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婕的话语虽轻,却因为距离太近的缘故,并未瞒过柳明志耳目。
听着这个跟自己有了千丝万缕关系的女人,有些悲痛的话语,柳明志心中暗叹了一声,他也不想以假死的行为令这个女人徒增悲伤,奈何局势复杂,不得已不如此了。
风云渡距离北疆还有着小十天的路程,一旦自己没有死的消息传出去,这一路上可能发生的变故太多了。
尤其是自己现在虽然不至于重伤身亡,却也伤的够呛。
回程路上肯定不能走太快,如此又要耽搁一些时日。
而耽搁的越久,也就意味着变故将会更多。
出于无奈,唯有如此了。
这个女人跟自己有悖常理的关系李晔如今已经得知,只要老周能护她周全,再加上南宫梦的帮助,李晔应该不会对她的母亲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
或许会软禁后宫之中失去自由,起码要比失去性命要强得多。
不管如何,妥善的安排好了陈婕的安危,总算免却了自己的一桩后顾之忧。
程凯他们没有班师回城之前,死了的并肩王才是一位好并肩王啊。
老周缓缓走到陈婕身边,最后看了一眼躺在女皇怀里没了动静的柳明志,无奈的摇摇头。
心跳声并不能阻挡住一位先天高手的感知,然而柳明志跟女皇两人依偎在一起,女皇的心跳加上女皇哭哭滴滴的动静,恰到好处的遮掩了过去柳大少还有生机的事情。
加上老周心神彷徨,根本没有心思仔细探查。
令柳明志的假死得以成功的瞒过了老周跟陈婕两人。
陈婕抬手朝着斗笠下摸去,眨眼的功夫一支碧玉发簪出现在陈婕的手中。
走到柳明志身边,将发簪放到了柳明志早已经被鲜血染红的胸膛上面,陈婕一步三回首的缓缓退去。
“周老,咱们回去吧!”
老周默默的点点头。
“是,贵人你慢点,咱扶着您!”
马车滚动的声音传来,一如数日前忻州酒楼后巷一样,陈婕探出马车的车窗,凝望着柳明志的位置渐渐远去。
直至消失在了风云渡的官道之上。
“哎呦婉言你干什么,不知道我还受着伤吗?”
女皇没好气的将纤纤玉指从柳大少的腰间抽了出来。
“怎么不疼死你,这个女人是谁?”
“唉!一个阴差阳错的事情而已,扶我起来。”
“能站起来吗?”
“问题不大,伤口敷药之后已经好多了。”
女皇犹豫的点点头:“慧儿,来帮一下忙。”
“是,主上!”
“甲虎,卯狮,你们带领弟兄们四处侦查一下,看看还有没有人潜伏周围。”
“得令!”
甲虎,卯狮他们带领提督司的探子四散而去,露出了风云渡凄凉的样貌。
白雪皑皑的美景早已经不复存在。
鲜血,泥浆,坑洞,乱石,沟壑,积雪,尸体。
这些东西交织在一起,令风云渡看起来好似人间炼狱一样凄凉萧索。
看着隶属自己麾下两司密探人马的尸首,跟武盟众子弟和少量提督司探子的尸首,柳明志在女皇,慧儿两女的搀扶下,神色满含愧疚的忍着身体的不适行了一个大礼。
“柳明志愧对诸位兄弟了,好走!”
柳明志明白两司密探的弟兄都是收过买命钱的死士,可是看着地上死状凄惨的弟兄们,心里还是不由得伤感了起来。
这些人都是因为自己而死啊。
还有武盟的这些好汉跟提督司的探子。
他们跟自己无亲无故,却因为小妹跟婉言的关系,也付出了自己的身家性命。
全都成了权利这台绞肉机下的冤魂了。
“唉,婉言,我忽然感觉我就是一个罪人。
如果不是因为我,这些人应该还都活的好好的吧。”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自古以来都是一将功成万骨枯。
游走在杀与被杀的边缘,其实死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起码人死债消,一了百了。
来生做个干干净净的百姓,或许是他们做梦都想的事情。”
柳明志伤怀的点点头。
“但愿吧!追击不上朝廷的人马,我麾下的兵马跟探子马上就该赶回来了,为了防止情况有变,我交代你一些事情,你帮我传递下去。
而我,就像慧儿说的那样。
已经走了!”
柳明志凑到女皇耳畔旁轻声的嘀咕了起来。
良久之后,女皇犹豫不决的看着柳明志摇摇头:“不好吧,这也太不吉利了。”
“嗨!有什么吉利不吉利的,就当升棺发财了呗!”
女皇思衬了一会,无奈的点点头。
“这是你的主场,就依你好了!”
“慧儿!”
“在!”
“带着弟兄们修缮一下他的马车,能走就行。”
“是!”
“玉蝶!”
“在!”
“你带领五十弟兄在此守候,等到并肩王麾下人马回来之后,让他们清扫一下战场,妥善处置这些尸首之后,前往忻州驿站与咱们汇合。”
女皇身边面容姣好的女子迟疑的看着女皇。
“主上,以何为信?否则卑职怕他们不相信我的话。”
柳明志吃力的解下腰间的环佩递给了玉蝶。
“看到这个,他们就明白了。”
“是,多谢柳大人。”
“不敢!有劳姑娘了!”
“看月色,城中估计鸡叫第一遍了,收拾好了马车便赶路吧。”
“好,我先扶你躺一会,修缮好马车立刻启程。”
时间消逝,月落日升。
日头正中之时,忻州城城东一处不起眼的店铺面前,女皇慧儿两人对视了一眼,犹豫了一下还是联袂走了进去。
“掌柜的可在?”
柜台后,一个五十岁上下年龄的老者,神色不咸不淡的望着走进来的女皇两人,丝毫没有相迎之意。
“在这呢,您二位替哪家管点闲事?”
“自家的!”
“唉,节哀顺变,后院自己挑吧,挑好了老朽让人给你们送去。”
“嗯!”
女皇两人点点头,在一个小童的带领下朝着朝着后院走去,看着院落内‘琳琅满目’的棺材扫视了起来。
小童站在一旁一声不吭,一声不响,任由女皇二人自己挑选。
普天之下,也只有棺材铺这种丧事生意的人不会笑脸迎人,有人登门也是皱巴巴的脸色招待客人。
两炷香的功夫,女皇两人跟在装着棺材的牛车后面,在掌柜的一句再也不见的话语中朝着城中驿站赶去。
忻州刺史罗瑞,忻州驿主官徐友顺见到朝着驿站赶来的马车,神色悲痛着战战兢兢的迎了上来。
罗瑞感觉到自己一点都不瑞,并肩王竟然在风云渡口这个两府交界的地方……
唉!
“下官罗瑞!”
“下官徐友顺,见过两位贵人。”
女皇微微颔首,叹息了一声拍了拍马车上的棺材。
“入殓吧!”
“哎!”
孙明峰,陶力他们这些亲兵主将,如丧考妣的带领着一群亲兵将马车上的棺材抬了下来,朝着驿站的后门走去。
半个时辰后,在罗瑞一群忻州官员神色沉痛的送别之下,两千多亲兵,腰系白绫,旗幡悬白,气氛沉重的护送着棺材一路北上,奔赴颍州。
两日后,一字并肩王柳明志于进京路上薨的消息不胫而走,在北疆二十七府大小州府之中蔓延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