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长街市井连,月明桥上看神仙。人生只合扬州死,禅智山光好墓田。
扬州,自春秋建城以来,历经千年风霜,至隋唐便已成为天下闻名的繁华之地。城外,舟船相连往来,城内,车马接踵喧嚣,小桥流水与琼楼玉宇毗邻,贩夫走卒与达官贵人比肩,粉黛佳丽与狂士儒生共醉,真不负太白愿醉的江南第一名城之像。
当欧阳龙和李贞晴,以及欧阳宇八人所乘的大船,靠上扬州城外的码头之时,正处于傍晚华灯初上时分。那岸上,人声鼎沸车走马嘶,天色已然将暗,却也依旧是人流如织,再有那不知从何处飘来的酒香脂粉香,顿时让人有一种冲动,想要上岸去体验一下这扬州的繁华。
此时已是陈复升带人到龙虎镖局要人十日之后了,陈复升等人灰溜溜地走了之后,欧阳龙等人便在龙虎镖局又住了一夜,第二日清晨才再次搭船上路。经洪泽,于清江浦入运河,一路南下便来到了这扬州城。
不过,在龙虎镖局的那一夜,可着实不让欧阳龙轻松,不仅有些因他为镖局带来的麻烦而深感愧疚,更要在徐贵和欧阳宇之间调停,让他感到有些身心俱疲。
那欧阳宇虽与徐贵一同经历过日间一致对外之事,却对徐贵的形式为人更为鄙视起来,因为在他眼里,那徐贵简直是个卑躬屈膝只知呈口舌哄骗之辈。以欧阳宇向来横霸的为人脾性,自然是极为鄙夷徐贵的以和为贵的行事准则,毕竟他可不知道镖局的生存之道。
因此,在晚间同席吃饭之时,在众人再次议论日间之事的当口,欧阳宇便再次对徐贵冷嘲热讽起来,甚至说出让欧阳龙退出徐贵门下之言。而席间的众人,无不是徐贵的手下,并同时又是欧阳龙的好友,一位是众人的掌门,一位是好友的爷爷,顿时便让一众人感到左右为难,只得低头吃喝而不敢插上一言。
而那徐贵对欧阳宇,一来是看在欧阳龙的爷爷身份上,以礼相待,二来是为其是江湖上的前辈高人,恭敬以对,因此无论欧阳宇如何冷嘲热讽,只如清风拂山岗一般,始终是微笑得体以对。反而是欧阳龙,原本就为日间因自己而起为镖局带来麻烦一事感到内疚不已,却见自己爷爷如此对待自己的师父,心中更是烦躁不已。夹在两人中间的欧阳龙,哪里又能如其他人一般抽身事外,艰难地左右为两边说好话,却发现任他口干舌燥心急如焚,那欧阳宇就是一副鄙夷之色不退,徐贵则一如既往地微笑着对欧阳龙说无妨。
这一餐下来,欧阳龙甚至是有些冲动,想着干脆一走了之,即不见那欧阳宇,也不再见徐贵,对欧阳宇是一种无奈,而对徐贵则是又羞又愧。可无论如何,这一夜也算是挺过去了,除了在将刘二虎的父亲刘村长去世的消息告知于他之时,陪着他难过了一夜之外,也没什么其他大的变故了。
第二日,那刘二虎便向徐贵辞行要回村祭拜父亲,而徐贵则安排了一些事情之后,便与刘二虎一同前往山阳村,毕竟徐贵也曾受过刘二虎之父的款待,如今身为刘二虎的师父,也想随他前去祭拜一番。
而当欧阳龙一行一同离开龙虎镖局向扬州而去之后,龙虎镖局便立刻进入韬光养晦状态,至此之后的一段时间便不再接受镖务委托了。镖局事物由庞娟主理的同时,每个人都被要求勤练武功,并被要求不得出去惹是生非。龙虎镖局已经算是名声在外,有过之前那次阻拦陈复升带来的人之后,江湖上对龙虎镖局必然多有议论,镖局之人一定不能再为镖局名声抹黑了。刚刚成功走过一镖的众人,正是踌躇满志之时,便个个皆以镖局为重,整日介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全都聚集在镖局之内练起了武功,准备下次再接再厉。
可这一下却是苦了那些,在龙虎镖局之外监视镖局动静之人,因为那位周掌门率众离去之时,便要求门下几个弟子一定要监视好龙虎镖局的动向,如有外出之人还要及时跟上。可他走的时候,只留下了四位弟子,而这四人,一个跟着徐贵刘二虎跑去了深山,一个跟着欧阳龙等人乘船下了扬州,留下两个却是盯着龙虎镖局前后门,却不见一丝的动静。这四人可说是累的累死,闲的闲死,等数十天之后向掌门禀报之时,却也只能说出两路风光如何与两扇大门的门环是否逾越形制。
而欧阳龙这一路,到了洪泽湖便上了船,等那那远远跟着的银枪门弟子赶到湖边询问一番之后,弄清楚他们的目的地,再雇船向扬州而去,便早已落后了近一日船程。而当欧阳龙等人到达扬州之时,那人才刚刚到达高邮,对能不能跟上他们早已不报任何希望了。
而原本,欧阳龙是想将李贞晴放到扬州之后,便与欧阳宇一同继续沿着运河而下,直抵杭州的,可那欧阳宇不知为何一时兴起,居然同意了船老大在扬州过一夜再走的建议,竟是让船直接停在了扬州码头。先不论那后面跟来的银枪门弟子能否在扬州寻到欧阳龙等人,就说这七星岛七位黑斗篷特异的装扮,只要他明日到岸之后稍加打听,估计也能问出个大概。
当然,欧阳龙等人没发现那人不说,就算发现了,也不会因为那人让欧阳宇改变自己的心意。更何况,以欧阳宇的脾性,要么是顺手将他宰了扔进运河喂鱼,要么就是将他甩掉甚至不理会他,都是有可能的,就看他当时的心情了。
欧阳宇要留宿扬州,可不是因为那留着口水用力闻着脂粉香的船老大,而是有他自己的目的的,因为这里可说是他当年的一块伤心之地。多年之后的今日,再次来到扬州,让欧阳宇的心中再起涟漪,不由得便要再入这扬州城,再去看看多年之前的那个地方,以及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