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祈男强作镇定地微微挺直起身子来,可耳边随即传来不详的嘶啦声,让她瞬间又弯下了腰去,只是口上强作镇定地道:“没有没有,不是不是!”
赵昆愈发笑得脸上开了花,也不理会玉梭焦急欲拦的目光,顺手从腰上的扇套里抽出柄象牙骨撒金山水画纸扇来,眼也不眨一下的,呼啦一声展开来,又是一声清脆的吧啦过后,象牙骨便断了一根。《乡+村+小+说+网 手#机*阅#读 》
祈男被对方的举动吓了一大跳,可她还没来得及说个呀字,赵昆已经将那断了的象牙骨从扇轴里抽了出来,又伸进了石缝里,祈男玉梭完全还没反应过来,被夹住的裙边,已经被赵昆小心翼翼地挑了出来。
“哦,应该没坏,也没跳丝,”赵昆嘴角咧得老大,挑着裙边递到玉梭手里:“叫你的丫鬟看看,以妨万一。”
玉梭的嘴都合不上了。这是从天而降的好运啊!菩萨保佑,给送了这么尊喜佛来!
“多谢昆少爷!要不是昆少爷,今儿这事可真就。。。”玉梭将祈男的裙边接到手里,边道谢边细细查看,果然一丝不损,当下就乐了个开怀。
祈男自然也称谢不止,可心里不知怎么的,就是对这位新来的昆表哥喜欢不起来。按说人家帮了自己,就算人长得油头粉面些,打扮得花里呼哨些,话说得轻浮纨绔些,自己也该多少对人家改观些吧?
可她就是觉得这昆少爷不像个好人,就算他帮了自己,也不像好人。
“昆少爷这是要去赏花?”玉梭却跟祈男相反,谁帮她一回,她就热心相对,因此见祈男的裙子安全无恙,顿时就笑意盈盈地问起赵昆来。
赵昆一双如钩似刀的眼睛只看在祈男身上:“正是。看这情形,九妹妹可也是要去?我正愁没个人带路,生怕走错了道。九妹妹这一来可好,就烦妹妹领了我去,可好?”
他不说话还好,一开口就叫祈男起一身鸡皮疙瘩。听见他求自己带路,祈男简直熬不住地要反起胃来:“哎呀玉梭,你看看天色是不是不早了?太太屋里可迟不得,你说是不是?昆表哥对不起,我还得去太太屋里,要赏花的话,请昆表哥再找别人带路,左右这园子里白天黑夜都不断人,寻个带路的不在话下。妹妹我,这就告辞了!”
祈男丢下这话便转身欲逃。玉梭看看奇怪,九小姐今儿这是怎么了?平常天不怕地不怕的,怎么看见昆少爷跟见了鬼似的?
赵昆的想法正与玉梭一样。向来他自诩长得好,又会打扮善风月,一般女子看见他没有不爱的。就连这里的姐妹也都爱与他说笑,虽说如今不在家里,可他相信,苏家的姐妹也该一样,见他如蜂见蜜糖蝶见艳花,趋之若鹜才对。
可眼前这位九妹妹是怎么回事?自己白送个机会给她多与自己亲近亲近,她倒反溜得跟兔子似的?身后那个丫鬟拉也拉不住。
眼见祈男已经快走到拐弯处。赵昆决定再试一回,他发出自己嗓音所能做出的,最轻柔温和,婉约细腻的声音来,轻轻唤着:“九妹妹,此时烈日微斜。阳光稍敛,正是赏花最佳时分,风光旖旎,最是怡魂养性,妹妹就舍得。这样丢下我去了?!”
祈男中人欲呕,连连深吸几口气下去方才压住一阵恶心,又忙扶住身边游廊柱子,方才说得出话来:“表哥请先行鉴赏,我,我过几日再来,也不知怎么的,今儿这胃有些不太舒服,哎呀,想吐,真的想吐!”
赵昆一听,他这样的人物岂有不怜香惜玉之举,忙就疾步上前来,口中关切不止道:“妹妹哪里不好?我也略学过些医术,不如让那丫鬟去请太医,我先替妹妹把把脉可好?”
他这一来不要紧,祈男简直恨不能飞起来了,她拿出前世公司运动会百米冲刺14秒的成绩来,箭一样就直向前方奔去,口中更一字不吐,生怕破了真气,减慢了速度。
玉梭摸不着头脑,不过她一向忠心不二,见祈男如此飞奔,自然也拼了命的追赶上前,只是苦了赵昆,瞪大了眼睛,不知所措地怔在原地。
好容易跑到吟秋水榭处,祈男停下脚步来,向后张了张,只见玉梭不见赵昆,心里安定下来,这才长长出了口气。
“晦气!”祈男跺脚冲玉梭道:“好好的去看花,撞见瘟神了是怎的?先是裙子被夹,过后又碰见那人,真真是倒霉!喝凉水也塞牙!”
玉梭大惑不解,人家昆少爷长得从帅呀!髻挽乌丝,发披粉颈。半姿潇洒,风度翩迁的。打扮得也时鲜亮丽,身上衣服连个褶子也不见,又爱助人,看见小姐的裙子被夹了,二话不说就折断了自己的象牙扇子。
这样的人物,怎么小姐还说是瘟神?
祈男瞟了玉梭一眼,心想你这丫头哪里知道?这样的男子平身最喜欢的就是让女人对自己钟情,且是多多益善,恨不能全天下的女人都爱慕自己,这才显得自己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天下第一呢!
呸!偏生我祈男就最看不上这样的男人!
也不多解释,祈男挽起玉梭就下了水榭竹桥,看不见花花公子的身影,祈男的心情复又大好起来:“玉姐姐你看,咱家这园子也不知谁造的,这水榭怎么就造得这么好呢!”
原来苏家这处吟秋水榭,正处在南北中轴处,且端端建于水中,四面周围有池水围住,只留一座竹桥连接岸边。
此水榭不同于一般亭榭,共分四间,作个六面样式,面面开窗,纯用香楠木镶嵌的雕窗,隔作六处。一处之中又分阴阳明暗,大小方圆扁侧,又不一样,各成形势。内中的摆设,是说不尽的古拙雅静。
又空出一转回廓,有阑干回护,也有雕窗隔作八处,古玩器皿一样的精雅,绕进去直走到头昏,只怕也看不完其中精妙。
祈男只站在竹桥上远远张了一眼,便赞不绝口起来:“好地方,看着就凉快!”
玉梭也点头道:“这还是上回,听说咱家大小姐要跟皇上一起私服下江南时,家里扩修园子里造的。听说是特意请了有名的风水先生看过地方,又请了宫里监造司上门指点,方才修得如此出色呢!”
是吧?!祈男在心里附和,果然是宫里有人好办事呀!说起来苏家园子可真不小,好多地方自己都没看过玩过,若是因皇帝娘娘要来,为接驾所修,倒也说得过去了。
只可惜私游江南不过是皇帝一句玩笑话,说过就丢到了脑后,到底也没成行。
匆匆看过几眼后,祈男便与玉梭绕回了旧路,沿游廊走不多时,便回到了熟悉的地方,太太院里。
月亮门处的小丫头见是祈男过来,脸上顿时堆出笑来:“九小姐来了!快请进里头,太太才已念叨多时,正盼着呢!”
受了太太的喜爱,得了太太的宠那可就是不一样了,待遇顿时高起来了,以往对自己闻所未闻,见所见的小丫头子,看见自己脸上也带了笑了!
祈男在心里一声叹息,也回了个笑脸,匆匆而入。
太太听见外头响动,早命金珠门口候下。一向金珠仗着自己是华管家亲戚,又在太太房里受重用,一般人通不放在眼里,就连小姐们,也是看人下菜碟子,爱理不理的。
因此太太院里各小厮丫鬟们,背地里都叫她个:二主子。意思除了太太,就是她大了。
可今儿见了祈男上门,二主子同样跟门口的小丫头一样,脸上放下笑来,难得恭敬地弯了腰:“九小姐来了?快请快请!”
右手一伸,二主子竟也替祈男打起帘子来了!
祈男忙走上前来,口中连称不敢劳动,却是眯眯笑着,从金珠身边擦过,玉梭却是头也不敢抬的,挨过了金珠,心里倒为祈男高兴,知道这是长脸之举。
太太果然正端坐于正榻上,看见祈男进来,手里的茶碗顺手就递给了翠玉,眼睛笑成两弯残月:“男儿来了?快进来,坐到我身边!”
祈男忙称不敢,依旧只坐于下首两排椅子上,不料太太执意招手:“这日头还没下去呢,你就过来,显见得你孝心虔了!只是地上热气未散,尚未着了些暑气,我这里靠着冰桶,你正好过来,又何必客气?女儿本就该挨着为娘的坐嘛!不过以往人多,我总也分配不过来。如今只有你一个,自然坐过来为是。”
祈男只得上榻,只是到底有些拘谨,半个身子在内,半个身子在外,侧身坐了。
太太又叫玳瑁:“看见九小姐来了,还不向冰桶里再进些冰!才我叫你们井水里汲的果子露呢?快端上来!还有西瓜!赵夫人才送了些西瓜来,取了内瓤端上来!”
将几个丫鬟支使得团团转,太太又笑盈盈地转过头来看着祈男:“男儿今儿这件衣服真好看,越发衬托得小脸儿黛色浮香,珠光聚彩,不是我这个当娘的有意偏心,你几个姐姐通通算上,只怕连大太太那边,也比不过你呢!”
( 弄巧成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