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靖之呵呵一笑,并不认同,自上而下影响,国之根基不稳自然世道不宁,这些流氓地痞根本影响不了大局面,关键还在统治者。他看杨廷清豪情盈胸、满怀胆气,二人看法不同,也不必论出高下。
陈靖之说道,“杨兄,几个蟊贼,送去官府也不一定能定罪,交给我来处置,恶人还需恶人磨。”
杨廷清皱眉道,“自有王法处断,怎可用私刑?”
陈靖之冷笑几声,杨廷清恐怕不知道这幕后主使,否则几个地痞流氓哪里会愿意招惹取得了功名的学子,现在各府各衙哪一个不是读书人的天下。他随手取来纸笔,交代道,“红线,你帮我买几样药材,稍后熬了汤药给杨兄。”
写完之后,嘻嘻笑着走到前院,那几个地痞流氓躺在地上仍是止不住哀嚎。
“再敢乱叫,扰我双耳,就打断你们的狗腿。”
陈靖之这一喊,四个地痞都是连忙闭口,眼前的小子招惹不得呀。陈靖之颇为满意,上前来,对着矮胖的痞子发问,“我只问一次,为何在我家门前惹事?”
矮胖的痞子对上陈靖之的目光,不禁打了个寒蝉,当下苦着脸笑道,“少侠,是那杨廷清偷了我金蜈帮的一位护法的荷包…”
“啪…”一声大响,随后就是矮胖的胖子惨叫一声,见他捂住的半边脸瞬间肿了起来,随后吐出一口鲜血,混着几颗牙齿。
陈靖之收回手,指着另一个高瘦的痞子道,“你说。”
那痞子面上惊惧,他们从来欺软怕硬,遇到这种人,浑身都在颤抖,吱吱呜呜道,“这这这…”
陈靖之丝毫没有耐心,再是一巴掌下去,那人半边脸颊都要凹下去了,满口血吐出来,连话都说不出。另外两个已是吓得不行,其中一个人叫喊着道,“少侠,你可知道我们金蜈帮是小寒山罩着的。”
陈靖之再是一脚踹了过去,呵呵道,“小寒山也管不到我的头上。”
那个地痞捂着胸口,似乎胸骨都要被踹断了,最后一人哭着道,“少侠,爷爷呀,是董老爷花了银钱让我们把杨廷清送去官司的。”
“哪个董老爷?”
“是是是…”那人犹豫了片刻,一见陈靖之似乎要抬腿,脱口道,“是董县尉府里的大管事。”
客厅之中的杨廷清如遭雷击,豁然站起身来,不顾疼痛冲到外面,指着几个地痞,喝道,“你说什么?怎会是董府?你还敢栽赃嫁祸,血口喷人。”
“董府董县尉长孙董观与我乃是至交好友,时常品典论画、习文阅书,董县尉也是待我如亲如侄,你可敢到董府与我对质?”
那痞子撇了撇嘴,不敢说话。然而陈靖之笃定这几人不敢说谎,至于心通之法他根本不屑于用在这几人身上。
“就是董府的大管事,我刘七还能说谎不成?”那人梗着脖子,几乎带着哭腔道,“这是董县尉府里的事,少侠爷爷,你要是不信,那去问董大管事,我们可不敢打着董府的招牌。”
杨廷清不是蠢笨之人,没有别人授意,他们怎敢殴打有功名的学子,光是延川县的读书人就能用唾沫将他们淹死。只是他实在想不通,平日董府上下待自己极好,怎会如此做,那董府大管事不过一个下人,又怎敢背主行事。
痞子刘七仰头看了一看陈靖之,心中满怀期待,又是低声道,“少侠爷爷,董县尉可不是好惹的,要不你放了我们,我们再也不敢了。你要是不信,我们大可去找董大管事。”
陈靖之戏谑道,“胡说八道,如果是董府授意的,第一个杀了你们的就肯定是董府,你们还以为有何依仗?几只臭鱼烂虾,打死了你们也没人替你们出头。”
几个痞子不敢置信,可是陈靖之只是扫了他们一眼就道,“现在只有你一个人还能走动,马上去找你们金蜈帮的帮主,告诉他,让他黄昏之前前来我这里赎人,否则明天我就扫平你们金蜈帮,那时就不是赔罪了事。”
刘七愣了一愣,随后看了一眼另外三人,咬了咬牙,道,“各位兄弟,我去求帮主救你们。”说完,爬了起来,好像根本没有受伤一样,风一样跑了出去。其余几个地痞则是抱作一团,不敢吭声。
陈靖之看了看杨廷清,见他状若呆滞,道,“杨兄,且稍坐片刻。”
杨廷清缓缓转过头,有些失魂落魄道,“陈兄,为何董府要如此待我?我视董观为知交,每每思虑文章,但有所得必倾囊相授。”
“这个你问我我就不知了,只世间的矛盾凶仇都是逃不过利益两个字。”陈靖之呵呵一笑,便进了客厅。
许久之后,杨廷清进了客厅,拱手道,“今日多谢陈兄援手,我现在要家去了,以免家母担忧。”
“呀,杨公子,你现在还受着伤呢?”红线刚取了药回来,听到这言语快步进来,面上露出几分担忧,忍不住道。
“杨兄,不如听我一言?”陈靖之看他似乎已经想明白了,道,“你现在受伤严重,回到你家中,令慈不是更加难以心安?不如在此稍住几日,待得消肿之后再回家中,等会儿我前去告知令慈,杨兄在我家中论文,过两日再回家中。刚好,我有一侄女年方六岁,不曾读书习字,就请杨兄帮忙启蒙。”
杨廷清事母至孝,若果真带伤回去,只怕老母要伤心难过,只是自己出来为人写信也没有挣到几文钱,家中余粮也是不多,他一时踌躇不已,心中忧虑。
陈靖之看出他担忧,道,“红线,稍后你带上米粮肉蔬送去,权当纤云拜师之礼。再将偏房打扫出来,委屈杨兄住上几日。”
杨廷清哪还不知道陈靖之为他着想,一时面红耳赤,羞愧难当,只他面上肿了起来,外人也看不出来。还未说话之时,陈靖之已是将所有事情都安排好了。
红线欢喜应了下来,立刻就去收拾卧室。陈靖之当下叫了陈纤云过来,与杨廷清见过。
话说刘七跌跌撞撞出了宝山坊,附近的人见了他都是厌恶地避开。忽然见了金蜈帮的帮众,激动大叫,几个帮众连忙把他架去金蜈帮。
金蜈帮是延川县的一个小帮派,帮众也有五六十人,风评向来不佳,只不过这一个帮派还算清醒,平日不敢招惹官府,还会暗地里帮官府做事。帮主名作唐良谷,四十余岁,看去身材不高。
他坐在大堂,听了刘七言语,不由紧皱眉头,“那宝山坊有什么厉害人物吗?”
一个头戴纶巾的中年文士摇着一把羽扇,和春日光景十分不符,他声音有些尖细,沉吟道,“宝山坊以前有一位小寒山的长老别院,听描述,好像就是那位长老的住处。”
“小寒山?”唐良谷有些震惊,“怎么会惹到小寒山的人?”
中年文士摇了摇头,肯定说道,“应该不是,刚才刘七说对方大放厥词,小寒山也不敢管他,那应该不是。”
唐良谷认真一想,说道,“十七八岁就有这样的功夫,不可小视,赶快让人去小寒山打探一下,看看是什么来头。要是招惹不得,那就踢回给董府,让董府去头疼。”
中年文士立刻让人去打探,半个时辰后得到的消息却是令人十分奇怪,提起此人小寒山之人都是恼怒,却不敢多言,派去的人还被狠狠教训了一顿。
唐良谷沉思片刻后,沉声道,“马上去账房取二十两白银,外加一株十年的人参,我们先去把人接回来。”说完想着似乎有纰漏,又是说道,“再准备十两。”
毕竟是自己派出去的人,不能让兄弟们寒心。当下唐良谷带了五六个帮众前往宝山坊。
此时陈靖之与杨廷清等人已是在用晚饭,几个地痞挤在前院,身上的血迹未干,肚子又咕咕作响。
杨廷清心有不忍,不过这里毕竟不是自己家中,想了一想说道,“陈兄,那三人如何处置?天时已晚,春寒未去,会否出问题。”
陈靖之瞥他一眼,笑道,“杨兄,这些人饿一顿死不了的,我手上自有分寸,只是皮肉伤,坏不了根本。”
红线嘟了嘟嘴,抱怨道,“就是,这几个地痞早就该收拾他们了,杨公子你就是心地太好了。这等恶人就应该严惩,否则以后还是照样作恶,要我说别说饿几顿了,再打几顿都是轻的。”
杨廷清微微一叹,刚要说话的时候外间响起一阵声音,“金蜈帮唐良谷到访,还请现身一见。”
“帮主,帮主。”几个地痞登时欢欣不已,忍不住要站起身来。
杨廷清一听到声音,霍然站起来,道,“陈兄,此事本来和你没有关系的,我去和他们说清楚,尽管来找我。”
陈靖之站起身来,将他往座上一按,如果是别人那或许有矫揉造作之嫌,但是杨廷清此人才一交往就知其心思纯正,他笑道,“人我都打了,还会怕一个唐良谷?你坐着看我处置。”
说着,起指一弹,大门吱呀一声打了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