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冰凉,如同白霜一般的月光照在地上,平白多了几分清冷萧索之意。
床榻之上,一个长相俊美的青年脸色雪白,双唇泛青紧闭,仔细看的话,还能依稀看出这青年脸上笼罩的一层淡淡黑气。
黑雾缭绕之下,生机已是无多!
即便是不通病理之人,也能感觉到眼前青年生命气息的微弱,如同风中烛火,不知道何时,便会忽的一下消失在这世界上。
夜色冷寂,幸好这房屋之中并不是只有床榻上的青年一人,在床头旁,放置着一个绘雕镂空的红花木制桌凳,桌凳上坐着一个一身白色素装,二九年华的妙龄少女。
少女长得美极,一张如同从画中走出来的脸蛋上,如同点缀星辰的眸子尤为吸引人注意。
只不过这双如同星辰的眸子此时却红肿而充满血丝,显然是熬了个大夜,掉了不少的眼泪。
“当年你那么风光,现在落得这般,除了世事无常,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少女整理了一下青年身上盖着的锦绣被褥,淡淡的说道。
“不过回来也好,也好,我们两个可以一直在一起,那些人说他们是仙人,可是我活了这么久,曾经也问过爹爹和娘亲,他们都没见过仙人,说不定只是一群江湖骗子罢了。”
少女揉了揉发酸的脸颊,强自打起笑颜看向了仍然躺在床上,始终一动不动的青年。
“我一直再想,如果当年你未曾跟随那群人走,而是安心在家继承楚伯父的王位,虽然到了那个时候,婚姻无法由你自己决定,我配不上你,可是只是那般远远地看着你,结婚,生子,想来也是极好的……”
青年始终没有什么动静,呼吸微弱,却不知道是何病症,只能感觉到那生命气息的流逝。
看着青年那张从始至终,都没有半点动作神色,乃是表情的面颊,
少女有点情难自禁,即便已经很努力的克制住,可是一滴滴的眼泪仍然如同豆点滚落,划过这张完美的脸颊,垂落而下。
最终或是滴落在地上,或是沾湿了被褥,却没有一滴掉落在青年的脸上。
“也总好过,也总好过”后来的话,少女再也说不出来,只能将泪水沁的干疼的脸颊埋入手臂之中,肩头耸动,却始终没有丝毫哭泣的声音传出。
无声的沉默与死寂围绕着这间不算太大,但还算是豪华的房间里。
过了许久,少女止住悲伤,露出了那张双眼红肿的俏颜。
“几个月之前你走的时候,我就在想,等你回来的那一天,究竟是什么样的呢?我们两个会不会因为好久的时间没见面,会变得陌生起来?结果才过去了这点时间,没想到就又见面了!
我从没想过再见面的时候,会是这样的情景?当初你走的时候那般意气风发,就是不知道若是回到当初那时,你后不后悔那时的选择!?”
少女擦拭了一下又要夺眶而出的泪水,纤细手掌伸入了被褥之中,握住了那个即便藏在被子里,却仍然逐渐发冷的手掌。
“楚青,如果你能听到,就赶快醒过来吧,这镇南王府我们也不呆了,我们一起去山南,去赵国好不好,随便找个小城,安安稳稳的过日子行吗?
因为你的事情楚伯父完了,我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会惹出这么大的干戈,可是过几日他们恐怕就会来带走楚伯父了,我真的不想再和你分开了,楚伯父他一人从小给你拉扯大,最近实在是太过于危险和匆忙了,他实在是没有时间来看你,咱们也别怪他,行吗?”
“嗯嗯嗯,我知道的,我知道你不会”
少女的自言自语,自欺欺人没有在继续下去,因为她可以清晰的感觉到,自己手掌中那个不属于自己的手掌,已经越发的冰冷了。
她始终不敢抬头望向那躺在那里,只露出了一个头的青年,只是再度将头埋在了臂间,这一次再也压抑不住,如杜鹃泣血。
空落落的房屋之中,似乎有冷风缓缓凝聚。
一道身影不知道何时站在了远处。
陈阎看着那哀恸而哭的脸色红肿的少女,手掌之中一道阴气缓缓凝就,弹射进入到了那青年身躯之中。
黑暗的房间之中,有一道单薄至极的虚幻影子似乎正在缓缓凝结。
“你是怎么死的?”
他淡淡的开口问道。尽管因为言语不习惯这方天地的言语,而显得极为僵硬。
那道身影没有理会他,他有些迷茫的抬头看着周围,看着躺在床榻上的那道熟悉的身影,以及倚靠在床头上的那道倩影。
渐渐地,它似乎是终于想到了什么,阴魂虚拟的躯壳看向那一道瘦小柔弱的身影之中,带上一缕柔和。
他似乎想要伸出手去轻轻抚摸一下那少女的肩头和发梢,但是在那虚无的阴魂躯壳直接穿过之后愣了愣,随后连忙缩了回来。
他这才转过头来,看向身后的陈阎。
青年人似乎极为懂得分寸,对着始终就在这落黑暗房屋之中的那道身影稍稍拱了拱手:
“见过这位前辈。”
陈阎皱了皱眉,他不是很喜欢这个称呼。
“前辈?”
青年愣了愣,似乎没想到对方怎么会对个称呼有所意外,但也没敢开口。
看着青年似乎有些手足无措的模样,陈阎摇了摇头,随后看了一眼一旁的七夜,后者青磷一般的眼瞳之中露出了一道精芒。
陈阎这才露出了一丝笑容:
“你想要继续活下去吗?”
他对于这个问题有着充足的自信。
结果让他稍稍有些没想到的是,青年在听到这个答案的时候,竟然犹豫了。
随后在陈阎有点诧异的目光之中,他缓缓的摇了摇头。
“回禀前辈,晚辈不愿活了!”
青年平静的开口道。
陈阎一扬眉诧异问道:
“为何?不想要继续报仇?不想要照顾亲属?”
青年面对陈阎的一连串问题,只是缓缓问道:“晚辈能以‘楚青’的身份继续活下去吗?”
陈阎缓缓摇头:“你这具身躯已经没有生机,如果你想要以凡人身躯生活,那就要进入别人躯壳之中!”
青年飒然一笑:“那便是了,不在是以自身而活,便没有了意义。”
“至于前辈刚刚所说的,我之大仇已经再难报了,整个紫凌峰数位金丹长老联手布局,我舍弃大半家师遗泽身价投入掌门一脉门下,都没有保住自身,如今一个灵根被废之人,再无报仇可能,至于晴儿和父王,我一个已死之人,同样管不了什么。”
陈阎皱了皱眉,他不想要一个没有继续活下去目标的心死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