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明茫然惊愕的看着神色略显高深的云阳。
“还有五万可以就近调动的精锐?难道是要调动驻守北疆六大主城的剩余兵马?可是若是调动了他们,一旦金突两国的敌军抱着鱼死网破的决心,转道冲击我北疆边城。
把他们调来以后,仅仅依靠各地州府的府兵如何是敌军的对手啊?
到时候万一把敌人逼急了,在我北疆境内大肆屠杀我北地百姓,那时候可就麻烦了。”
云阳默默的摇摇头:“老夫什么时候说要调动驻守边城的兵马了,你啊,还是北疆六大主将之一的老将领呢,难道你忘了你们甘州跟云州城几百里外的河朔,河套两地正在硕方古城遗址上重新建筑城池的兵马了?
万守疆这个老东西收复了河朔,河套失地之后,可是命令其麾下忠武将军孔德思跟中郎将吴茂云两人率领五万兵马,驻守那里重建硕方古城,防止收复的失地重新被呼延王庭给重新夺了去。
驻守那里的五万兵马可是当年收入失地,跟史毕思王庭大战之后留下来熟悉突厥战法的精锐之师。
兵马的战斗力可想而知。
如今积雪深厚,筑城的进程定然搁置,兵马肯定闲置了下来,月前老夫已经传书陛下,让他降旨孔德思两人领兵开拔协助我北伐大军尽快收复失地。
纵然五万精兵不能全部出动,能来三万人已经足够我军士气大增,战力飙升了!”
听云阳说完,东方明急忙拍了拍脑门点点头。
“对对对,这几年一直征战在外,末将都把河朔,河套草原上万老爷子当年留下的一支兵马给忘记了。
若非大帅提及,末将只把永远都想不起来这些事情了。
若是加上他们的协助,三月之内将突厥全线拿下还真有可能。”
云阳轻抚着胡须扫视着面前的沙盘:“只要两国再无可战之兵,两国的遗民便不足为虑了。
说到底还是并肩王跟户部的鼎力支持啊,若非他们粮草一直能及时的补充上来,咱们再是兵多将广,战力非凡,想要如此势如破竹的一路追缴敌人不过是一场空想而已。”
“是啊,当年的柳小子,咱们如今见了也得恭称一声并肩王了。
不过人家能身居高位,全凭人家自己出色的本事啊。”
“这些就别感叹了,先把后面如何深入围剿敌军的事情给商议好了再说。你马上把拿下突厥全线的大概日子传书朝廷。
让他们着手开春之后迁移百姓的事情。”
“得令!”
三日后,斥候汇报。
由北疆就地征集的粮草已经出关,最多不过十多日便可运往大军之中。
得到汇报的云阳立即传书各部将领,着手大军开拔,北上深入逐敌之事。
而云阳跟东方明说的那些话也成功的应验了出来。
大军开拔前夕,三万精兵在忠武将军孔德思,中郎将吴茂云的带领下由河朔,河套草原兵分两路出击,朝着北伐大军合兵而来。
一时间斥候在草原上奔袭的身影随处可见,金雕,鹰隼,翱翔的身影接连不绝。
一只只信鸽也在草原各处游曳了起来。
为了三月至五月左右拿下突厥,一统天下,北伐大军的将领们可谓是施展出了浑身解数。
而在金突兵马在各路斥候的侦查之下,也知晓了大龙兵马的异动,互相传递书信,商讨着各种迎敌之策。
一时之间草原之上风声鹤唳,愁云密布。
北伐大军给他们的压力逐渐的在两国全军弥漫开来。
忻州府宜州境内。
柳大少的进京车架刚刚出了昨日入住的宜州城,再次开始了进京的行程。
这是赶路的第八日了,再过两日左右,就能穿过剩下的几个州县奔赴忻州成。
过了忻州,出了风云渡之后也就出了北疆二十七府的地界了。
车厢之中,柳明志看着小五从金雕腿环上解下,递到自己手里的信筒,掰掉塞口抽出里面的几张折叠相当厚实的纸张,默默的翻看了起来。
看着纸上详细的记述内容柳明志神色古朴无波,清亮的双眸犹如一潭死水。
良久之后,柳明志看完了最后一张纸上的内容,取出火折子将所有信纸点燃,丢在了一旁缩小的火盆里。
掀开窗帘将纸张燃烧的异味散发了出去,柳明志眯着眼眸把玩着手里的酒杯沉默了良久。
将酒杯中剩余的酒水一饮而尽。
柳明志开始研墨挥笔,盏茶功夫柳明志将几张纸条递到了车帘外。
“小五!”
“是,少爷!”
小五看着平稳而进的四匹健马,将马鞭塞到屁股下压着,从车厢的挂壁的笼子里取出两只信鸽,将柳大少递给他的之上塞好之后绑扎信鸽的腿上,双手一扬。
信鸽咕咕叫了几声,朝着北方扑楞着翅膀北飞而去。
车厢中的柳明志听到外面的动静再次被微微的寒风替代。
从一侧的棋盘上捏下了几枚已经被把玩的相当圆润的棋子捧在手里打量了一会,毫不留恋的丢在了一旁燃烧着的火炉之中。
本就怪异的棋局,去掉了几枚棋子之后更加的怪异了。
怕是没有任何人能看懂这局棋到底是根据什么棋谱布置的残局。
柳明志盯着火炉中那些棋子看了一会,又慵懒的依靠在软垫之上,捧着一卷蓝皮书卷默默的翻看了起来。
两日后。
忻州城中驿站上房中安歇的柳明志,迎来了一批从南而来的故人。
“并肩王柳明志接旨。”
柳明志弓着身子,微微仰头看着捧着圣旨缓缓卷开的福海。
福海算是柳明志认识的內侍之中,最老的一批了。
当年自己还是一介白身之时,正是他奔赴江南当阳书院下的秦淮河畔宣读李政让自己添为太子伴读的圣旨。
那也是自己第一次抗旨不遵,跟福海结下了后面的交情,看着许久不见,眼角有些皱纹的福海,柳明志目光有些怅然。
“福公公,又是让本王入京担任摄政王的旨意?”
福海一愣苦笑着点点头:“王爷果然明慧,既然王爷已经知道了内容,这旨意咱还读吗?要不王爷直接接旨便是了。”
“福公公,咱们认识快十四年了吧?”
“王爷好记性,确实快十四年了。
跟王爷初识之时,王爷还是风华正茂的小郎君,时光荏苒如今咱也四十出头了!”
“呵呵是啊,时光荏苒,岁月无情,转眼相识已经十四年了。
看在多年交情的份上,福公公给本王解惑一下如何?陛下一直让本王回京担任摄政王到底因为何故?”
“这不是咱不给王爷您解惑,实在是咱真的不知道陛下的想法。
不过,这是何等的隆恩浩荡,咱想不通王爷何故一再推脱呢?”
“福公公,这摄政王之位,立于百官之上,无异于处在风口浪尖,百官是如何应允陛下此举的?亦或者说陛下根本没有跟百官商议,行了独断朝纲之举,打算先斩后奏,在本王接旨领命回京之后将事情成了定局,再告知百官!”
“王爷,圣意难测,咱岂敢妄言。
然而常言道再一再二不再三,您三次都拒接了圣旨,陛下非但没有动怒,反而一直对王爷隆恩厚重。
更甚至来了第四道让你入京述职的圣旨,别说当朝了,纵观我朝近百年来也没有任何人有此等殊荣啊!
王爷您就接旨吧。
如今朝中官员皆是双鬓斑白的老臣,他们去了之后,朝堂之上除了王爷您,还有谁能担任朝廷的这跟顶梁柱?
除了您,谁能统领,震慑那些恃才傲物的后进官员?
他们一个个都是青年才俊,没点威望,还真不好管理,陛下还算年幼,没有您的鼎力支持,陛下以后执政怕是有的肝火旺盛了。
陛下如今殷切的希望王爷能入朝辅佐,王爷如今正值青春鼎盛,跟陛下明君良臣,正是您大展宏图的时机啊。
王爷虽然已经扬名天下了,可是以后还要名垂青史,万古流芳,岂能少的了这一段佳话?”
柳明志望着福海殷切恳求的目光,神色复杂的叹息一声。
“如果本王依旧拒接呢?陛下打算如何处置本王抗旨不遵之责?”
“陛下没有任何要惩罚王爷的意思,只是吩咐咱多多劝诫王爷,如果王爷还是不接,就让咱回京复旨,诸事等王爷入京主持立后之事以后再行商议。”
“福公公,非是本王不想回京述职,懈怠为陛下分忧,而是北地战事迫在眉睫,你觉得本王就这样一走了之,弃几百万百姓而不顾,百万大军而不理,这样真的行吗?
食君之禄,为君分忧。
将北地琐事处理完善,不用陛下下旨,本王自己便厚着脸皮回京述职了。
今日,只能让老伙计你失望了。
不过你无须担忧因为没有说服本王接旨被陛下斥责,过了忻州再有几日的光景就能奔赴京城了。
到时候诸事本王亲自给陛下解释。”
福海看着语重心长的柳明志,将卷开了一半的圣旨再次合了起来。
“唉,既然王爷确实无暇分身,咱也就不继续劝说了,咱在宫里恭候王爷大驾。”
“老伙计,多谢你的体谅。”
福海无奈的摇摇头:“王爷啊,当年您一介白身就敢抗旨不尊,如今贵为当朝一品上的一字并肩王,咱不体谅能行吗?”
“留下来填饱肚子,还是即刻回京复旨?”
“即刻回京复旨吧,不过走之前,可能得麻烦王爷一二。”
“谈何麻烦,有什么需要本王协助的?”
“咱来时的路上,野外方便不小心踩了个空,弄湿了靴子,如今冻得双脚快要没有知觉了,王爷您看你是否割爱一下?”
柳明志哭笑不得的看着小心翼翼的福海:“本王还以为什么事情呢,我马上让人给你取一双合脚的靴子来。”
“别别别,您这蟒纹攒金靴咱可没有那个胆子穿,给双棉袜子就行了。
时间紧急,王爷也别再找人忙活了,咱也不嫌弃王爷穿过的,你脚上这双割爱给咱就行了,正好王爷还给暖热了,省的咱再适应了。”
柳明志神色纠结的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鞋袜:“这这合适吗?”
“事急从权,没什么不合适的,复旨重要啊。”
“得,你不嫌埋汰就行,本王马上给你脱下来。”
对于福海的要求无奈的点点头,柳明志坐在椅子上开始退掉自己的鞋袜。
将并未有什么味道,却让人有些膈应的袜子丢给了福海,柳明志赤脚穿上了鞋子。
弯腰穿着靴子的柳明志并未发现,提着袜子的福海看着他穿上靴子之时,脚底上的那片怪异疤痕,微微佝偻的身躯狠狠的颤抖了一下。
“老伙计,你愣什么呢?再不穿上就凉了。”
“啊?啊!是是是,咱马上换!”
福海心不在焉更换上了柳明志的袜子,穿上鞋子之后,目光复杂的看着柳明志,躬身行了一个大礼。
“王爷,咱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