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姆回忆了一下，这个小镇也太小了点，除了那个警长还算“勇猛”，其他没有任何出奇之处。

    英语里，北京的英文是“beijg”，但实际上，这个拼写的出现并没有多少年。肯定不会比汉语拼音出现的更早。

    汤姆在19世纪生活这么多年，这个时代北京的拼写与读音当然一清二楚。

    美国的地名很多是相当滑稽的，基本上，欧洲有的地名，或者世界上有的地名，都会拿来用一下。

    比如到达“北京”之前，他们还路过了“哈瓦那”，而继续往芝加哥方向，还有个“渥太华”。

    没有文化底蕴的国家，就是这么没谱。地名与文字，是一个文明厚重的承载。但美国没有。

    无需多言，举例说明，比如邯郸。

    中国人看到邯郸两个字，只会觉得一种历史深邃扑面而来，意深不可测，甚至立刻想到各种相关的词汇与故事。当然，文盲半文盲除外。

    美国人还有个毛病，一个好名字，就会重复使用。据说每个州都有两个以上的地方叫做“斯普林菲尔德”，即春天的田野。

    翻译成汉语，没有比“春田”更合适的了。当然，它跟日本没有任何关系。

    所以，虽然汤姆很想了解一下这个名字的来源，因为这说不定也是一个线索。但他也明白，很大概率上，应该只是某个美国人起名困难症发作而已。

    汤姆道：“怎么会有北京这个地名？我认为，这地方应该在中国。”

    推销员笑道：“你别说，这个我还真知道。据说很多年前，当地人觉得这地方穿过地球大概就是中国的北京了，所以取了这个名字。”

    众人忍不住开始发笑。

    汤姆道：“很多年前是多少年？”

    推销员笑道：“起码30多年吧。实际上，这个北京再向南走一点，还有一个小镇叫做“南北京”。”

    “哈哈哈……”众人爆笑。

    外面的雷声更猛烈了。

    汤姆道：“气温够低了，把窗户关上吧。”

    男爵随手就把窗户关严。

    谁也没想到第二天早上会看到什么景象。

    只见一片汪洋，河流已经变成湖泊，好在远处的小镇海拔有点高，并未被淹没。

    “王……德……发！”土匪道：“这还能赶路么？”

    船长道：“可以的，河道两边树木就是指路明灯，不过只能慢慢开。万一撞到什么那就惨了。”

    汤姆眉头一皱：“今天不着急赶路，密西西比河肯定没堵上。水退下去的速度应该很快，如果开船，有搁浅的风险。”

    船长乐得如此，立刻答应。

    瑞恩奇道：“你不是急着想见那个林肯么？”

    汤姆：“见不见已经无所谓了。你还是想想你的新房吧。”

    瑞恩：“……糕的，看来我的房子完蛋了。亲爱的，你知道我用了多少心血在我们的新房上么？”

    瑞恩老婆道：“瑞恩，这不重要。”

    汤姆鄙视道：“你在摩根堡就没发现我们建房子都在高地上么？”

    瑞恩：“……”

    男爵安慰道：“这里离芝加哥起码还有200公里，说不定那边一滴雨都没下。”

    瑞恩：“但愿如此。”

    这时，上游有一条小舟底朝天的顺流飘了过来，众人目光一齐跟着小船移动。

    马丁：“……这场洪水也不知死了多少人。”

    男爵笑道：“这地方人口稀少，不会有多严重的。自然灾害永远比不上人祸。”

    土匪：“什么人祸？”

    男爵：“好吧，说个东部的故事。纽约这些年流行给孩子喝牛奶，叫做儿童牛奶。不过，由于供不应求，开始有人制造假牛奶、掺水的牛奶，5月份被报纸曝光了。据说一年下来，起码有上千个孩子的死亡跟这个有关，这些孩子大多死于腹泻。”

    所有人都惊了。

    土匪怒道：“……后来呢？”

    男爵耸耸肩：“纽约市政府调查了，说没有问题，不了了之，现在那个卖牛奶的家伙被人称为“泔水图奥梅伊”。”

    船长道：“这个我也听说过，那些人在政府里有后台，从正常途径根本没办法的。”

    瑞恩笑道：“这再正常不过了。美国到处都一样。那个老板说不定是纽约市的议员。”

    马丁道：“……难道美国就是这幅模样么？”

    男爵笑道：“不，我在来的火车上听说了一件事，那个“泔水图奥梅伊”被人打死了……不，是踢死了。”

    马丁奇道：“死了？”

    船长惊讶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男爵：“我知道这不可思议，但那个人就是这么说的就在报纸登出这件事没几天，有两个人拦住了“泔水图奥梅伊”的马车，一个开枪打死了他的所有保镖，而另一个枪法奇臭无比，据说只打死了马，然后他冲上去拉开车门一脚就踢死了图奥梅伊。”

    马丁：“瓦特？……在马车里踢死个人？”

    汤姆问道：“知道这个人多大年龄么？有什么特征么？”

    男爵道：“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据说这人穿着件黑色风衣，戴着牛仔帽，对了，他还扎着一个古怪的长辫子。”

    马丁：“瓦特？”

    土匪：“……”

    汤姆倒是没什么表情，也不知在想什么。

    土匪追问：“另一个小子是不是一头金发？”

    男爵道：“这我就不知道了。这两人都蒙着脸，就像那些行侠仗义的游侠。”

    推销员惊奇道：“我也知道一件事，也是关于这个牛奶的。我的同事有发电报回公司，说纽约现在因为牛奶问题导致严重的黑帮火并，让我们暂时别去纽约。”

    瑞恩：“没了？谁跟谁打？”

    推销员耸耸肩：“我不知道，只是一封电报而已，没几个字。再说黑帮火并也算正常，要不是提起牛奶我都快忘了。”

    马丁看了看汤姆，小声道：“难道是牛仔他们。”

    土匪：“很有可能，你知道的，牛仔收养了很多孩子……”

    马丁：“那个辫子……？是饭桶和那个刘先生么？”

    汤姆：“有可能，算算时间，当时差不多也该到纽约了。”

    “可那个刘先生怎么会这么厉害？”

    汤姆想了想：“中国人练习格斗的比较多，可能他也练过，特别厉害的那种。”

    这一点汤姆可就猜错了，历史上这个“泔水图奥梅伊”就是死于心脏病，其实是惊恐之下的提前归西。刘培安是练过，可根本就没到一脚踢死人的地步。

    这里面还有个误解，其实这儿童牛奶是针对婴儿的。因为婴儿不会说话，吃下去也不会立刻暴露，他肚子疼也只会大哭。就算死亡也是这个时代常见的事情。

    牛仔收养的孩子不少，唯独没有婴儿。死去的是刚出生没几个月的亲儿子。

    原本牛仔虽然伤心，但也并未多想，19世纪，活不到成年的孩子实在太多，太平常了。

    这个年代，城里人的死亡概率远超农夫们。除了卫生条件之外，防不胜防的各种有害商品也是重要原因。

    有个1890年的数据。美国城市婴儿死亡率2433，高出农村地区1212一倍多。

    “资本来到世间，从头到脚，每个毛孔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这个句子其实是客观描述，并没有任何夸大。

    现代中国有的人对资本主义制度似乎持正面看法。不知道现代资本看上去还行的根本原因是社会对资本的长期管控，使之不敢为所欲为的结果而已。

    这跟吃了饱饭不去感谢劳动者，却去感谢上帝一样滑稽。

    问题牛奶被揭露上了报纸后，原本一无所知的牛仔立刻就发了疯。纽约人，不，全美国立刻就见识到了克鲁格军火的威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