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太太的话,”艳香小心回道:“是紫芝,本来五姨娘一直用的,不巧今儿就没了。《乡+村+小+说+网 手#机*阅#读 》因此才想着。。。”
太太冷笑看向成管家:“我说如何?前面的话你还不信!紫芝每年八月才有,医书上说,保神,益精气,坚筋骨,好颜色。久服轻身,不老延年。有这许多功用,自然人人想要。偏生又只有隔年的才有效力,旧的再存下也是无用。去年我不过只得了二两,如今也早没了。五姨娘却能耗到现在,也算奇事了。回去跟你们姨娘说,我这里没有,叫她有银子,只管自己叫了人,外头敲起药铺的门来买去!”
成管家已是一头冷汗,闻听太太这话,愈发抬不起头来。
艳香心说完了,怎么好好的九小姐偏提这味药?没事也捅出篓子来了。
其实也不怪祈男,她只是想,要去太太院里,少不得寻味珍稀药材,若是一般常有的,又恐怕太太生疑。哪里想到,太太从这事上,也能挑起是非来。
也是她太年轻,低估了太太。
成管家头虽低着,眼睛却还能四处张望,只见他偷向艳香使了个眼色,艳香立刻会意:“太太吩咐得是,我这就回去跟姨娘复命!”
别再废话,走为上策!
太太冷冷哼了一声:“去吧!”眼皮子也不曾抬起来半分。
艳香如获大赦,慌得退了下去,临走时院子里碰见玳瑁,二人互作没看见,各自走开。
臻妙院里,祈男还在等着艳香的消息,算算时辰,去请的太医也将到了。
锦芳又在祈男面前絮叨几句,眼看床头的蜡烛烧到一半了,她拍拍祈男肩头:“时间不早了。睡吧!”
祈男乖巧地点头,却是不肯就寝:“我还不累,等艳香回来再睡!”
锦芳有些好笑,到底谁是谁的娘?老娘一把子年纪。女儿都入宫做了妃子,倒叫你个未及笄的小丫头替着操心?
望着那张玉容细腻,珠唇红艳的小脸儿,锦芳心头又是酸楚又是欣慰,以前这丫头何偿说过这样关心自己的话?只知惹事,出了事便躲到自己身后,由着自己去和别人对嘴。
怪道人说,苦难是人生最好的老师,一向自己还觉得这话文邹邹的不中听,原来确是真理。
“你只管睡你的。我都知道了,不就是装病么!你姨娘我,别的本事兴许差点,可在苏家这十几年下来,唱戏的本事是杠杠的!你放心睡。我知道怎么做!”
锦芳心虽这样想,嘴里说出来,却又是另一个路子了,说罢也就起身,不管祈男愿不愿意,强就将她按回到被子里。
说是强,却也是半点力气不敢用多了。生怕再令祈男伤口生疼。
祈男没法子,就着锦芳的手势,舒舒服服地侧卧在粉蓝缎绣五彩凤纹夹被里,正要对锦芳送上一个晚安的笑脸,却被外头传来急切的脚步声打乱了心情。
“是不是艳香回来了?”祈男重又爬了起来,不想用力过猛。扯着伤口,一阵巨痛由身下直传上头,哎呀一声,她一头冷汗地倒了下去。
“男儿!”锦芳爱女心切,也不顾外头怎样。先就弯腰下去看视,露儿脚步匆匆地进来,看见这一幕愣住了。
“回小姐,姨娘的话,”露儿有些犹豫地开口:“品太医到了,这,那么,是叫他先看姨娘,还是先看小姐?”
锦芳怒气冲冲:“看我什么?我不是好。。。”突然想起祈男所教的计谋,一时语塞,半日方放慢语调,缓缓地道:“哦,我心口疼,看见九小姐这样,愈发疼得受不得。不过,还是请先看小姐吧!”
祈男忙推锦芳:“我没事,”她示意对方:“还是姨娘要紧,我好得很,露儿,带了品太医姨娘屋里等着去!”
锦芳瞪起眼睛来,若在以往祈男便要屈服了,不过现在的她是不怕的,反用一双黑油清亮的眼睛看住锦芳,口中极低地道:“听我的没错!”
锦芳哭笑不得,小孩子装大人,就是这么个呆样!不过算了,听她一回也无妨。
锦芳走后,祈男叫住露儿:“你过来我有话问你!”
露儿疑疑惑惑地走到她床前:“今儿小姐外间值夜的是金香姐姐,这会子正收拾呢!”
祈男摆手:“我不是说这个!”春水般的眼眸犀利地看住了露儿:“怎么这么容易就替你叫来太医了?”
露儿心里也正不解,听见祈男这样问便点头道:“正是呢!我正想依了小姐的话,闹一闹出来也就完了,不想角门上夜的婆子听见了,竟打着灯笼就出去了,倒叫我心里怪过意不去的。”
祈男若有所思地缩在被子里,心里盘算着,太太这是出得什么牌?竟似有意逢迎臻妙院似的?这可不像太太一向的为人。
现在五姨娘手里没什么叫太太忌讳的牌了,正是伺机反扑的好时候,太太怎会就此收手?
祈男突然间对自己的谋略有些担心起来。会不会是做得太明显,就太太看穿了?
“品太医来时,你可都依我的话说了?”沉默良久,祈男突然发问。
露儿手心里全是汗,一字一字不敢疏漏:“都说了,银子也给人,不过品太医没收!”
什么没收?那不完蛋了?!
原本祈男授意露儿,用五十两银子去买通品太医,只让他开出剂养神静心的方子来,当然里头必要有紫芝一味,也就行了。
“没收银子是什么意思?”祈男情急之下,一屁股歪到了床中央,忘了自己是不能仰面朝天的。这下可好,疮口猛烈受击,祈男顿时就出了一身的冷汗。
露儿吓掉了魂,眼见祈男脸色变得惨白,她不知自己是先叫出来呢,还是先跑出去叫品太医?
那个太医,又能信得过么?九小姐会不会从此都不叫他来看了?
正当露儿脑子里百转千回时,祈男倒自己挣扎着翻了个身,娘的,疼死爹了!
终于挪到一个合适的位子,祈男招手叫住露儿:“别去叫太医,人家正给姨娘瞧病呢!一点小事,别失张失致的!”
还小事?露儿哭丧个脸,心说小姐你自己看不到,那脸都变成灰纸了!
祈男现在顾不得自己的屁股,骤然而至的疼痛倒让她清醒过来,她细细在心里思忖片刻,问着露儿道:“没收银子,那人家说什么了?”
露儿摇头:“只是笑,那太医倒只是笑了笑,说了二个字,知道,别的再没有了。”
知道?祈男眉头紧蹙,什么叫知道?知道什么?
给银子倒不要,说什么知道?难不成这世上还真有不爱钱的男人?女人已是难得,男人?
祈男摇摇头,简直没可能!
难不成是嫌少?
祈男猛地抬头,问着露儿:“一向太医来,年例是多少?”
露儿想了想回道:“每年四节大趸送礼,算下来差不多一百两。”
一年才一百两,自己一出手就是五十两,这人还嫌少不成?!也太贪心了吧?!趁火打劫呀你!
虽如此想,祈男心里明白,这事只有自己屈服,于是伸手从枕头下掏出钥匙来,吩咐露儿:“床后开了箱子,再取五十两出来!”
露儿一下慌了神:“小姐,你可得想好了!”
九小姐的私房在园子里小姐中算多了,大约有近千两现银之多,一来宫中常有赏赐,别的小姐自然也有,不过最后都交到了太太手里,九小姐却可以自留;二来九姨娘也常给些,怕外头买办的东西不好,自己女儿受了委屈的缘故。
虽有如此多的现银在手,可一夜之间就花掉一百,露儿替祈男肉疼。这些银子攒起来也有些年头了,如今为个太医就。。。
祈男何偿不知疼惜自己的荷包?只是如今没法子,为了救五姨娘,豁出去了,再多她也得给。
“叫你拿你就拿!”祈男虎起脸来:“现在不是使小性儿的时候!”
露儿不敢犟嘴,只得去了,很快取来,一整封包好的银包,露儿怕烫手似的,赶紧放到了紫檀小几上。
“小姐!”露儿将钥匙交还,脸上尤显紧张犹豫。
祈男叹了口气,接过手来放回枕下,瞥了露儿一眼,复又笑了起来:“刚才是我心急说错了话,你没使小性儿,倒是我拿话压你了。”
露儿终于也有了笑容:“小姐这说得什么话?小姐一句话就是一座山,何来压不压的?奴婢就是替小姐解忧的,如今倒叫小姐烦神,实在是奴婢们失职了。”
祈男放下心来,屁股也疼得好些了,心情复又有些轻松,也能开得起玩笑了:“我的话是山?要是金山就好了。”
祈男玉梭一起笑了出来,咯咯有声的。
“你是个机灵的,这事我就交给你办了,”祈男一脸庄重地对露儿道:“你寻个由头,待品太医请过脉写药方子之前,将他请出院子里来,东西塞给他,再嫌少就没道理了!”
露儿连称知道,
一时去了,祈男安安静静歪在床上,闭目养神,等着。
突然听见有衣裳綷粲的声音,祈男立刻睁开眼睛,不料却是金香。
( 弄巧成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