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桐心中深思片刻,仍是摇头,语重心长道,“不要节外生枝,我儿,现在是你的事情最为重要,如果他真的是道宫要找的人,我们上去恐怕是送死,到时候还会牵连我们的家人。现在最重要的是二月十八,把那件事做成之后,你想要再来找陈三郎的身份疑点也就足够了。你如今才十八岁,以后的日子长得很,不要急于一时。”
陈利不住点头,眼前的事情确实是最重要的,既然陈靖之不会再留在村子里面,暂时不宜去探究。继而说道,“父亲您放心吧,我一定会按照您的意思去做。”
陈靖之回到家中,对陈三娘等人好好安抚了一番,见其等都是睡去,他稍稍做了一些准备,趁着夜色再度出去。他始终觉得陈甲不会这样容易就死了,里面一定还有隐情,尤其是这方天地里连一根雷灵竹都懂得隐藏气机,趋利避凶,何况一只有灵智的鬼怪。
他用法力与雷灵竹沟通,忽而面上微微一喜,之前击杀陈甲便是用了雷灵竹内中雷电之力,这气息仍然存留在陈甲身上,而现在他能微弱感应到雷电气息。他想了一想,决定按照感应前去找寻。
夜中潜行,雨水越来越大,却是更好地掩盖了他行踪。片刻后,他微微皱眉,这个方向是斋公堂斋婆的住处。稍稍沉思之后,决定暗中观察,斋婆早已经离开了村里,现在陈甲出现在这里,斋婆很可能也已经回来了。
他目光注视许久之后,确定附近没有鬼物监视,便就靠近了斋公堂。他原本想潜入其中,但是听到里面的声音之后立刻按捺住心中的想法,伏在墙角屏气凝息,似乎与周边融为一体。
“老斋婆,你说了会帮我杀死他们的,为什么言而无信?”陈甲现在身形飘忽,好似一团柳絮飘在座上。屋内神龛前点了三盏灯,油灯一晃一晃,显得陈甲更是狰狞。
斋婆嗤笑道,“陈甲你自己没有本事还敢怨我?我花了大价钱请了河神身边的护法灵兵来帮你了,今天那陈利小子是白龙山神的门人,我只能拖住他,是你本事不济,被陈三郎打破了躯体。”
“啊。”陈甲大怒,一把揪住斋婆的衣领,恶狠狠道,“你不怕我吃了你?”
斋婆浑身瑟瑟发抖,牙齿颤道,“你敢动我,河神大人一定会杀了你,你就不要想着报仇了。现在你法力大损,更不是陈三郎的对手了。”说完之后,陈甲手中无力,斋婆滑落在椅子上,她面上满是得意。
“你和陈家的仇怨都四五十年了,你还放不下,难怪你成不了大事。”斋婆吃吃冷嘲,方才被吓得不轻。
陈甲闻言怒吼,面容狰狞,龇牙大骂道,“臭婆娘,你知道什么。要不是他们陈家人醉酒跳入河中,毁坏我的法身,坏了我的修行,我早就鱼跃龙门,化身成蛟,今天证就河神神位的人也会是我,哪里还能轮得到别人。”
斋婆被他吓得不住往后,一股腥臭味道飘入鼻腔,几欲作呕。她扬起脖颈,面皮颤抖着道,“你别忘了你只是一条鱼精,要不是河神大人可怜你,给了你机会,你早就死了。”
“那也是河神大人给我机会,不是你给我的机会,轮不到你在这里对我指手画脚。”陈甲冷然一笑,“陈靖之绝对不是陈三郎,他隐瞒身份冒充陈三郎,一定是别有企图。之前我神识不全,只知道要坏了陈家人的运道,现在我已经活过来了,我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斋婆见陈甲这副模样,心惊肉跳,虽然他现在受了重伤,但是自己绝对不是对手,自己的法术对付普通人还好,对付这等妖灵那是以卵击石。
陈靖之听到这里完全明白了陈甲为何这般凶恶残忍,他联系到之前陈甲的祖父醉酒跳入河中毁坏那卧鲤石,断定这陈甲就是那块卧鲤石。他还欲再听之时,墙角忽然一条毒蛇窜出。他一把将毒蛇捏死,而后跳进屋中。
陈甲刚才发怒之时就是感觉到有外人在,此时一见是陈靖之,立刻就跑。斋婆望了一眼,喉咙里声音被卡住,而后已是被陈靖之一掌打死,倒地气绝毙命。陈靖之跃出屋子,见得陈甲再度借雨水遁走,不过因其法力大损,身形若隐若现。
陈靖之抽出了雷灵竹,追上去往那鱼妖身上狠狠一抽,跌落在地,只是陈甲仍是十分坚韧,不断往河边跑去。陈靖之自然不会让他再度逃脱,连番动手之下,将陈甲打得神魂俱散。其后他再是回了斋公堂,围着屋子走了一圈,在神龛座下找到了一本古籍,略略一看只是招魂炼鬼的法门,极是低劣,除此之外还有十几两银子。
斋婆已经死了,要是尸体一直留在这里必定会被人发现,随后他将斋婆尸体提了起来,趁着雨夜飞奔到鳖龙潭,将其绑了石头沉入潭中。这鳖龙潭很是奇妙,之前他下水之时发现有旋涡,只是他身怀望气之法,恰好避开。之后也有江湖人下水但是下去了便连尸身都找不回来。
做了此事之后他一路潜行回到斋公堂,将自己出现的痕迹都是抹去。再之后去了桃桥附近,如今他已经入道,打通窍关,发现此处的桃树果然已经成精,但是只有灵性,若要化生至少还需数十年。
下了河中,落在卧鲤石,此时认真观察,卧鲤石头部缺了一角,这应该就是陈甲所说坏了他法身。他猜测是鱼精在此水中修行,借鳖龙潭而来的灵机风水蕴养己身,至于鱼跃龙门只是水族精怪修为精进的一种说法。
鱼背上此时已经有了一条条裂纹,拿起雷灵竹运起法力一敲,卧鲤石尽数碎裂,翻了一下一颗蓝色宝珠,灵光已经极为黯淡,显然再是无人祭炼便会变成一颗石头。但是他目中却是微微一亮,这应该是鱼精体内生成的灵珠,蕴含天赋神通。
他注入一丝法力将灵珠摄起,而后采摄几缕灵机稍稍蕴养,这颗灵珠又有了些许光彩。收起之后,立刻回了家中。此时他比较担心的是斋婆口中的护法神兵,也不知道这神兵去了哪里,陈甲是否曾经告知与他自己不是陈三郎。
他将斋婆与陈甲的对话认真分析,护法神兵知道这件事情的可能性非常低,但是绝对不能寄希望于此,只要有机会一定要将那护法神兵斩杀,以绝后患。
二月十六,天气微微放晴,陈村正早早命人赶了马车过来。陈靖之来到红线家中,却是有一些打算,他认真估量过,自己一个人想要抚养两个小孩子其实有些难度,而且自己更多的时间要放在修行和寻找道经之上。
红线看见陈靖之过来,面上十分欢喜,说道,“陈三哥,若是去了县城会不会不容易找到住的地方,我们的户籍、黄册也不在县城。”
“只要令堂也答应了,此事好办,我自会办妥。”
陈靖之对此倒是并不担心,自己手上还有二百多两银子,昨夜又从斋婆那里找了十几两,进了县城自然有法子,至于户籍、黄册自有里正村正出具的文书,再者他不信是银子办不成的。
红线的娘亲余氏并不太愿意,但奈何自己的女儿执意如此,她也很是明白自己的女儿并不是真的喜欢对方,而是不曾接触过多少人,至于陈靖之,她直觉上认为对方恐怕没有考虑到男欢女爱这件事情上。
“三郎,我看我与红线的户籍黄册便不要迁移了,说不定哪日还会回来的。”余氏扶着门,笑着说道。
“娘亲,为什么要回来呢?去县城多好呀,这里咱们连土地都没有,到了县城我可以找活计。”红线已是欢喜不已,早已经将行囊打包好了,还装了不少碗筷、被褥,甚至竹篮勺子都带上了。
反观陈靖之三人不过带了几件衣服,当下搬上马车,已是满满当当,一只公鸡也是咕咕咕地追了上来,陈三娘立刻跳了下去,将公鸡吃力地抱到马车上。马车空间本就不大,再加上几个人之后已经坐不下了,无奈之下,红线又来来回回整理,将破旧的碗筷、竹椅竹櫈竹篮都是不舍地搬回家里,勉勉强强挤了进去。
陈靖之让红线等人先行,自己与陈族长略作拜别,请其耕种三亩水田,约定缴纳了税后只收三成稻谷。取了陈村正出具的文书后,前去和叶青竹见面。几日过去,她身上的妖气隐藏了不少。
“陈君,您是要去县城了吗?”叶青竹有些着急,若是陈靖之去了县城那日后的汤药便就难有了。
“叶娘子,此是这几日我炼制的药饼。”陈靖之取出一个油纸包,说道,“我在汤药中加了黄精、山药,烘干之后得了药饼,药效更是平和,每一日食用一块再作吐纳,效果更佳。其后每隔半月,我会请人将药饼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