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撄锋
现在已经没有任何人任何事可以阻止这场决战了,即使旷神谕以及宇文伤两人都不能阻止这场决斗了,大年十五这一天他们一定会在八角亭内交手,没有人知道生得人是谁,也没有人知道死得人是谁。
旷神谕来得很早,天才刚刚天亮的时候他就已经在八角亭内开始等了,江都的雪早在一天前就已经停了,但冷风似刀,依旧奇冷,因此他一边喝着热汤一边等。
他虽然是在等,不过他是一丁点也不着急的,他现在有大把大把的时间等,只要宇文伤来了,那他就可以不用再等了,只要宇文伤来了,他就可以拔出他那柄剑了,那柄虽然很少杀人,但绝对不逊色于天底下任何一柄神兵利器的宝剑。
他相信宇文伤也是明白这个道理的。
时间飞逝,四周慢慢汇集起了人,八帮十会中不少有名有姓的人都已经来到八角亭了,他认识的熟人跋锋寒也已经来到八角亭四周观战,显而易见他这一次实在等了一段并不短的时间,在这段时间内跋锋寒甚至都有些认为旷神谕的心已经乱了,不过他的这种担心无疑是多余的,旷神谕的心很平静,等到宇文伤来的时候,他的情绪都非常平静。
宇文伤来了,他是第一个看见宇文伤来的,他看见宇文伤来了,人也就立刻站立起身来了,在他眼中宇文伤的确是一个值得尊敬的人。
这是一个任何人都不能不承认的事实,或许有人忌惮憎恨宇文伤,但任何人也不能不承认宇文伤这个当代宇文阀阀主的确是一个值得重视甚至尊敬的人,无论是他的敌人还是朋友。
他是第一个看见宇文伤的,原因自然并非是其他人忽视了宇文伤,而是当今世上知道宇文伤的人虽然如过江之鲫,但见过宇文伤的人没有几位,因此即使宇文伤现身,又有几个人知道宇文伤就是宇文伤呢?
宇文伤名动天下无所不至无所不晓,但没有几个人真正见过他,因为没有资格。
今天宇文伤是独自一个人前来的,他的身边没有宇文化及,宇文成都,甚至宇文述都没有来,仿佛宇文伤已经成为宇文阀的一颗弃子了,一个宇文阀内一点也不在乎的弃子了。
不过这些对于旷神谕来说都不重要,在他看来现在最重要得是宇文伤来,只要宇文伤来了,其他的事情都显得无足轻重,因此宇文伤出现的时候,他就立刻站了起来,撕开人群走到拄着一根紫色手杖穿着一袭大氅的宇文伤面前。
而这个时候大部分人才知道这位气度威严的老人正是宇文阀当代阀主宇文伤。
宇文伤望着旷神谕,望着他情不自禁赞叹的青年人,他以一种很平静很随意的语调说道:“我已经来了,你也已经来了,那我们现在是不是可以开始了?”
这句话其他人或许不太明白,但他知道旷神谕一定是明白的,实际上旷神谕的确明白了,可以开始了?言下之意岂非就是可以交手了呢?
这本是旷神谕一直以来都非常期待的事情,不过这个时候旷神谕反而并不着急了,他微笑扫了一眼四中凝望着他们的人群,而后视线又望着老骥伏枥,依旧气势磅礴的宇文伤,他笑道:“现在我们随时都是可以交手的,只是现在我有了一个问题想请教宇文阀主。”
宇文伤望着旷神谕,他道:“你想问什么?”
旷神谕道:“为什么只有阀主一人前来呢?”
宇文伤淡淡道:“今日只是你与我的交锋,难道我还要带上我们宇文阀的人给予你施压吗?”
旷神谕呆了一下,随即拍手道:“是的,今日之战的确只是你我之战,本就是和任何人都没有一丁点关系的,这一点阀主是非常明白,但我刚才还有些不太明白,因此多谢阀主指点。”
宇文伤没有说话,他望着旷神谕。
他是没有说话的,但他的眼中却已经流露出了他的想法,他相信旷神谕一定是知道他眼中的含义。
旷神谕也已经闭上了嘴巴,当他看见宇文伤的眼神时候他就已经闭上了嘴巴,此时此刻他发现他根本什么都不用再说了,现在无论说什么话也都只是废话。
一个武者想要和一个武者交流最好的方式自然不是言语,而是武功,他看得出宇文伤已经卸掉了身上的一切身份,现在宇文伤只是一位武学造诣深不可测的武者,而他旷神谕呢?现在他是以一种什么样的身份面对宇文伤呢?
旷神谕望着宇文伤,他的眼中已经流露出了感激的神色,刚才他还考虑了不少事情,但此时此刻望着宇文伤的眼神,他发现他其实什么都不用再考虑。
现在他岂非只有一个目的:握住腰间的剑,打败眼前这位可怕的对手?
他已经没有开口说任何话了,他的手也已经握住了剑柄,剑即将出鞘,还未出鞘,但空气之中已经弥漫了无匹可怖杀机,无与伦比的剑意。
此时此刻任何人都应当感觉得出两人已经在交锋了,两人的兵刃与人虽然都没有任何碰撞,但交锋已经开始了,这种交锋虽然无形无影,但并非感觉不出,至少现在在场观战的大部分人都已经感觉出了,他们都已经感觉出旷神谕身上那无与伦比的磅礴气势以及可怖至极的剑意。
宇文伤已经是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的,只是这个老人和普通的老人不同,这个老人的精气神还保持在三十岁的壮年一个人最巅峰的状态,此时此刻任何看见这位气度超卓威严如山的老人也不能不承认这位老人面对年轻气盛如日中之阳的旷神谕也是有抗衡的资本的。
此时此刻这个老人全身上下虽然没有展现出半点气势,但那种恐怖压力却也并非是没有的。
这个老人仿佛如同浩瀚巨海,看上去风平浪静,但实际上暗潮汹涌,天上地下又有几个人敢轻视这样一位老人呢?
跋锋寒的视线已经从旷神谕的身上移到这位老人的身上,早在只身前往中土之时他就已经听说过除开佛门四僧、宁道奇以及魔门八大高手之首祝玉妍、慈航静斋梵青慧等人以外,最可怕最厉害得当属于四大门阀的阀主,以前他并未感受到突厥人谈起这句话的那种敬畏,显然他终于感觉出了一丝。
至少就眼前的宇文伤而论,这的确是一个任何人都不能也不敢轻视的可怕人物,他相信即使突厥武尊毕玄亲临也不敢轻视这位老人。
这一战无疑是一场极其精彩极其惊心动魄的交锋,八角亭外几乎所有的观战者都屏住了呼吸,此刻没有任何一个人再开口,他们的视线都已经投掷在八角亭中的对峙。
有一个人的视线是一直盯着跋锋寒的,等旷神谕和宇文伤对峙之时,才从跋锋寒的身上移开,这个女人叫郑淑明。
郑淑明是属于八帮十会中的大江联,她原本来江都是特地来找跋锋寒的,她找跋锋寒自然不是因为跋锋寒的英俊,而是跋锋寒杀了一个人跋锋寒杀了江霸,因此她来找跋锋寒。
江霸并不算得上一个非常有名的人,不过他有两个身份,一江霸是大江联的会主、二江霸是郑淑明的丈夫,因此郑淑明来找跋锋寒自然是来报仇的。
她原本看见跋锋寒就已经准备找跋锋寒报仇了,可此时此刻她也已经不敢有任何动作。
八角亭这里现在八帮十会中的人绝对没有任何一个人有一丁点动作,这里是属于宇文阀阀主宇文伤的决斗,又有谁赶打搅,又有谁敢动作呢?何况她此时此刻已经看见站在远处一座高台上的一个如同铁塔般的大汉。
她是认识这个大汉的,这个大汉不是别人,正是宇文伤之子宇文成都,因此她如何敢动呢?现在她甚至相信只要她一动作,那她就有可能不名不白的死去,他甚至相信倘若宇文伤败了,旷神谕也一定会死,甚至他们这来来观战的人都会死。
此次此刻已经没有任何人动了,只有少数几个人的视线望着远处的宇文成都的身上,大部分的视线已经落在宇文伤和旷神谕的身上。
两人已经开始对峙了,对峙了一段并不算短的时间。
不少人的脖子都已经有些僵了,但两个人却纹丝不动,如同已经石化了一样,只不过望着这两个人那幽深如海洋的眼睛,没有人会认为这两个人已经睡了或石化了,两个人都在等待一个机会,等待出手的机会,等待除掉眼前这位难缠对手的机会。
高手对决向来都是一瞬之剑决定战斗的胜负,虽然有时候在这一瞬间发生之前会需要经过许多次的交锋,但有时候初次交锋就可以决定胜负。
显而易见,无论是旷神谕都不喜欢前者,他们希望用后者的方式以极短的时间决定胜负的局面。
因此两个人没有出手,很长的一段时间没有出手,只是凝视对方,可任何人也应当知道,只要两个人出手,那便是无匹的惊心动魄,无匹的可怕。
这种情况也不知道持续了多久,此时此刻此地,时间空间世间的一切仿佛都已经停顿住了,人的思维也仿佛也停顿住了,这一瞬间仿佛已经成为了永恒。
不过终究这种局面是不可能继续持续下去的,一股令所有人都感觉无边冷森的寒意如潮水一般席卷了众人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每一寸肌肤的时候,这种永恒即一瞬的局面终于被打破了
天地之间在这一瞬间忽然变得无匹肃杀,世界仿佛也在这一瞬间陷入了死寂之中。
此刻,一个念头在众人的脑海中闪过:出手了。
旷神谕和宇文伤终于交手了。
这次交锋注定不是宇文伤的沉寂就是旷神谕的崛起,没有人知道结果,此时此刻没有任何人是知道结果的。
宇文伤率先动了,他抬起了手,抬起了干枯消瘦的手臂,握住那根手杖,一双眼眸中流溢出冷冽的杀机,这一刻的宇文伤仿佛化作一尊死神,一尊浑身上下充斥着可怕死气的死神。
手杖翩然挥动,速度不快,但力道堪称恢弘,即使八角亭外的众人也感觉那股令人窒息的恢弘气势,有些人连连后退,身在在那恐怖的气息下冷森刺骨的严寒之下睁不开眼睛,眼中不停滑下泪水,手杖朝着旷神谕直扑而去。
直直的扑去,朴实无华,没有半点技巧,单纯的力道,单纯以一种碾压之势杀向旷神谕。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