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蓁蓁原本就身形纤瘦,近来就越发的瘦了,所以手指上也没有什么肉。
但是她的一双手生的很好看,白净,纤细,笋尖儿一般。因为刚刚撕过鸡肉的缘故,手指尖上还沾了点儿油。
许攸宁原本是个有洁癖的人,若是旁人,隔着衣服跟他碰触一下他都会皱眉头,但是现在,无意间含了叶蓁蓁的手指尖在口中,却觉得心里没有半点儿不舒服。
反倒还觉得心里有一股很奇异的感觉。
可惜这种感觉太快,也比较模糊,他想要去抓,但已经一晃而过,他没有抓到。
可脑子里还一直在想这到底是什么感觉,渐渐的想的入了神,让他整个人都跟着有些恍惚起来。
等到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叶蓁蓁已经没有在跟他闹腾,而是在低头吃面喝汤了。
待喝完了碗里的最后一口汤,叶蓁蓁心满意足的放下碗筷,感叹着:“真好吃啊。”
一来是这鸡汤下的面条确实很好吃,二来她也确实是饿了。
没吃晚饭,从傍晚开始一觉睡到了亥正,能不饿吗?
许攸宁见她吃完,就压下心里的那股子到现在还没有不明白的异样,将碗筷拿到厨房去洗了。
等到他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叶蓁蓁坐在桌旁翻看他的书。
都是繁体字,还是竖着排版从上往下的,对于叶蓁蓁来说看起来还是有点儿费力。不过得益于以前许攸宁教过她认了很多繁体字,所以这书上的字她都是认得的。
就是全都是古文,她又看白话文看惯了,所以看的时候不自觉的就会在心里将这古文翻译成白话文,这一点倒确实有点儿烦的。
许攸宁站在门边看着她咬指蹙眉的模样,不晓得为什么,目光就跟着了谜一般的落在她的手指上。
刚刚他也将她的手指尖咬在手里过......
而且她的手上好像有股子淡淡的香味。不同于元宵身上的奶香味,也不是因为她做了什么事沾染上的香味,好像挺特别的。
许攸宁不由的就想得有点入神了。还是叶蓁蓁最后实在不耐烦看这本晦涩难解的古书,放到桌上抬起头的时候才看到他站在门边。
就开口叫他:“哥,你站在门边做什么?进来啊。”
许攸宁这才回过神来。嗯了一声,抬脚走到桌旁坐下。
脑子里面还在想那股子香味到底是什么的事。
叶蓁蓁却没有注意到这么多。她刚刚已经吃饱喝足了,这会儿也等到许攸宁洗好碗回来了,她就打算回屋去睡觉。
就对许攸宁说道:“哥,我回屋睡了啊。你也早点睡,咱们两个明儿还得早起去小饭馆里面呢。”
今天的生意不错,他们带过去的馄饨早早的就卖完了,后来都是卖的蛋炒饭。所以回来的路上他们两个就商量了一下,打算明天多和点馅,多擀点皮,好多包一点馄饨。
这样两个人势必要起的比今日还早,而且想必明日比今日还会更忙一点。今儿晚上怎么能不早点休息?
不过她才刚起身从椅中站起来,还没等走出一步,就听到许攸宁在说:“我跟娘说过了,你今晚就在我这屋睡。”
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她今晚在他这屋睡?而且娘竟然也同意了?
叶蓁蓁心里面虽然很惊讶,但她还是很信任许攸宁和叶细妹的,所以转过身来的时候也只是问:“哥,我今晚为什么要在你这屋里睡啊?”
就听到许攸宁解释着:“刚刚吃晚饭的时候娘没看见你,就问了我。我说你太累了,在我这屋里睡着了。娘就说元宵才刚出生,晚上都要醒个好几次,且他醒过来之后还会哭闹,连累你也睡不好。我便跟娘说了,让你往后睡我这屋里。我就到堂屋,将几张条凳拼在一起,铺了被子睡。娘想了想,也同意了。还说等你醒了让我告诉你,她现在白天反正也无事,元宵睡她也能跟着一块儿睡,叫你不用担心她晚上起夜的事。还说你现在白天要去小饭馆,晚上要是没有睡好,白天怎么能有精神?叫你一定要在我这里睡。”
原来是这样。
也就明白了许攸宁这果然是一心在为她着想,心里面就挺感动的。
但是她怎么能让许攸宁在堂屋里面睡在条凳上面?哪怕是拼在一起的条凳,那也很窄,而且也很不牢固,就算晚上随便翻个身估计都能掉到地上来。
就叫许攸宁也在他自己的这屋里睡。
虽然他们两个现在年岁渐大,但她心里面早就已经将许攸宁当成是自己的亲哥哥了,是很信任他的,所以觉得就算今晚和许攸宁同睡一张床也是没什么不可以的。
大不了两个人一人睡一头也就是了。
虽然许攸宁一开始并不同意,但是最后在叶蓁蓁威胁他再不同意她就回娘那边睡的时候,他想了想,也只得同意了。
但还是叫叶蓁蓁去叶细妹那边屋里将她自己的被子拿了过来,然后两个人躺一张床上各睡各的被子,也是分头睡的。
叶蓁蓁虽然刚刚已经睡了好几个时辰,但自打元宵生下来这半个多月她晚上都没有好好的睡过觉,所以躺到枕头上才跟许攸宁说了几句话之后她就立刻睡着了。
剩了许攸宁一个人,虽然白天明明也忙活了一天,但是这会儿却无论如何都睡不着了。
今夜正是十六,有道是十五的月亮十六圆。桌上的油灯虽然已经吹熄了,但如银的月色隔着窗子透进来,如水一样的洒落在地上,也照的一室淡淡光辉。
许攸宁在枕上悄悄的侧过头,看着旁边墙壁上张贴的一张字画。
画面上画的是一丛竹子,两块山石,右上角还有四句话,他强由他强,清风拂山岗;他横由他横,明月照大江。
这幅画还是他们刚搬到这里来住的时候,叶蓁蓁见他屋里四壁都光秃秃的,就说要送他一张画。随后就兴致勃勃的铺纸研墨,提笔略一思索,画了这丛竹子和这两块山石。
便是这四句话也是她写的。问她怎么会忽然想到这样的四句话,她也只是笑,不说话。
许攸宁现在就在看着这四句话。
早先他就觉得这四句话虽然不是诗,也不词,但其实禅机无限。后来每看到一次,便又会有一层感悟和体会。
想到这句话是叶蓁蓁题在这幅画上面的,他只觉得心里怜惜。
总觉得这是因为她受了无数的苦楚,才会练就这样的一番心境。
再想到她这些日子受的辛苦,许攸宁就觉得很愧疚。
他身为长兄,原本应该让叶蓁蓁过的无忧无虑的,怎么能让她小小年纪就受了这么多的苦?
就暗暗的下定决心,往后一定要出人头地,不能再让叶蓁蓁和他的家人再受半点苦楚。
叶蓁蓁不知道许攸宁这一晚左思右想了好长时间才睡着,她自己倒是睡的挺好的。
次早醒过来的时候就发现许攸宁已经起来了,正在厨房里面忙活。
她就也忙起床。原待穿昨儿的那身男装,但忽然看到右边的袖子上面不知道什么时候沾染了一块油迹,就扔下不穿,打算待会儿洗干净晾干。
然后悄悄的去叶细妹屋里。见她和元宵还在睡,不想吵醒他们母子两个,就轻手轻脚的开了衣柜门。顶头见是一件她以前穿的海棠红色女装,就拿了穿上。然后又轻手轻脚的走出屋,带上屋门,去厨房打水洗漱。
因为才刚起来的缘故,她头上扎的发髻蹭的乱了,头发披散了一多半下来在肩上,面上又是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所以看着完全就是一副小女儿的娇态。许攸宁看见,唇角忍不住的就往上弯了起来。
说起来他也已经好些时候没有看到过叶蓁蓁做女装打扮了,这会儿只觉得她这样子乖乖软软的,让他看到就很想去揉一揉她的头,或者是捏一捏她的脸颊。
叶蓁蓁倒没有太在意自己现在的形象,反正许攸宁还能不知道她是个女的啊?
于是叫了一声哥之后她就拿葫芦瓢舀了半瓢水,然后拿牙刷沾上盐到厨房外面去刷。
她也是穿越来之后才知道这年代竟然也有牙刷的。形制竟然也和她上辈子那会儿差不多,差别只是上面的牙刷毛。
至于说这牙刷毛到底是用什么东西做的,叶蓁蓁觉得这事还是不深究的好。反正能每天将牙齿刷的干干净净,口气青青新新的就好了嘛。
因为他们赁的是郑家的东跨院,虽然三间房子很小,但外面竟然还有一个小院子。
小院子一侧是后来搭建起来的一处很低矮的,用来做厨房的小屋子,天井里面则有一棵香樟树。
这香樟树想必栽种的也有些年头了,枝叶如盖,是个夏日乘凉的好去处。
这会儿叶蓁蓁就站在这香樟树下面刷牙。一边刷,一边还微微的抬起头看着天空。
五月仲夏,天蓝云白。早晨的日光透过头顶香樟树叶的间隙洒下了,落在地上,跟碎金子一样。
今儿可真是个好天气啊。
叶蓁蓁一边感叹着,一边喝水漱口。
不想忽然就看到有个人正从院门那里走进来。
说是院门,其实也就是一道屏门。原是用来阻隔开郑家的正院子和这东跨院用的,后来因着两家人经常走动,所以这屏门也是经常大开着的,就晚上的时候会关起来。
今儿早上想必是许攸宁起来就将这屏门开了,所以这会儿那个人进他们这小院子就畅通无阻。
穿一件豆青色的罗衣,十七八岁的模样,相貌生的有几分清秀。手里捧着一只敞口大碗,里面放了几只芸豆卷。
是郑子林。
因着先前林氏听到门外面有人在叫卖芸豆卷,忽然想吃,就叫郑子林去买了些回来。忽又想起昨儿她又从叶细妹家拿了那么些馄饨过来,总不能老是拿人家的东西,她这里没个表示的啊?就拿了一只大碗,拣了几只芸豆卷放进去,叫郑子林送过来。
郑子林也只顾捧着碗闷头走路,及至等过了屏门,这才抬起头。
正待要叫人,忽然一眼看到叶蓁蓁站在香樟树下,穿一件海棠红色的褂子,头发披散在肩头,日光透过树叶间隙落在她脸上,身上,眉眼清丽,身姿纤细,整个儿的就是一个小姑娘啊。
而且还是一个相貌极其出众的小姑娘。
郑子林一时不由的就呆在了原地。
而叶蓁蓁也呆住了。
她完全没有想到郑子林会在这个时候过来。而且她现在身上穿的是件女装啊。那岂不是郑子林要知道她是女扮男装的事了?
震惊之余她压根就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和郑子林大眼瞪小眼。
瞪了一会儿之后她终于反应过来了,转过头朝着厨房的方向就大喊:“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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