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四郎的想法当然很好,但是显然铁匠并不会让由四郎那么轻松就称心如意。
虽然并不在现场,但是通过唐糖寥寥几句,铁匠心里已经做出明确判断。
与由四郎的认知相似,铁匠立刻就意识自己此时此刻已经变成整场战斗的关键,只要他抢先打败灰狼小队的残余,加入亦神者的战斗,就可以直接打破平衡。
当然,此时的铁匠并不知道,有一位远超他意料之外的大麻烦,正在向这边极速赶来。
对于游荡者来说,余生不久前才开始显露能力,跟队伍磨合太短,实战更是少之又少,一旦与敌人真正交起手来,他的能力其实作用有限。
在刚才的情况中,铁匠离得太远时对战场看不真切,即使有余生的帮助,铁匠也做不到太多有针对性的威胁攻击。就像盲人无法仅凭他人指挥就开车飞驰。
刚才的偷袭已经算是配合的极限,左右误打误撞,真的重创近神军方的一位亦神者,而铁匠自己在余生的引导下发动的偷袭却没有起到预想的作用。他的确击伤击杀了几个普通士兵,但是只一个突然出现的由四郎就让整个局面僵持不下,而铁匠自己则成为天秤两边影响平衡的最后一个变化,只看他与近神军们那边谁先破局。
“呯!”
一声巨响,枪口迸出火光。灰狼一直瞄定铁匠,铁匠思考时的身体动作稍有迟疑,铁匠身边的金属器飞旋节奏微微发生变化,灰狼便抓住这个空档果断开枪。
这就是战场的残酷,铁匠稍一分神, 便迎来正面一枪。
如果在场的是其他亦神者,灰狼的这一枪即使不会轻易命中,也会立刻打乱对方的战斗节奏,为下一次攻击争取更大的机会。
但灰狼现在面对的毕竟是铁匠,这个除龙先生之外现存与近神军战斗最久的亦神者。
经历了十余年的战斗,铁匠虽然能力已经被近神军摸透,但是同样的,近神军的战术他也了若指掌,灰狼枪口微动,铁匠就已经察觉到自己的失误。
特制的非金属子弹打在铁匠胸口,发出金属撞击的声音,一直护卫在铁匠身上的贴身鳞甲可以为铁匠挡住突如其来的枪击,却挡不下力量巨大的撞击,铁匠闷哼一声,身子踉跄退步,向后倒去。
特制的非金属子弹打在铁匠胸口,发出金属撞击的声音,一直护卫在铁匠身上的贴身鳞甲可以为铁匠挡住突如其来的枪击,却挡不下力量巨大的撞击,铁匠闷哼一声,身子踉跄退步,向后倒去。
这一切发生的极快,在铁匠倒下的瞬间,一直悬在铁匠周围的金属器就像同时被磁石吸引,向铁匠身边聚集,防御圈猛然向内一缩。
几乎就在与此同时,被灰狼枪声惊醒的近神军们开始反击,子弹如同最后的狂欢一般向着铁匠的方向宣泄,淋漓尽致。
近神军的制式配枪经过特殊改造,材料工艺与其他军配手枪相差甚远,子弹更是由昂贵稀有的特殊材料锻成,威力巨大。
铁匠身边的金属器不断被子弹打崩打裂,碎片又被铁匠的力量再次牵引,重新汇聚。慢慢的,伴随着金属碰撞的清脆声,原本的金属制品不停的碎裂然后重新聚集,被铁匠引导,化为一条金属长河,环绕铁匠流淌,尖锐的裂痕处反射出星星点点的金属冷光,如同星河。
灰狼的眼眸中映照出点点冷光,他猛然顿悟,被称为游荡者中杀戮最多的铁匠当然不可能被他们这半支小队的火力压制,相反,铁匠正在利用敌人的攻击,为自己创造更多更致命的武器。
原本大件的金属制品锈迹斑斑,在铁匠能力的引导下势大力沉,就像古战场中被投石机投掷的飞石,也许看起来可怕,但是正面相对时,却有躲避的机会。
而被近神军子弹不断击碎的金属制品,正露出锈迹包裹下泛着寒光的金属面,裂口参差不齐,仿佛一支支弩箭,已经打磨锋利,搭弓引弦,只等主人送来手指。
金属星河中心,铁匠抬头,眼神中不再是余生熟悉的温暖,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冰冷杀意。
铁匠以指代枪,双指前引,随着铁匠动作,盘旋的金属长河先是发出连绵不绝的清脆响声,而后游动着的金属碎片化为一个大圈,声响消失。
“散开!!!”
灰狼的吼声像受伤的野兽,他在这一瞬间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却来不及懊悔。
尖锐的破空声骤起,无数金属碎片如狂风暴雨,带着死亡的狞笑,向根本来不及反应的近神军们呼啸而去。
当铁匠的攻击以五雷轰顶之势压灰狼小队的时候,另一边的由四郎也开始了他的行动。
左右躺在地上,受天锁所制,短时间对近神军再无威胁。但是对于由四郎,这个游荡者里能力上限最高的战士,眨眼间就变成一个再好不过的鱼饵。
而由四郎所愿钓的大鱼,正是暴君。
对于由四郎和金手来说,即使两人齐上,也许有机会压制暴君,但是想要真正击败或杀死对方,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但是这一切的前提都是暴君可以全神贯注的进行战斗,如果不然,就算是怪力强大到连怪物般的方枕戈都畏惧的暴君,也难以抵挡这两个人联手。
正在双方三人对峙之时,毫无预兆的,由四郎突然暴起,他双脚一踏,整个人就像一只捕食的游隼般扑向躺在地上的左右。
唐糖心中一沉,由四郎瞥向左右的时候,她心里已经有种预感,只是没有想到由四郎毫不犹豫的就要直接动手,毫不在意自己将后背留给敌人。
这是一命换一命,两败俱伤的打法。
如果由四郎是孤身一人,也许的确如此。但是此时,由四郎的背后并不是空门大开,他还有钢铁巨人——金手。
唐糖毫无选择,在由四郎动身冲向左右的一瞬间,她只能以更快的速度破空而出,试图抢在由四郎动手之前拦住他。
但是被拦住的却是唐糖自己。
金手身在唐糖和由四郎中间,由四郎先动时,金手还没有立刻意识到他的意图,而当唐糖紧随其后,金手则条件反射般拦在唐糖身前。
他的逻辑很简单:既然你是我的敌人,你想做什么,不管我明白与否,先阻拦便是。
“滚开!”面对铁塔一样伫立在面前的巨人化金手,唐糖心急如焚。她大喝一声,身子不但未停,反而纵身一跃,借着冲势挥拳就向金手砸了过来。
金手同样怒吼一声,双掌毫不退让的向前一推,硬生生接住唐糖这全力一击。
“嘭”的一声巨响,巨大的声响似乎可以凭肉眼看到有痕的声波向四面荡开。
唐糖彻底无法前进,而金手则被唐糖盛怒之下的全力一拳打的倒退几步,直到双方站定,他的双臂还在颤抖。
但就是金手这么一拦,唐糖的冲势立止,由四郎几步来到左右身前。唐糖空有一身怪力,却只能影响双手双脚可以碰到的地方,面对几十米外的由四郎,再加上中间的金手,唐糖终于感到绝望。
号称暴君的唐糖已经无计可施了。
由四郎反握军刀,刀尖指向依旧昏迷不醒的左右。他身子停住,转头看向唐糖,脸上露出一个若有若无的笑容。
“我们知道,花仙可以治疗一切伤病,”由四郎带着笑意说,“但是我想请暴君猜猜看,花仙救不救得了心脏被刺穿的伤?”
“不要!”唐糖尖叫一声。
金手哈哈大笑。
由四郎一抬手,军刀就要朝着左右的胸口落下。
就在这时,有人大喝一声:“住手!”
不仅由四郎手中一顿,唐糖金手的目光落向话音起始处,就连一直只能在一旁掠阵却无法真正下场的两个近神军士兵和无尽分身都看了过去。
一个面带游荡者面具的男人正用一把不知道从哪里捡到破铁片抵住傀儡师的喉咙。这个人个子不高不矮,一头短发,由四郎缓缓皱起眉头,手中的刀真的慢慢放下了。
游荡者,又是一个游荡者,并且还是一个近神军从未接触过的游荡者。
他是谁,他从哪里来,他是什么时候加入游荡者的,他是否为亦神者,他的能力是什么。
近神军一无所知。
对方很聪明,他没有用任何能力,只是拿一块铁片抵住傀儡师的喉咙。这样一来,在场所有人无人可知他的能力,人人都心生警惕和畏惧,而那铁片的意义与刀一样,都在直接通知在场所有人,他随时可以要了手中人的命。
用一块破铁片,破掉一场必杀的局,由四郎摇摇头,苦笑一声,不知道自己是该佩服还是应该恼怒。
近神军需要傀儡师活着,游荡者自然也希望左右不受伤害。近神军不知道这位新出现的游荡者究竟有什么能力,当然也就不敢贸然发动攻击。
看来一切再次回到原点,平衡恢复。
唐糖的心情在短短几秒钟里从绝望到雀跃,这种大起大落让她几乎落下泪来。她刚想说点什么,就被耳边传来的低语打断。
“不要多说,不要多做,”那个声音说,“等铁匠。”
听到这句话,唐糖的心放下一大半。没错,以铁匠的能力,他在几分钟内就可以将灰狼的小队全部杀死。只要铁匠来到这里,形势立刻逆转。
说话的人,自然就是余生了。
余生并不知道傀儡师对近神军的重要性,但是他却看到金手想要带受伤的傀儡师先行离开。时间紧迫形势紧急,余生无法再多想,在这一刻,他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他的选择虽然仓促,却也经过一番思虑。
与游荡者共进退的这些日子里,余生弄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近神军与游荡者之所以还没有大规模开战,主要因为相互之间还保持着一种动态的微妙平衡,这种平衡并不是一成不变的,却一直没有彻底向某一方倾斜,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一直在通过各种方式调整双方力量。
那么对于近神军来说,杀死一位游荡者,自己却同样有人亦神者牺牲,那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因为双方的平衡依旧没有打破。
所以余生有七八分把握,即使是近神军,在还有选择的情况下,也不会愿意以一换一。
余生考虑的没错,却并不全面,如果有必要,近神军是愿意以一命换一命的。但是这涉及到一旦发生这种事,其他未牺牲的亦神者会不会有额外想法。
更何况傀儡师虽然不善战斗,但是他的能力却远不是打打架那样简单,对大将军和卫夫子的研究来说,傀儡师十分重要。
余生歪打正着,却也不敢再动,他生怕自己的外强中干被对方发现,只好继续保持着威胁的姿态,人却在洞察之眼里通观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