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致阳看了江凡生一眼,道:“堂堂副观主,还用些小花招么?”
刚刚江凡生在和沈清茗对视的时候,刻意使了个静心咒,帮助沈清茗安静下来,这一举动自然瞒不过身边王致阳的目光。
江凡生笑道:“她毕竟是第一次上课,有些不紧张也是正常。王长老是来听她讲的内容的,又不是为了看她是不是大方的。为了不影响上课,此举应当没有什么不妥。”
沈清茗清了清嗓子,道:“今日为第一课,乃是讲道。道亦可道。”
王致阳忽然站起来,冷笑道:“道如果可以被讲述,那岂不是让天上的仙人讲讲道,我们这些小修士就能成仙了?”
沈清茗平静道:“道,乃虚无之理,理自然可被讲述。道理虽然可以被讲述,然而每个人悟性不同,高度不同,所收获的也不同。
纵然有仙人讲道,让一些心浮气躁的人来听,他也应当没有什么收获。”
王致阳听出沈清茗是在暗讽于他,心下暗怒,道:“既然你想讲道,可你讲述的东西对这些弟子有什么用?
道非恒定不变,今日讲述之事,明日便完全不一样。而这些弟子需要的是能够告诉他们行脉的关窍,和修行的法门的老师罢了。”
“道虽非恒定不变,但总有一定的规律可循,明了个中规律,哪怕是天地大变,而我自不变。
这些弟子的基础太差,如若不明了道理,只是囫囵吞枣,强行修行,最后也没办法走的很远。”
“笑话!”王致阳厉声道:“讲讲那些玄而又玄的道理,难道就能让这些弟子修行顺利了么?”
沈清茗道:“明了了道理,再学道文轻而易举,理解也会更深。”
说罢,她忽然站起,昂声道:“王长老,你不过虚虚修行到元丹境,哪里理解道文的重要性!
你如今所学的道书,乃是我师兄从门中带回来的《火元参录》,我观你印堂发黑,气机不畅,必然是因为不通道文,而练的大错特错,如果不改,将来会有巨大的隐患!”
王致阳强硬道:“笑话!这道书是观主为我解开的,这些弟子修行的道书都是观主和黄师弟解的,你说我修行的不对,难道意思是,说观主他们不怀好意么?”
他心中其实也有些惴惴,因为这种话吕人若确实也说过,言语中建议他最好学了道文再修行。
不过王致阳并没有很放在心上,毕竟,从开始修道到现在,他的道书都是师长帮忙解的,或者是去南海花费灵石请别人帮解。
他对于道文的了解十分浅薄,但还是修到元丹了,所以对吕人若的话并不是上心。
“观主乃是金属性道法,他所解读的道书亦是如剑一般,锋锐无匹,讲究锐意进取。
而那《火元参录》,乃是火属性道法,观主虽然解的很透彻,但却过于锋锐。
而火则讲究大势,首先养势,再以滔天的力量将对方焚成灰烬。
若只知进取,不知养势,修行的时候自己的一身修为增长的极慢,而且火气上涌容易走火入魔。
应敌的时候必然是消耗巨大,后劲不足。
你最好坐下来,听我把课讲完,否则有朝一日,烈火焚身,再后悔就迟了!”
王致阳大吃一惊,他修行的时候确实是遇到了种种问题,而且百思不解。
吕人若翻译的道书极为精妙,非他所能看懂,因此王致阳只能按照上面所讲述的修行。
他还以为吕人若是故意在书中留下陷阱,来限制他的实力,因此王致阳一直有些心怀怨恨。
如今方才知道,原来是因为功法不合的原因。
王致阳再也说不出话来,他脸上的表情极为难看,但却不发一言。
沈清茗缓缓坐下,言语掷地有声:“诸位弟子,如果想要在修行之路上走的更远,必须要修自己所译的道书,方才是正道。
所谓磨刀不误砍柴工,若修行别人的道书,虽然起步早一些,但越往后修行的越慢,反而不利于修行。”
沈清茗见殿下之人再无言语,心下也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开始正式讲起来。
其实,她并看不出王致阳在道法上的错误,这些都是江凡生告诉她的。
江凡生想到王致阳很有可能会在讲课的时候出言扰乱,便告诉沈清茗他道法中的错误,以将他镇住,结果果然有用。
两个时辰的时间很快过去,殿下之人都听的极为认真,没有人在打扰沈清茗的讲述。
那王致阳,一开始闭目不语,后来也忍不住微微往前探身,仔细听起来。
虽然他嘴上不服,但为了自己的道途,自然忍不住细听。
江凡生碰了碰王致阳的胳膊,笑道:“长老,该下课了,若是长老想再听,待三日之后再来。”
低辈弟子的课都是每三日一次,否则他们根本来不及消化所学。
王致阳面色有些微红,他拿起铃铛,晃了一下,咳嗽道:“众弟子,时辰到了,下课。”
这时,弟子们才如梦初醒,他们一齐站起,躬身齐声道:“谢过老师。”
待人都走净,沈清茗脱下身上道袍,递给江凡生,笑道:“多谢师兄的衣服。”
沈清茗并没有比较正式的衣物,因此江凡生把自己的真传弟子道袍借给她穿。
江凡生并没有接过:“师妹,还是你拿着吧,以后再讲课的时候穿便是。”
“啊?以后还要我来啊……”
江凡生笑道:“师妹,我看你讲的很好,而且心情也不错,看来你挺喜欢给别人上课的。”
沈清茗吐了吐舌头,道:“哪里好了,那个王长老毕竟是元丹修士,天知道我怎么敢站起来指责他修行出问题了……”
“放心吧师妹,接下来每一次上课前,我都会帮你捋一下该讲的东西。
还有,师妹可不要再懈怠了,好生修行。毕竟你为人师表,自然要比他们懂得多的多。”
沈清茗点点头:“好,不过师兄你得好好教我。”
“这是自然。”
江凡生的初衷便是希望沈清茗能够好好修行,如今还是收到了应有的效果,也十分欣慰。
不过,江凡生实在是不愿意给那些弟子讲道,极为浪费时间,这些时间还不如让他来教沈清茗道文的知识。
而且,这些弟子虽然看起来听的很认真,但也不过是三分钟热度而已。
毕竟这种课他们从未上过,自然觉得新鲜,等新鲜感过去,恐怕他们又会找理由逃课了。
在江凡生看来,这些弟子不论天赋如何,心性就决定了他们的成就。
这些人每日谈吐中,依旧是家中琐事,或者是凡间的权势,不少人打算学了本事后入朝为官,而不是继续走下去。
倒不是说他们的想法错误,只是这种想法不适合修道,倒像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去学一门谋生的手艺一样。
不过江凡生也不会提点,毕竟吕人若认为这样反而能够淘到真正适合修道的弟子,这也许就是另一种洗剑。
这些弟子中确实是有一些可造之材,比如一个名叫杨宁的弟子,不但听的十分认真,在没有课的日子里还来找沈清茗询问不明白的地方。
甚至有些问题沈清茗也不太清楚,最后还是江凡生帮助解答。
而且他的天赋也不错,最起码只以灵根来论,比江凡生还要好。
一日,杨宁又来询问一些道文方面的问题,他并非只问,而是先自己思考,真正有想不通的再来找江凡生解惑。
杨宁问的问题早就超脱了课堂上的范畴,很多时候江凡生也需要思考许久。
江凡生正讲解着什么,忽然,他闻到一股奇异的香味,让人忍不住精神一振。
这香味闻起来如桃如杏,如陈年之酒,如恋人之唇,如同世间一切美好的事情。
杨宁面色迷离,轻声道:“副观主,好香啊,这是什么味道?”
江凡生笑道:“此是好事,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吕观主应当成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