忏悔完等了许久,见夜空无云无雷晴朗依旧,他这才放心。
“仙长就是大度,怎会因为我几句屁话就惩罚我呢!不过这些话以后决不能再说了,想都不能想,万一惹恼了他老人家把剑种收回去,我还不得跳河?”
叹了口气,爬起身,随手摸了一把剑。
内劲一吐,长剑出鞘,露出的半截于月光下蓝盈盈的,似有水波流转。
“真是好剑,单这卖相就比我捡的那些强!”
口中赞叹,握住剑柄整个拔出,三尺三的青锋在内力的催动下微微颤抖,封知平福至心灵,一套十七路的“秋水凌波剑”信手而出。
剑法轻柔灵动,与剑身偏软的质地相当契合,一路耍完二路将起,清凉的灵气已遍布全身。
半死不活的剑种唤醒了过来,如饥似渴的吞噬着清凉,一根又一根的“绒毛”甩将出来,待整套剑法全部耍完收手时,元力丝线又多了一根。
“果然好剑,只演武了一遍,修为就增进了这么多!只是灵气唉!”
还剑入鞘,封知平苦笑摇头。
修为涨了,可剑内的灵气也少了,他估计只演武最多也就半个多月,这把剑就会被吸干。
“再练一遍,就一遍,练完我就好好看看这‘本’大全,好好研究一下怎么才能挣到钱。只靠擦桌子的那点例银和功绩点肯定啥都买不起,无论如何我也得想办法养活自己,宁可让肚子饿着,也绝不能亏了剑种!”
下定决心,二遍剑法再起,舞到一半时突然感觉有人窥瞧,封知平立刻收招撤步,剑指身前紧盯门口。
“谁!”
“别动手别动手,是我们,我们是来给你送家用的!”
一个杂役服饰的英俊青年跳了进来,后面还跟着几个五大三粗的壮汉,每人手里都提着几样瓶瓶罐罐,桌椅板凳倒扣在床上,由最后进门的大汉一个人扛着,视觉感相当惊人。
“哎呦呦,太不好意思了,我来我来!”
封知平赶紧上前帮忙,却被青年微笑拒绝,扛床的大汉更是露齿一笑,嗓门粗大的说道:“没事儿,轻的很,我一个人还方便。”
封知平无奈,只能开门引几人进入,然后大爷似的指挥着几人忙里忙外,几次伸手都被婉拒。
“这也太客气了,我都不好意思了,你瞧我这连个热水都没有,几位兄弟辛苦,这些银两拿着,千万不要推辞!”
掏出几锭银子要给,结果又被婉拒,封知平闹不清楚这帮人何至于如此,是吴老头打过招呼,还是受周东夏的指派。
放下手中的物事,青年笑道:“冯老弟不用这么客气,我们这次过来一是帮忙,二是给你赔罪来了。”
“赔罪?”封知平傻眼,“咱们只是初见,何来得罪之言?”
“嗨,这事儿怎么说呢。”
青年略有些尴尬的搓搓手,其他几人更是面带愧色,扛床的大汉见几人嗫喏白眼一翻,伸出大手将几人拨拉到一边。
“瞧你们那熊样,有啥不好说的!冯老弟,我们确实对不住你,这屋里的那几泡屎是我们拉的!”
“哈?”
封知平差点没昏过去,之前还想着寻仇呢,谁成想两个时辰不到,仇人自己送上门了!
“这个,这个,你们为什么啊?”
“因为这院子以前不归咱们桥东管呗!”
大汉自来熟的拉着封知平坐下,大手拍拍桌面道明缘由。
“兄弟你刚来,有些情况不清楚。咱们这一片都归方管事管,他手下有两个班头,一个是咱们冬哥,另一个是桥西的驴脸张。咱们冬哥人好,那个驴脸张却很不是个东西,手下一帮人被他调教得乌烟瘴气,有事儿没事儿就找茬,明里不行就暗里使坏,我们哪能忍,自然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了!”
封知平听明白了:“也就是说,这间院子以前归姓张的喽?”
“也不是,这间院子以前归两边共有。”
青年摆摆手说道:“这间院子原先是个小库房,因为离桥近,所以两边人都有东西存在这里。你白天收拾的时候应该看见了,我们留的那点玩意儿都集中那个角落,那里以前是驴脸张屯货的地方,狗日的上次弄了许多痒粉洒在我们的东西上,害得一个兄弟中了招,我们这才留了些‘小礼品’送给他。”
说到这儿,青年尴尬的咳了一声:“本来以为中招的会是他,没想到前几日方管事突然宣布这件院子归我们桥东打理了,要我们把东西清出去,还说可以不用打扫。我们不知道这要住人,还以为只是正常的挪库,所以只搬了货,寻思着以后用时再清理,没想到兄弟你,这个,哈,哈哈,多有得罪,兄弟莫怪哈!”
得,合着是自己运气“好”,赶上了!
封知平苦笑,仔细一琢磨也不对,肯定是吴老头提前打了招呼,要不方管事怎会特地缀上一句可以不用打扫,摆明是给自己准备的嘛!
这老东西,蔫儿坏!
见几人眼巴巴的瞅着自己,想来是挨了周夏冬的骂,封知平笑着摆摆手。
“无妨无妨,都是误会,你们也不是有心的。说起来我还要感谢你们,幸好你们留的不算多,否则这屋我可真没法住了。”
“小兄弟海量,我等佩服!”
几人抱拳拱手,封知平还礼,哈哈一笑泯轻仇,气氛热络起来。
“还未请教,几位大哥怎么称呼?”
“在下赵康,痴长你几岁,你叫我赵哥就好。”
青年优雅的说完,扛床的大汉便接了口:“别听他的,还哥,叫他小白脸就行,我们都这么叫!”
“滚蛋!”
赵康佯怒,大汉不理他,拍拍胸脯说:“我叫董二狗,穷出身,家里怕养不活才给起了个贱名,大了也懒得改了,你叫我老董就行。”
“见过董叔!”
封知平颔首,不想一屋人全笑喷了,老董自己也尴尬的不行。
“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
“老弟,你猜你‘董叔’多大?”赵康微微凑前。
明白自己闹了误会,封知平赶忙仔细看看大汉,犹豫了一下使劲往小里说:“我看董大哥应该还不到四十吧?”
一群人又笑了起来,老董更尴尬了,赵康不放过拆台的机会,慢条斯理的说道:“不怪你,十个人九个都得误会,剩下一个是真瞎。你‘董叔’啊是‘天赋异禀’,提前老下了,别看他这幅模样,他今年其实才二十七。”
吧嗒,下巴掉了下来。
封知平上下打量老董,一脸的痴呆相。
老董嗓门儿粗脾气却不错,也不生气,任封知平打量,待收回目光后才咧嘴一笑。
“老弟有所不知,我可不是什么‘天赋异禀’,而是小时候练功出了岔子,小命差点没了。好在得点苍山长老|胡有道胡大人搭救才保住了性命,只是这张脸救不回来,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这么多年我也都习惯了,反而觉着这样挺好,跟同龄人相比我是越活越年轻!”
老董笑的爽直,封知平却只觉难受。
一个人未老先衰肯定是伤到了根本,再联想老董的出身,此人定是少年家贫不知怎么得了一部功法,在无人指点的情况下自个儿琢磨着瞎练。
能在这种情况下修有所成,老董的资质必然很高,只不知他的暗伤痊愈了多少,想想他至今还是个杂役,想来仍饱受暗伤之苦。
可惜啊,实在可惜。
作为一个天残,封知平着实为他遗憾。
“冯友,马六,于大胆,这个比我还白净的叫徐昊,你叫他耗子就成,他是我们当中资质最好,最有可能晋为外门弟子的人。”
赵康逐一介绍,封知平挨个见礼,对徐昊尤其多看了几眼,后者却甚是腼腆,说了没几句便脸红低头。
“别理他,他就这样,跟个小娘们儿似的怕生,处长了就好了。”
老董粗鲁的拍打于昊的后背,徐昊苦着脸,却是纹丝未动。
果然不俗!
封知平暗暗点头。
虽说是杂役,但这几个人的修为都着实不差,即便没有内力化元也差之不远,不知点苍山是怎么选人的,这标准也太高了吧?
“老弟你的情况冬哥都跟我们说了,你放心,今天见面大家就算认识了,以后就是一家人,我们会照应你,不会让你吃亏的。”
老董说的豪迈,封知平也豪气上涌,点头道:“承蒙诸位厚爱,小弟今后对你们也是一般,如果有什么困难小弟一定尽己所能,希望我们能愉快相处!”
几人哈哈大笑,老董一拍赵康面前的桌子:“小白脸,他说话比你还文绉绉的,长的也比你俊,我看你那把破扇子就送给他吧,他摇起来肯定比你好看!”
掏出折扇一展,赵康斜眼道:“各有千秋。”
“那个,请问,你的那把剑,是不是人级中品的宝剑?”徐昊忽然问道,声音细弱蚊蝇。
封知平笑笑没说话,直接将剑递了过去。
徐昊接过缓缓拔出,锐利的青锋一点点出现,精美的水纹映着烛光更显妖艳,两道血槽干干净净,却让人心生惧意。
“好剑!”徐昊的艳羡都要从眼里滴出来一样,脸色通红的问道,“我能试试吗?”
“可以。”封知平大气应允。
能吸收兵刃灵性的据他所知就他一个,他不怕徐昊试过后会损了灵性。
“多谢!”
徐昊激动得脸都紫了,捧着剑几步跑出屋子。
其他人都来了兴趣,跟着出屋,刚出门就见到月下一团流光时隐时现,破风声轻柔细密,宛若抚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