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蓁蓁抱着元宵给他吃芸豆糕的时候,许攸宁目光正在不着痕迹的打量那两个人。
叶细妹这时也对他笑道:“你们两个回来啦?”
许攸宁对她点了点头,叫了一声娘。
叶细妹答应了一声,然后转过头对那位嬷嬷笑着说道:“这是我儿子,这个呢,是我女儿。刚刚他们到外面去买点东西。”
虽然严格说起来,许攸宁既是她继子,也是她女婿,叶蓁蓁呢,既是她女儿,也算是她儿媳妇,但这个关系掰扯起来比较复杂,所以叶细妹对外人说起的时候依然只说许攸宁是她儿子,叶蓁蓁是她女儿。
而且他们两个现在也还没有成亲嘛。
给那位嬷嬷介绍完许攸宁和叶蓁蓁之后,她又转过头对许攸宁和叶蓁蓁说道:“先前你们两个走了之后,元宵就一直闹腾着要去找你们,趁着我洗衣服的空隙他竟然偷偷的一个人就跑了。我到处都找不见他,把我给吓的啊。后来是这位冯嬷嬷和这位姑娘送了元宵回来。我一问,才知道元宵竟然跑到了山门外面去,是冯嬷嬷和这位姑娘正好从外面回来,看到元宵一个小孩到处乱跑,牵着他,一个人一个人的问过来,才将他送了回来。我这里正感谢她们两个呢。要不是她们两个,指不定元宵就跑到哪里去了。若遇到拐子将他拐走了,那可怎么办?”
说完,依然一脸心有余悸的模样,可见刚刚她确实被吓到了。
一听这两位送了元宵回来,许攸宁和叶蓁蓁忙对她们两个人行礼致谢。
冯嬷嬷就笑着叫他们两个人不用多礼。然后目光打量了他们两个一打量,目光看到许攸宁的时候微怔。过了一会儿她才转过头对叶细妹笑道:“你这一双儿女很好,你是个有福气的。”
叶细妹谦虚了两句。
冯嬷嬷显然也不欲在这里多待,再说了两句话便起身作辞。叶细妹苦留她们两个吃饭也留不住,见叶蓁蓁和许攸宁买回来两盒子糕点,连忙拿了一盒子糕点过来塞到冯嬷嬷手里。
冯嬷嬷原还不要,但被叶细妹说:“虽然这些不值得什么,但到底也是我的一片感激之心。嬷嬷你一定要拿着,要不然我这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冯嬷嬷只得拿了。
叶细妹又问:“今儿跟您虽然才头一次见,但跟您说话我觉得心里特别舒畅熨帖,嬷嬷您住在哪里?改明儿我望你去,跟您说说话儿?”
冯嬷嬷但笑不语,作别了众人,领着那位年轻的姑娘出门了。
许攸宁往外望了望,见冯嬷嬷和那位姑娘竟然一路沿着台阶往山上走,心里便有些猜出来这两位是什么人。
叶细妹却没有猜想到,还在跟叶蓁蓁说话:“这位冯嬷嬷明明是个热心肠的人,不然也不至于为了元宵挨个的问人给我送了回来。可怎么我问她住在哪里,想带着元宵去拜访她,好好的感谢她一番,她却不说?就是方才说话间我委婉的问她是什么人,她也只笑着不说话。”
叶蓁蓁刚刚正在忙着说元宵:“你怎么这么调皮,竟然敢一个人偷偷的跑出去?若你走丢了,你让我们到哪里去找你?往后可再不能这样了啊。”
元宵也不晓得是没有听懂,还是压根觉得这件事只是件很小的事,面上看着不以为意的很,只嘻嘻的笑。
叶蓁蓁给气的,掀过他身子来,让他趴在自己腿上,抬手就要打他屁股,好让他长长记性。
教育小孩儿就是这样,有些危险的事就要让他牢牢的记住,好往后永不再犯。
不过叶蓁蓁心疼元宵,哪里舍得真打啊?手高高的抬起来,落下来的力道却是轻轻的。元宵甚至连哭都没有哭一声,反而在她腿上一直不停的扭动着。
叶细妹见了就说:“你这哪里是在打他,分明是在给他挠痒痒。这样他才长不了记性。”
叶蓁蓁也知道自己下不了手,索性叫许攸宁过来:“哥哥,你来。”
元宵一听,心里咯噔一下,立马撒丫子要跑。但才刚跑出去一步,后脖领子已经被人给拽住了。
许攸宁以前要做木雕,手上的力气就很大,后来在府学里面学了骑射,棍棒刀剑之类的功夫,那手劲就越发的大了。纵然现在元宵都快三岁了,身子也壮实,还在不停的挣扎着,但许攸宁竟然单手就将他给拎了起来。
拎着他的身子举高,让他跟自己的视线对平,然后一字一句的问他:“你以后还敢不敢一个人往外跑了?”
明明许攸宁说话的声音很平静,面上看着也没有生气的模样,眉眼间甚至还很平和,但被他那清泠泠的目光一看,元宵还是止不住的觉得透心凉,害怕。
就哆哆嗦嗦的回答:“不,不敢了。”
许攸宁再问:“真的?”
元宵很认真的点头:“真的。”
“记住你自己说过的话。若下次再让我发现这样的事,我可不会像今天这样容易的饶过你。”
许攸宁说完这句话,才将元宵放下地来。
叶细妹和叶蓁蓁对这样的场景早就已经司空见惯了。知道元宵不怕她们两个,但心里很畏惧许攸宁,所以大凡她们两个搞不定元宵的时候就直接将许攸宁叫出来,那元宵立马就乖了。
两个人都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甚至还都说许攸宁说的对,让元宵听许攸宁的话。
元宵心里就觉得很委屈。怎么就没一个人心疼他,反倒还都说许攸宁说的对,让他听许攸宁的话啊?他还是个小孩子好不好。
一伤心,扑过去抱着叶蓁蓁的腿就哭上了。
哭也是假哭,干嚎,没眼泪水。一边嚎,还一边扯着嗓子喊:“哥哥不喜欢元宵,哥哥只会凶元宵。哥哥只喜欢姐姐,我都看见了,哥哥会抱姐姐,会亲姐姐,哥哥从来没有那样抱过元宵,亲过元宵。”
叶蓁蓁:......
许攸宁:......
叶蓁蓁脸上立刻火烧云似的通红,许攸宁俊脸也笼了一层薄红。
叶细妹则掌不住哈哈的笑出了声来。
这下子叶蓁蓁的脸就越发的红起来。
叶细妹还不嫌事大,一脸促狭的笑道:“你们两个也是,做这些事的时候也该避避元宵的嘛。他现在大了,什么事不懂?”
只羞的叶蓁蓁连脖颈那里都红了。要是现在地上有条缝,都能立马钻进去再也不出来。
其实她有心想要辩解她和许攸宁从来没有当着元宵的面抱抱或者亲亲,肯定是有的时候元宵偷看了去。这小子现在鬼精灵的,身手又灵活,想去哪里一个人偷偷的都能溜过去,旁人还都不能察觉。
但是转念一想,这种事还要怎么辩解啊?所以最后也只是红着一张脸,拎着先前买来的菜蔬去厨房烧菜准备午饭了。
叶细妹笑出声来。笑完抬手打了元宵屁股一下,说他:“往后你不要总偷偷摸摸的跟着你哥哥姐姐。”
打完,又从那盒糕点里面拿了一块茯苓糕塞给他:“吃吧,可别再往外跑远了。”
元宵就双手拿着茯苓糕,喜滋滋的找个地方坐着啃去了。
叶细妹转过头跟许攸宁说话:“刚刚那位冯嬷嬷和那位姑娘,应该不是普通人家吧?”
不比刚刚的一脸促狭调笑,这会儿她面上看着很正经认真。
纵然她见得世面不多,但也看得出来那位冯嬷嬷的穿戴不寻常。更不寻常的是冯嬷嬷言谈举止间的端方气度,绝非她以前见过的任何人。
许攸宁也敛了面上的羞意,转身伸手指往山上指了指。
苍翠树木掩映中,依稀可见一带寺庙的朱墙琉璃瓦。
“她们是服侍里面住着的那位的人。”
叶细妹他们来这寺庙借住也个十来日了,她又是个好打听的人,早就听得说山上的寺庙里面住了个什么人,这会儿听许攸宁这样说,等明白过来,她惊讶的睁大了双眼。
片刻之后她才轻声的说道:“原来曾经是宫里的人,难怪说话行动跟我们都不一样。”
顿了顿,她又轻声的说道:“论起来庙里住着的那位也可怜。自己的爹杀了自己的丈夫和儿女,这得是有多狠心啊。也难怪宁愿住在这庙里也不愿意回家了,那样的爹,还要了做什么?”
许攸宁没有说话。
他在府学的时候看过史书,知道太多历朝历代为了权势杀兄囚父的事,也深深的明白天家无亲情这个道理。所以在权势这件事上,他一点儿野心都没有。
只想考取个功名,谋个官职,养活自己一家人便足矣。而且最好能远离京城。
因为京城自古便是个是非地,京官哪怕官职再小,只怕都要不可避免的被扯入各种纷争。还是外放的好,天高皇帝远,安稳,也自在,没有那么多的约束。
既然如此,那接下来的会试他肯定不能全力以赴......
但是他的这个想法可不敢跟叶细妹说,说了还得了啊?
就只听着叶细妹在那感叹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不为自己女儿着想,对自己女儿这么狠心的爹。
......
冯嬷嬷两个人一路走进寺庙中,有僧人看到她,连忙单手举在胸前对她行礼。
冯嬷嬷也回礼。不过双方都没有说一句话,行完礼之后就各走各的。
冯嬷嬷就一路走进了寺庙的最里面。
是一处很大的院落,两边都有厢房,看得出来原是这寺庙里的僧人居住的地方,但是现在这里并无一个僧人的踪影,只有个年轻的姑娘在打理一丛杜鹃花。
看到冯嬷嬷,这位姑娘还恭敬的对她行了礼,然后说道:“嬷嬷您回来了?娘娘方才诵完经之后还问起过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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