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神仆的别墅前,五个亦神者的战斗你来我往,一刻也没有停息。
玄凌重回地面之后,铁匠和丁晴就由被动的防守转变为攻击的一方。
亦神者之间的战斗就是这样,在大多数情况下,除非能力相似或者互补,否则很容易在战斗的过程中因为某个意外的转折点而形成一边倒的局面。
铁匠的攻击方式有两种,他可以集中精神,凭借极为强大的注意力和操控能力,利用锐器对某个目标进行精准狙杀。但是这种方式只适合身在暗处用来突然袭击,在真正的战场上,局势变化太快,很难给铁匠足够的时间和机会专注控制自己的力量。
最重要的是,与玄凌交手过多次的铁匠深知,玄凌的皮肤上附着着一层永不消融的玄冰,就是这层薄薄的冰之铠甲,让玄凌几乎可以抵御任何形式的外来伤害。
玄凌也许没有最犀利的攻击,也远远算不上最难缠的亦神者,但是想要在一场战斗中真正杀掉他却也很难做到。
游荡者和近神军的斗争持续了二十年,双方之中能够存活超过十年的亦神者屈指可数。尤其近些年,两边的冲突越来越频繁激烈,近神军中没人拥有丁晴这种超强的治疗能力,伤亡往往更加严重。
即使在这种情况下,已经加入近神军十六年的玄凌依然活跃在战场上,由此可见此人强大的生存能力。
所以铁匠选择最直接的战斗方式,毫无技巧,却充满粗砺的原始美感,纯以蛮力压制对手。
铁匠的力量如涟漪般一圈圈向外探寻,路边的汽车,井盖,金属垃圾桶,栏杆,路灯桩,铁门,马新厨房已经埋在大块水泥砖石里的刀具锅盆,甚至水泥块里构架屋子的钢梁钢筋具在他的感知之中。
在铁匠力量的牵引下,这些金铁之器剧烈抖动,发出尖锐的长鸣声。它们跟随铁匠心意,挣脱身上的束缚,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在半空中汇聚盘旋,形成一道磅礴的金属漩涡。
铁匠抬手指天,半空中的金属漩涡扭动着重新变幻形状,最后化作一条恶龙,那些五颜六色奇形怪状的金属构成恶龙的身躯。
铁匠双手起伏,恶龙在他头顶盘旋一圈,发出无声的咆哮。
铁匠的手下落,向着玄凌虚点而出,金属巨龙听从主人的命令,身躯在半空划出一道巨大的拱形,呼啸着向玄凌冲去。
此时的玄凌刚刚落地,看到满天的钢铁如同一道长河向他奔涌而来时,他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暂避锋芒。
玄凌眼前白芒一闪而过,力量汹涌而出,脚下的寒气向四面八方奔腾,夏日的地面上立刻浮现一层厚厚的白霜。
玄凌抬起右脚,凌空踩下,脚底白色的冰霜再次出现,就像一个凭空漂浮的巨大玉盘,将他稳稳托住。
他抬起左脚,第二个悬空冰层在他另一只脚下出现,玄凌凭借自己对冰的操控,让凭空凝结的冰成为自己的空中阶梯。
但是玄凌还没来得及再多走一步,丁晴就把他从半空中拽回大地。
在一对一的情况下,铁匠和玄凌谁也奈何不了谁,但是有了丁晴加入,情况就大不一样了。
在玄凌凭空而立的瞬间,丁晴的力量已经催生出数道手指粗细的黑色藤蔓,藤蔓钻出大地随风而长,如同一条条毒蛇,在主人的操控下精准地缠上玄凌。
玄凌还没来得及躲出太远,就只觉得双腿一紧,他只顾得上低头扫上一眼,就觉察到一股绝大的力量从腿上传来,不容反抗的将他狠狠掼在地面。
有身上玄冰铠甲的保护,这一击并没能让玄凌受伤,但是也足够让他头晕脑胀一阵了。
此时的玄凌已经顾不上寻找攻击自己的丁晴,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挣脱身上的束缚。
玄凌一躬身,全身上下如同刺猬一样浑身探出无数冰锥,尖锐的冰锥将试图继续束缚他的黑藤根根截断。
第二波来自地面的攻击还没到来,但是留给玄凌防御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他抬头,金属巨龙在空中弯曲身形,冲天而起,而后从天而降,借着坠势砸向地面的目标。
玄凌只来得及用双臂挡在面前,钢铁便如同暴雨冰雹般砸在他的身上,割破他的衣服,撞击在他的护身玄冰上,发出叮叮当当一连串的声响。
各种奇形怪状的金属划过玄凌的冰甲,每一次撞击都让玄冰发出七色异彩,偶尔留下一道道白色痕迹。白痕转瞬即逝,那异彩却久久不散。
更多的藤蔓也在此时拔地而起,一层又一层的缠上玄凌。
这些藤蔓是最勇敢的士兵,它们不在意从天而降的铁雨,也不在意一次又一次刺出的冰锥,它们前仆后继,只想把敌人击垮。
铁匠知道他很难突破玄凌的防御杀死对手,所以他现在只想压制对方,控制他,令他再也无法阻碍游荡者们的行动。
“铁匠!”迁回大喝,他五指屈伸,力量蓄势待发,想要打断铁匠对玄凌狂风暴雨般的暴烈攻击。
左右却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马新被砸垮的围墙和房屋成了左右最好的弹药库,在左右的操控下,无数碎石成为他的子弹,他就像一个热情洋溢的指挥家,正熟练的指挥着一场由水泥和石块构成的交响乐曲。
与地面上有来有回节奏分明的战斗不同,左右与迁回的高速战斗让人眼花缭乱。两个人凭借各自的异能在空中快速移动,似乎整个天空都变成他们的战场。
两个人你追我赶,随意抛出的任何东西都足以致命,石块与石块撞击爆裂,水泥则炸成一团灰烟。
“跟我战斗,你还敢东张西望!”左右大声嘲笑,闪电一样空中飞速疾驰。
高处的狂风在左右脸上刮过,在耳边发出一声声尖锐呼啸,如果不是引力包裹住他的全身,光是这风就足以让人无法睁眼和呼吸。
左右的力量就仿佛无数只触手的章鱼一样伸展开来,牵引着无数物体来到他的身前,然后让他用引力弓发射出去,变成一道道致命箭矢。
“癞蛤蟆打哈欠,胡吹大气!”迁回冷冷回击,他扭曲周身空间,借此辗转腾挪,或躲避左右的攻击,或者将攻击返还回去。即使只是在有限的空间里施展,也有无数种方法令左右徒劳无功,手忙脚乱。
两个人在战斗最开始的时候还会嘴上相互嘲讽。但是随着战斗深入,左右和迁回谁都没有精力再跟对方多说,他们的精神高度集中,能力提升到极致,眼中只剩下自己的对手。
这是速度与反应的较量,在这种高速战斗的过程中,每一次攻击都足以造成毁灭般的效果,任何一丝短暂的分心都可能造成致命的后果。
这种剧烈的能力催动对两个人而言都是一场巨大的消耗。
此刻的他们已经化身为两个短跑运动员,号令枪声的响起令他们的血液无比沸腾,身形迅猛难当,但是任何人都无法长时间保持这种状态。
不过两个人都没有办法停手了,他们仿佛陷入一个巨大的漩涡,如果不继续游动,就会被吸进漩涡底部,但是继续这样下去,却会被生生累死。
另一个战场中,店长杀到第三个人的时候,他的行踪终于暴露了。
近神军的战士中有人注意到了身后战友倒在地上的声音,他转过身,正看到一根尖刺在空中隐退。
“隐身者!!”他大叫一声,提醒其余人,并且几乎在叫出声的同时把电棍捅向尖刺消失的地方。
蓝色的电弧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却什么也没有打到。
狙击手和余生同时听到狙击手胸前对讲机里的声音。
两个人对视一眼,双双心头一动。
就在在狙击手掏出腰间手枪的瞬间,余生一个转身,躲进天台入口墙后。
还没等余生喘口气,入口外,随着密集的枪响,手枪子弹打到墙上铁门上,发出一连串高低不同的声响,碎石乱崩,擦着余生面具弹开。
手枪的弹夹容量有限,里面的子弹眨眼就打光了,狙击手空扣几下扳机才发现这个问题,但是对方的反应已经足够让他意外:这个人竟然害怕子弹!
据他所知,还活跃在外的游荡者里,除了隐身者之外,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在面对面有所准备的情况下害怕一把普普通通的手枪。而他听刚才对讲机里的情报,那个被游荡者们称为“店长”的隐身者明明在下面,这说明对方要么是新加入的游荡者,要么这个游荡者身份根本就是假的。
无论哪种情况,都让年轻的狙击手振奋。平时对战,普通近神军之所以会被游荡者打的溃不成军,就是因为常规武器如果没有足够数量,对于异能强大并且战斗经验丰富的游荡者来说几乎无法造成有效伤害。
但是现在看来,虽然不知道对手的能力是什么,不过既然对方怕枪,他就有机会打败对方。
余生注意到枪声停歇,他想也不想就冲了出去。
他运气很好,对面的狙击手因为紧张和对游荡者固有印象的惧怕,在下意识中把整梭子弹都打了出去。如果早就知道余生的斤两,他留下几颗子弹引出对手,余生现在已经死了。
但是此时,狙击手子弹耗尽,还没来得及更换弹夹,整个身体就已经被狂奔而来的余生拦腰抱起,猛的撞在天台边。
狙击手的手磕在栏杆上,手枪翻了个身掉下楼去,但是军队的训练让他立刻对攻击做出反应,他几乎下意识的用手肘猛击余生后背。
余生一声闷哼,几乎被这一下打出内伤。他泄了口气,力气一松,被狙击手一把甩了出去。
两个人后背都受了伤,他们再次分开,却依旧盯紧对方。
这时候,狙击手对于敌人已经有了自己的判断。
“你真是游荡者?”狙击手冷笑一声。
余生一愣,暗想难道对方不认识自己的面具,但是狙击手很快就说出了他怀疑余生身份的理由。
“第一次知道还有你这么弱的亦神者。”狙击手从腿边抽出一把军用匕首,摆开架势。
“……”余生默默扶着栏杆站起身来,过了一会才闷闷的说,“其实我是实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