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在星炉内发现温路的异心以后,冷元真甚少回此处,既是有修炼的女子资历不足尚未可入眼的成分,也因为康悦每每那看破一切的眸子和未卜先知的话语令她头皮发麻,为命运的巧合而战栗。
由于正是白日,星炉静悄悄的,修炼的女子们都呆在房屋内潜心钻研星宿古籍,唯有夜晚她们才会出来修炼灵力。
“康悦呢?”冷元真心中一直挂念康悦给予自己的古怪言辞,不由得随口闻了闻管事的女子。
温路生前是资质最出众的候选人,打点星炉上下一切自然无人敢质疑。她死了以后,眼前这位名为覃莜莜的女子便接替过来,成为管事灵女。
“回神女大人,康悦她失踪了……”覃筱筱面露难色,怯生生地低下脑袋,那双圆圆的眼睛耷拉眼帘。
闻言,主仆四人皆是心下一惊。
“怎么回事?”冷元真黛眉微蹙,双臂环抱在胸前,随着她的骤然严肃,气氛仿佛降至冰点。
半双、忆香连忙冲此刻满头大汗的覃筱筱递去一个无比同情的眼神,主子对康悦多放在心上她们之前可是看在眼里,她疏于职守导致康悦失去踪迹,只怕主子不会轻饶了她。
冷元真赏罚分明,虽对下人待遇极好,可若出了岔子无论多器重也照惩不误,这也是她将府邸打点得井井有条的原因。恩威并施,怎会出错?
“神女大人息怒,约莫三日前,夜里修炼灵力时愚按例清点人数,发现康悦未到,便唤了几位灵女一同搜寻,可惜她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怎么也见不着。”覃筱筱面容煞白,强装镇定,使自己的声线听上去正常些。
其实,这事确实怨不得她。她身为管事灵女已经尽到了职责,每日打点虽未熟练也算妥当,康悦消失前毫无征兆,更没有人瞧见她是如何离开星炉的。
“最后一个见到她的人是谁?”冷元真清楚覃筱筱并不应当为这受重罚,只得硬着头皮追问可能得到的线索。
覃筱筱轻轻摇了摇头,满脸无奈:“神女大人,康悦平日独来独往,只知她三日前用过午膳后便再也没了踪迹。”
话已经说得很委婉了,康悦性子孤僻,便是消失了也不会有人察觉到,恐怕难以寻回她。
“她的衣物呢?”冷元真沉思半晌,开口道。
覃筱筱似是早有准备,回答:“愚已经派人搜寻过,卧房内衣物皆在,什么也没带走。”
“这就奇怪了。”朱羽与康悦未曾谋面,可也隐约能察觉到主子极其看重此人,连忙出声:“如果连贴身衣物都不带,计划逃走的可能便少了许多,恐怕……”
“不会是遭遇不测了吧?”半双心里也清楚,康悦只怕是凶多吉少。
冷元真微愣,眸色复杂地望向覃筱筱:“康悦的卧房在哪儿?带本官前去。”她敢笃定,这件事定然与自己灵魂易主有关。
她的直觉,向来惊人的准确。
覃筱筱不敢怠慢,将冷元真一行人连忙领到康悦的卧房,屋内物件少得可怜,并不像寻常女子那般堆满了首饰与脂粉,甚至没有什么生活的气息。
“这便是康悦的卧房了。”覃筱筱柔声道,微微抬眸后敏锐地察觉到冷元真似乎介意自己的存在,退了出去。
能当上管事灵女的人,哪个不是玲珑剔透呢?毕竟,是整个星炉内最有可能成为下一任神女的人。
冷元真用手指擦过桌案,发现指尖沾上了灰尘,这说明早在康悦消失之前,她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便没有再碰桌案了。
“主子,康悦她身为灵女居然不钻研古籍,不觉得有些蹊跷吗?”忆香心思细腻,顺着冷元真的目光也察觉到了端倪。
这也正是冷元真觉得匪夷所思的地方,难道说,康悦早就知道自己要离开星炉?可如果提前知晓,为何不带走衣物呢?
“主子,快来看看,这儿有好多纸团。”半双蹲在床榻前,脑袋朝里张望着。
闻声,冷元真和忆香连忙上前查看,的确有很多皱巴巴的纸团被丢在里面。好似刻意要告知什么,又或者说在等待着谁发现。
冷元真打开其中一个,发现是一幅诡异的画,两轮弯月在空中挂着,其中还有陨落的星星砸向地面。而静静观望这一切的,是一个老太太漆黑的背影,融入夜色之中。
“好诡异啊,怎么都是这幅画?”朱羽凑过来瞧了瞧冷元真手里的纸团,又对比一下自己的,一头雾水。
冷元真头皮发麻,急忙将所有的纸团一一摊开,发现竟然全部都是这幅画!
她又回想起康悦那神秘的文字“两月相承,其一陨落。此况欲解,须觅缘起。”,心中隐约觉得康悦知晓自己完全未知的领域。
更有可能,康悦在引导自己走向那条既定的道路,有意让自己亲自挖掘真相。
“忆香,你相信命运吗?”冷元真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双目失去焦点,呆呆地望向身旁满脸凝重的忆香。
“主子,奴婢不信命运,只信您。”忆香的语气坚定,双眸清明。
半双见到冷元真沮丧的神色,也打趣道:“对呀,主子,您可是玄神贵女,命运由您主宰呢!”
言罢,冷元真微微愣怔,嘴角上扬:“越发嘴贫了,罚你今晚给嘟嘟喂食。”也许从前她孑然一身,可现在早已并非如此。
殷初初是痴心良善的官宦闺女,可冷元真却是呼风唤雨的玄神贵女,若是百姓的精神支柱都倒下了,谁又能支撑伝凉的一片天呢?
“此事不要告诉王爷。”冷元真陡然想起什么,走出卧房时朝身旁的三位侍女说道,面色严肃。
三位侍女虽不知为何,也极为郑重地点点头,主子嫁与锦喻王爷,可她们追随的始终是主子。
守在门外的覃筱筱未来得及迎接,只见冷元真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空中响起少女清冷的声音:“覃筱筱,此事本官不追究,但你日后须得将星炉更加仔细打理。”
待人走远后,覃筱筱才回过神来。她以为自己处变不惊,没想到在那年仅十五的少女身旁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或许有些人,天生便拥有令人臣服的气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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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见嘟嘟之时,半双被它通身毛绒雪白的外表欺骗了,眼眸中闪烁着宠溺和惊艳,立马兴高采烈地一把将它抱起。
可是……
“啊!”随着一声痛呼,半双连忙松开了手,嘟嘟顺势一跃而下,朝着这个陌生的女子低低发出凶喊。
“好家伙,这么小还凶得很!”半双捂着被它爪子划伤的手臂,愤愤地望向缩在桌腿旁可怜巴巴望着自己的雪球。
不!准确的说,是自己身后的男人!
“过来。”低沉磁性的嗓音仿佛酝酿百年的好酒,男人高挺立体的五官在昏黄的烛火下显得格外妖冶。
第一次,嘟嘟特别乖巧听话,它讨好着眼前如同神祗的男人,顺从地走了过去。
“怪像她的。”凌君州轻轻抚摸着嘟嘟的脑袋,好看的桃花眼微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