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被你发现了。”

    茅承也不意外，就这么静静地看着阿威，瞳孔中的杀戮已是越发浓郁。

    “宁愿走火入魔，也要杀了我，为石坚报仇吗？石坚对你来说，真的那么重要？以至于你情愿不惜搭上真人之位，也要将我拖入九幽黄泉之下。”

    阿威对此感到困惑，在他看来，茅承与石坚的父子关系，似乎并没有那么亲密。

    关于当年石坚惹下的麻烦，阿威倒也知晓一二，石坚当年犯下了累累罪行，甚至迫使其他道门大派齐至茅山，讨要一个说法。茅山因而成为众矢之的，时任掌门的茅承，在当时也承受了无比巨大的压力。

    可即便如此，茅承依旧担下了石坚的过错，以自己的掌门之位为代价，与道门各派签订了一个协定。自此，茅承不再出世，他仿佛销声匿迹了一般，实则是被禁锢于茅山某处地方。

    那时的石坚，年纪应该与任珠珠这个十六岁少女差不多。茅承被禁锢之后，父子二人几乎没有相见的机会。

    但是，似乎石坚在这之后，以茅山大师兄的身份过的依旧很潇洒，对于他这位老爹也没有太放在心上。

    父子二人数十年未见，按理说两人之间的关系，应该没有这么深才是，何况石坚还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逆子，惹下的麻烦事那是一件接着一件。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父爱？”

    阿威不清楚这父子之间的感情，可能是他没有当过父亲，但是如若他真有类似石坚这样的孩子，哪怕不大义灭亲，也不会再认下这个孩子，任由其自生自灭。不过，以阿威的性格，与其让他人送自家儿子上天，还不如他亲手送之。

    但前提是，他真能教出一个类似石坚的畜生。人之乎，性本善也好，性本恶也罢，先天之本性已是无法改变，那就只能通过后天的教育，让孩子走上应走的道路。所谓子不教父之过，也是此理。

    你没教好孩子，总会有人替你去教。因此，阿威从不后悔杀了石坚父子，哪怕再来一次，他也依旧会这样干。

    茅承没有回应阿威的问题，他双眸中的杀意已是快要掩盖他仅剩不多的理智，但是在那双眸子里，倒映的不是阿威的身影。

    而是一个女子，一个穿着朴素的女子，那女子算不上有多美，只是一介寻常的农家女子，然而就是这个女子真正走进了茅承的心中。

    他是一介孤儿，他不懂得所谓的爱是如何，但是唯有她，也只有她，在危难关头带给了他一丝曙光与暖意。

    在他背负一个大派命运与人间除魔大任之时，唯有她不在乎那些所谓的大德大慧，她只在乎他。

    “啊……”

    茅承眼眸中的恨意、爱意、不甘、追思、绝望与那无尽的杀意，在这一刻悄然相融。

    他眼中透露出近乎野兽般的癫狂，但是却又流露出无比复杂的情绪，阿威还是第一次见到一个人身上同时出现这么多的情绪。

    同时，这也意味着一件事。

    茅承……入魔了。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天上，那道一直注视着他们的身影，在这时转身离去。

    “云中箓。”

    茅承嘶吼一声，抬手便画下了几道符文，隔空画符，几乎只在一瞬间。

    那数道符文一出，整个世界仿佛在这一刻变得安静了不少，阿威更是不由得向后飞速逃离。

    因为那是……紫符。

    紫色符箓，威力更甚于阿威掌握的蓝符。

    符箓的品级分别为金色、银色、紫色、蓝色、黄色五类，金色符箓威力最大，同时要求施法者的道行也最高，消耗的功力也最大。

    银色次之，紫色、蓝色又次之。威力最低的是黄色，这也是最普通的符箓，大部分修士由于悟性一般，终其一生都只能停留在使用黄色符箓的道行上。

    如若强行施展高品阶的符箓，大部分情况下由于法力不足而无法施展，若是强行施展，即便成功也会遭到符箓法力的疯狂反噬，轻者经脉错乱、半身不遂，重者七窍流血、当场毙命。

    当然，看这模样，眼前这些真人，已是彻底掌握了紫符的制作与运用。甚至，这人已是能随手画出数道紫符，而毫无压力。

    “这个疯子！”

    这种疯魔的状态下，阿威丝毫不怀疑，即便他解决了这些紫色符箓，茅承为了杀他，肯定会用上更高层次的符箓。

    茅山本就是符箓三派之一，更何况这人还是茅山的前代掌门，如今的真人之位的强者。

    “郝郝阴阳，日出东方，吾今书符，普扫不祥，口吐三昧真火，服一字光明，捉怪使天蓬力士，破七用来疾金刚，降伏妖魔，化为吉祥，急急如律令。”

    嘴里轻念完符咒的咒语后，茅承又凝成了最后的煞，这才是完整的符箓。

    “青冥咒、焚天咒、灭神咒、炼狱真火……”

    阿威脸色一变，抬手就是四道强悍的攻击法术，其中一道甚至还是高品阶的法术。

    符文带着恐怖的符咒之力，宛如疾风般冲向阿威，阿威只觉得四周一阵扭曲，恐怖的力量通过空间不断挤压着他的身躯。

    脚下，一团赤红到极致的，宛若火山岩浆般的火焰猛然升腾。

    头顶，一道青色火苗配合着脚下真火的攻势，形成双重连锁。

    暗雷滚动，阿威不敢大意，竟是直接动用了真正的僵神道之力。

    尸气与灵力的结合，爆发出难以想象的力量，一柄巨大的倒映着地狱虚影的魔剑，从阿威身上的青棺里飞出。

    “太阴之力，太阴冥煞功。”

    “冥天一瞬。”

    黒芒流动，阿威身上的太阴之力尽数涌出，面对四道符咒的连锁，他挥出了自己真正的锋芒。

    “轰！”

    一道身影从狂暴的能量中心飞出，手持着那柄宛如来自地狱的骷髅巨剑，一剑挥出，剑光所过，生灵尽枯。

    “啊……”

    面对这一记剑招，茅承的双眼煞红，凝聚着无数血丝。

    “护身、缚神、解厄、天罡……”

    又是四道符文，茅承每次抬手，皆是四道符文齐出，这一次也不例外。

    “魔煞归一，伏尸千里。”

    剑柄上骷髅突然微微张口，只见一层宛若日蚀光晕的暗红色能量，在魔剑身上大放异彩。

    阿威几乎与茅承在同一时间，完成了各自的凝煞，对于天师以及天师之上的强者，已是能够自由调用天地间的灵气与能量。

    而这所谓的煞，便是其中之一。

    无论是画符、布阵、还是炼丹、锻器，煞都是必不可少的一种天地能量。

    “轰隆隆！”

    暴虐的雷霆之力从天而降，并以茅承为中心，为他所吸收。紧接着，茅承又抬手画出了四道符文，但是不仅于此，在画完四道符文之后，只见他再次动笔，以指代笔，快速勾画着新的符文。

    八道符文！

    熟悉的雷法再次运行，雷电合一，符文相融。

    真人之力在这一刻，被茅承全数运用，没有一丝一毫的保留。

    境界不稳的他，强行调动体内全部的力量，势必会对自己造成无法挽回的伤势。但是，他已是全然不顾，瞳孔中的杀戮取代了最后的一丝理智。

    他要杀了他！

    魔对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