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无数年的污秽,瓶界早已是火浪滚滚,岩浆弥漫,根本看不到一丝两仪瓶的真容。
向阳子想要释放瓶力,必须先把太炎真气尽数缩回到炎心当中。
“收!”
他低喝一声。
但见高台外的炎链齐齐晃动,绕空一甩,各自扎入岩浆。
原本沸腾的浆水也随之趋于平静,很快出现了波平如镜的一幕。
这显然是施法的前兆。
那步峰老怪与啸佳俱有所感,可他们此时并没有揣度向阳子即将施展什么神通,而是盯着熊掌上的紫圈凝神探查。
“这圈颇有些熟悉,外相与那长耳猿的剑圈如出一辙!”步峰老怪脸色稍变。
只要是蛮族修士,都不会遗忘灭真天廊的惨剧,也都对长耳猿有着刻骨铭心的仇恨,步峰老怪的恨意更显浓烈。
当年他没有入桥参战,却全程目睹袁河在桥上肆意逞凶,并以紫蕴剑圈诛灭他族的洪荒真宝九目神灯。
虽然这场战事已经过去两百多年,步峰老怪仍旧记忆犹新。
他忽然浮空站起,厉声质问:“你掌上紫圈是如何来的?”
“如何来的?你们这些外来者惯会使用下三滥的暗算手段,你还有脸问!”向阳子怒斥,忽地持掌击空。
掌力瞬时分化,结成掌影劈向四面八方。
这些掌影骤一没入高空的黑云里,瓶界环境陡然变幻。
铿!铿!铿!
似有什么宝物在隔空碰撞。
每撞击一下,黑云就稀薄一分,浓郁青光穿透云层,铺洒而下。
两仪瓶正在显露真身。
青光照耀在步峰老怪阴沉的面庞上,他忽地扭头,盯住了飘飞数十里外的那团紫云。
向阳子既说紫圈来自外来者,那必然与紫云有关。
‘这生灵与长耳猿有没有关系?’此时的步峰老怪,心跳忍不住的加快,这是即将探知死敌踪迹之前的兴奋,同时也有即将直面死敌的紧张。
纵然他知长耳猿仅仅是一介金丹修士,但两百多年过去,此猿神通究竟成长到什么地步,他心里没有底。
“随我来!前去探一探那云中修士的底细!”
步峰老怪正准备领着啸佳扑冲过去,向阳子的施法刚好结束。
天上的黑云全部荡空,显露一副青光碎镜的古怪形态,这些碎镜贴满高空,紧密拼揍,宛如一顶残破天盖。
再看下方的岩浆,也在同一时间隐去火红的色泽,蜕变为一块块质地坚硬的青板,方圆百里都是龟裂的青地,在天空碎镜的映衬下,逐渐散发出耀目青光来。
到此时,整座瓶界已然演化出旁广的圆状瓶身。
只是这口瓶子破破烂烂,已经处于破碎崩塌的边缘。
但它仍旧具备玄妙奇力。
“啊!”
啸佳被青光一照,立时捂着脑袋栽倒地上,口中惊惧高喊:“老爷救我……”
喊罢一声,肉身就此陷入僵硬状态,一动不动的瘫倒,却也不算昏厥,因为他双目仍在撑张,但呆滞无神,似是被什么东西给迷惑了。
步峰老怪修为稍高,却也在青光的照射下寸步难行,扑腾!蹲坐地上。
他只觉有股异力渗入肉身,缠裹神魂,不停撕扯,导致他视线断断续续,颤抖不止,他急忙运转法力压制,勉强保持着意识清醒,但若不尽快施法克制青光,他早晚要沦入啸佳一样的下场。
他侧目看了看,见啸佳平躺的十余块青板,隐约浮现出流动画面,这些画面全与啸佳有关,仿佛把其记忆抽出,封印在了青板中。
“这是……”步峰老怪像是瞧出一丝眉目,又朝天凝望,见碎镜上竟然封印有相同的啸佳记忆:“两仪翠光!”他惊喊。
遁入瓶界之前,他专程检查过,却只能捕捉到太炎真气的气息,两仪瓶的原始瓶力被炎气尽数压制,他根本就看不穿,自然也疏于防备。
不过现在弥补也不算晚。
他猛一甩袖,抛射一柄灰白色的磁宝,幻作一口半球状的灵罩,如同巨碗倒扣,把他与啸佳保护在内。
可惜磁宝威力并不算强,仅仅能削弱两仪翠光的强度,却阻止不了光芒穿透,他旋即掐手,火速念诵稳固神魂的法决。
他被搞的狼狈不堪,那向阳子盘踞高台,却在哈哈大笑。
两仪翠光一出,不止能笼罩整座瓶界,月醒阵也在照射范围内,向阳子引来一束青光,在紫蕴剑圈上轻轻一撞。
啪!的一声。
剑圈应时解体,复形了十二枚地支剑丸的原始本体。
但向阳子没有高兴太久,剑丸刚一脱落,隔空就遁,直接洞穿月醒阵,飞向数十里外的蜂巢,沿着巢云一转,再度凝成一道巨大剑圈。
不过此圈已经没有紫蕴之力,完全是剑丸所化,瞬结一层乳白色的光幕,把四周的两仪翠光尽数隔离。
向阳子见此一幕,暗叫“可恨!”
他已经看明白,他冒险驱使两仪瓶,其实克制不了紫蕴剑圈,这剑圈之所以从他掌上脱落,是为了保护那团紫云。
连紫蕴剑圈都镇不住,那自然也奈何不了袁河。
此时向阳子枷锁已经去掉,法力恢复全盛,却短暂犹豫起来,他不知道该击杀瓶界中的步峰老怪与蜂巢,还是返回东莱雕像,继续攻打星环大阵。
“好险!”远处的蜂巢正在云中叹息:“这座瓶界竟然是一口两仪瓶所化,两仪之力最是霸道,翠光一出,一光分万念,如果克制无方,魂魄会被撕成碎片,纵然不死,也要灵智大丧,终生浑浑噩噩,痴痴呆呆!”
李敬之刚才被翠光击中,神魂裂开十余道,万幸剑圈来的及时,眨眼就把他神魂愈合为一,并未遭到重创,他指指紫云外的剑圈:“这法圈应该是袁兄投送过来的罢,能克制两仪翠光?”
蜂巢道:“上御人教有七十二支道统,太极、两仪、四象、八卦、十天干、十二地支、二十四星宿、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这九支是真传中的真传,袁河继承了十二地支衣钵,这剑圈是地支剑丸所化,他体内炼有地支道种,两仪翠光伤不了他。”
言罢,忽见高台处涌生异变。
五座雕像齐齐闪光,瞬结顽石之相。
向阳子见了此石,畏惧难掩,月醒阵的阵力正在启动,这说明那和尚已经把五座雕像的阵宝全部封印,完全掌握了此阵。
他抽搐着面容,仰望顽石劈头砸下,竟是不躲不避。
也是他身处月醒阵中,躲无可躲,即使他逃至炎心,顽石也能畅通无阻追过去,势必要把他镇压起来。
他此刻只剩下一个念头,希望那炎甲女子看在同族情分,从和尚手中把他与炎心交换走。
他自然也颇多后悔,早前就不该驱使两仪瓶,直接拖着紫蕴剑圈困于炎心,他还能有一个筹码在手。
再小的筹码,也总比没有筹码要强一些。
他乱糟糟思虑至此。
顽石已经砸到熊掌上。
呼!
石相穿掌而过,压出一缕火影魂魄,镇在石下,直线坠落到台底,连石带魂,齐齐钻进了炎心当中。
只见那高台之上,一根淡金色毛发飘飘荡荡,落于东莱雕像,再也没了动静。
李敬之远观到这一幕,奇道:“大雄法身竟然是一根毫毛所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