗，照样当大将军，曹休丢了陇西三郡，死伤十几万军士，还被派到扬州当大司马去了，你一个小小的过失，陛下就揪住不放。”
“他到底想干什么？”
司马懿轻轻瞥了旁边的美婢一眼，见司马昭越说越放肆，顿时喝止道：“住口！”
司马昭却理会不了他的苦心。
仍站在书房中间大声叫骂。
“天子昏庸，朝中满是奸臣，你如果在这么忍受下去，恐怕会死无葬身之地啊！”
司马懿再也忍受不住，直接一耳光呼了过去，“逆子，闭嘴！”
……
曹魏司马懿被撸，蜀中却在积极备战，准备第二次北伐。
近日，也不知是谁放出风来。
诸葛亮有意坐镇汉中，稳固后方，择一良将挂帅，主持第二次北伐。
魏延更是找人多日打探，最终确定消息来至丞相府，顿时如吃了蜜一般开心。
如今老将军赵云已故。
蜀中上下，满朝文武，除了诸葛亮外，谁还有他的资格老？
有他在军中的威严重？
能服众？
此番传言既然来至丞相府，定然不假。
诸葛亮若要在军中择一大将，舍他其谁？
近日，魏延将军府更是连日宴请，军中的大将几乎都来了个遍。
唯有那曹军、姜维和马谡，借故推脱不至。
不过，这几人来不来也无伤大雅。
马谡早已不是当日的参军，如今只是一白身。
虽连月在丞相府小心伺候左右，但有街亭的败仗在前，今后谁还敢重用他？
姜维，一新投之将，不足为虑。
至于曹军，连番升迁之下，早已惹得军中将领不满。
又加上他孤家寡人一个，也成不了什么气候。
唯有他魏延。
是荆州一路跟过来的从龙派。
为平定蜀中立下赫赫战功。
诸葛亮退居二线后，从此他魏延大权在握，金戈铁马，岂不快哉。
“诸位，请满饮此杯！”
魏延举着酒盏，对着宴席中的诸将说道。
在他下首两侧，几乎坐满了蜀军当值将领。
有新降过来的孟达，手中握了新城五六万降兵，虽已被诸葛亮打乱编入各军中，也是一股不可小视的力量。
有蜀中大将，平北将军马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