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波儿鲤缩了缩鱼头，怯怯地说道，“这附近无甚怪物，只有一个大肚尸魔，喜欢吃人，我就不知道人有何好吃的，凡人有种膻味，体弱多病，吃了还容易拉肚子，倒是听说修道之人吃了大补，还没机会吃过，大王您吃过么？”

    狼妖挥手止住了胖鱼妖的话痨，直接询问关键问题，“这尸魔什么道行，所居何处？”

    “尸魔道行我不知道啊，尸魔不是妖，尸魔好像也不是魔，就算尸魔是魔……”金波看了看狼嘴张大，盯着自家鱼头，赶紧将话题扯回。

    “应该比我厉害许多，只知道吃了好几个自找麻烦的和尚，尸魔说和尚肉最干净，膻味最轻哩！尸魔就在水底掘地居住，还没请我去他家做过客。”

    “尸魔不吃妖？”

    “不吃不吃！他说自己生前便是妖怪，所以不吃妖，只吃人。”胖鱼妖连连摆手，表示尸魔对妖怪来说，只是个口味独特的怪邻居。

    狼妖心中了然，严格意义上说，尸魔不属于妖怪，应该属于僵尸之属，跟白虎岭上的那位白骨夫人勉强算是同族。

    思考片刻，狼妖让胖鱼妖附耳过来，低声将布置交代好之后，放出神识，留下个念头在其识海之中，“我在你身上种下了禁制，事成之后给你解除，还能让你修为更进一步！”

    金波儿鲤畏惧地点点头，觉得眼前这狼妖比河底尸魔还要恐怖，按照狼妖的吩咐，噗通一声，跳入清水河中，化为一条大鲶鱼，摇晃两下尾巴，消失在水中。

    狼妖其实并未在他身上种下禁制，金波儿鲤性子与狼妖之前遇到的妖怪都不同，有点天真无邪的味道，只是参考鬼修老马的托梦之术，将念头留在他的识海，方便定位联络。

    急行一段距离，重新变化郎中打扮，又跳回村子北头，再次检查收敛好妖气，感知到青年和尚还在对村民讲经说法，略一沉吟，朝村口走去。

    顺着感知，敲响了老夏头房门，老头披着衣服走出屋来，显然刚才已经睡下，见到郎行之后，奇怪地问道，“先生不是去看和尚如何除妖去了么？”

    “我总觉那和尚有些古怪，真正的高僧哪有不立刻除妖，反而先开坛讲法的道理。”郎行默念问心咒，只调用了一丝妖气，对老夏头施加了些精神暗示。

    老人双眼略有些迷离，呆滞地点点头，“是有些古怪……”

    尽管白衣蛇妖说了青年和尚没有探查神通，且第一次相遇时和尚也没有发现自己，但狼妖仍然不愿意掉以轻心，始终与其保持着一定距离。

    对老夏头低声交代一番，郎行见他点头表示记住，将心理暗示加深一层，转身走出了两步，消失在墙角。

    心中暗叹一声，老夏头的儿孙恐怕已经葬身尸魔腹中，当做利用其办事的报酬，事情了结之后，老夏头只会记得自己无儿无女，是个一人吃饱全家乐呵的小老头，在山村了此余生。

    郎行毕竟是穿越而来，此世虽是根正苗红的正经妖族，却对吃人无甚特殊的喜好，对待人族心态相对平和，良善之人，狼妖不介意顺手帮忙。

    当然，若是有不知死活的招惹狼妖，他也不会心慈手软。

    ……

    第二日一早，村北出现了个神色紧张的农家汉子，他家小孩是最早被水鬼拖走的孩子之一，因而哪怕只有一线希望，他也愿意冒险一试。

    在水边晃荡了一上午，清水河中也无半点异常，甚至心惊胆战地在河边洗了洗脚，还是没能引出水鬼。

    清水河底。

    胖鱼妖正在神色得意地向个半人高的黑色怪物说着什么，那怪尾巴极短，浑身覆盖着黑灰色的长毛，油光发亮，四肢粗短，爪子锋利，两个小眼睛中神采略有些呆滞，长嘴中布满密密麻麻的细齿。

    尸魔看着水边的汉子，不断伸出黑色的舌头，嘴角流出暗红色液体，引得金波儿鲤连声呼臭，他边说边带比划，指了指无毛的鱼脑袋，再自己掐住自己的脖子，装死一般翻过身去。

    那怪物小心翼翼往水边游去，闭上眼睛，鼻子不断抽动，过了许久之后，才冲金波儿鲤点点头，潜回水底。

    胖鱼妖先是满意一笑，然后犹豫片刻，冲着尸魔低语一番，伸长鱼嘴，做了个仰天长嚎的姿势。

    分别之时，只听见尸魔磕磕巴巴地说了一声，“等……等我吃了和尚，那妖怪如果不解开你禁制，我……我便吃了他！”

    金波儿鲤左右张望一番，才小心点点头，挥挥手游向远方。

    三日时光一闪而过，村子连续换了几人在水边晃荡，甚至村长家的小女儿都哭哭啼啼在村头待了半晌，还是没有半点动静。

    藏在村边小屋里的青年和尚面对村民们怀疑的眼神，涨红了脸，此时屋外传来了一个老头哭喊声。

    众人涌出门来，才发现是看门的老夏头指责青年和尚招摇撞骗，甚至将村里要把祠堂改为禅庙的行为，说成惹祖先生气，失去了祖宗保佑，才带来了村里的祸事。

    村长看着村民们迟疑的眼神，狠狠瞪了老夏头两眼，不知道他今天发的什么疯，涨红了脖子，高声道，“去城里打听打听，现在哪家不是烧香拜佛！再说大师到此讲经三日，水鬼不敢出来作祟，真说明怕了大师！”

    不少村民听完村长的话后，又跟着点点头，似乎觉得村长和老夏头的话都有些道理。

    与有智慧的个体相比，群体更加容易冲动、易变、急躁，且容易被暗示，以至于集体陷入偏执。

    “难道这和尚能一辈子呆在咱们村中么？”老夏头不知道哪里来的急智，直接冲华严和尚质问道。

    青年和尚双手合十，报唱了句佛号，直接道，“贫僧还需要广传我佛智慧，普度众生，出家人不打诳语，自然不能一辈子呆在村中。”

    老夏头闻言大笑，状若疯狂，一直念叨着“都得死！都得死！”

    连村长在内的所有村民，这时都变了神色，脸色难看地看着青年和尚。

    华严苦笑一声，“水下战斗不便，本想引水鬼上岸，谁知……既然如此，贫僧明日只能换个法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