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薄西山,酉时三刻,鹭湖金橙漫漫,两岸人影条条。
饭罢闲暇携友漫步,三五成群好不惬意,偶然瞧见鸳鸯悄会,羡妒之余玩心大起,或一声大叫,或一枚石子,霎时男骂女嗔笑闹一团。
步至演武场附近,本该愈发幽静,不想今日竟热闹非凡,稍作打听,原是一场好戏正待上演。
“桥东的和桥西的干上了,约在今天决斗,马上就要开始了!”
“又打起来了?嘿,真行!今天出手的是谁,不会是周张二位班头自出马吧?”
“不是,他们俩哪能随便出手!不过也差不多,是桥西的孙宝才,挑战桥东的冯不平。”
“孙宝才啊,他可不简单!能让他主动邀战,那个冯不平什么来路,以前怎么没听过?”
“以前没有,最近你肯定听过,记得十天前桥西垃圾场的那场乱子吗?正是这个冯不平挑起的,桥西这是找场子呢!”
“原来是他!乖乖,张泉够损的,人家刚出来他就挑上门,派的还是孙宝才,这不乘人之危嘛!”
“谁说不是,但孙宝才是孙宝章的堂弟,弟弟替哥哥出气也算有理有据,倒是那冯不平,竟然敢接,还真够愣的!”
“走走走,快去瞧瞧,我正想看看那个冯不平是何样人物。师妹,闲来无事,同去如何?”
旁边的女修浅笑点头:“小妹正有此意。”
类似的对话接连发生,演武场的人越聚越多,消息传开就连临区的人也跑来不少,这种热闹可不是天天都瞧见的。
桥西的人很满意这种效果,张泉看着正对面鼻青脸肿的封知平心头冷笑,扭身拍拍身旁的冷面青年。
“宝才,你看如何?”
孙宝才轻哼一声:“跳梁小丑,败他不用十招。”
张泉大感满意,想了想说道:“也别太狠,掌握点分寸,记住,千万别伤性命。”
孙宝才颔首:“我明白,放心。”
场边突然一静,围观者纷纷恭声问候,张泉赶忙迎了过去,未临近便遥施一礼。
“胡老,劳您前来仲裁,张泉惶恐。”
胡老眼一瞥,淡声道:“免了吧,我跑一趟不打紧,总比你们闹得鸡飞狗跳让人头疼好。”
张泉尴尬的笑了笑,余光瞧见周夏冬也走了过来,顿时轻轻一哼。
“胡老明鉴,晚辈一向驭下严谨,不敢踏错半步,不像某些人管教无方,这才惹出乱子扰了您和王大人的清静。”
周夏冬一字不落的听进耳,只当放屁,看都不看他一眼,躬身向胡老行礼。
“周夏冬,见过执法大人!”
“恩,起来吧,你们的人都准备好了吗?”
“回胡老,孙宝才早已就绪,就等您到场主持!”
张泉抢先答话,周夏冬待其说完,才不紧不慢的说道:“大人,冯不平也准备完毕,随时可以开始。”
胡老点点头:“既然如此,那就准备开始吧。”
“胡老您这边请,我早已备好茶水点心,请随我来。”
张泉立刻侧身引路,胡老没有拒绝,随在身后。
“狗奴才,一脸贱相让人想吐!”
小声骂了一句,周夏冬走回己方场边,看着一群人大呼小叫的围在一起忍不住翻了白眼。
“干嘛呢,都干嘛呢,第一天出门啊!人本来不紧张也被你们给吵紧张了,围这么严实想把人闷死啊!散开,都散开!除了双儿姑娘,其他人都给我滚一边去!”
哗,人群散开,封知平的耳根子终于清静下来,苦笑着吐了口气。
他不是第一次跟人比武,也不是第一次有人助威,以前在家里切磋时每次都有人叫好,数府里的丫鬟叫得最俏,身边的侍卫喊得最响,他蛮喜欢这种感觉的。
赵康老董他们比家里的可热情多了,热情到让他宁可再面对一次地龙,再加上个唯恐少爷不挨揍的尤双儿,絮絮叨叨小半个时辰吵得人头都要炸了。
“准备的怎么样了?”周夏冬走到跟前问道。
“没问题。”封知平自信的拍拍剑鞘,这把火灵性的硬剑很符合今天的心境。
周夏冬点点头,余光一扫周围,稍稍侧身挡住大半视线,悄悄将一枚黑丸子递了过来。
“含着,别咽,万不得已时再吃,能保你一命。”
皱眉接过药丸,封知平没有吃,正想问此药来历,尤双儿的小脑袋伸了过来。
“咦,虎阳丹?这东西可不好,吃了虽能让人短时间内激增修为,可副作用太大,会伤肺脉损肾元,调理不好的话会动摇根基,留下难以治愈的暗伤。”
“不愧是望月峰的人,双儿姑娘好见识!”
周夏冬笑赞,封知平笑不出来,眉头皱得更紧,想都不想的递了回去。
“好意心领,我不用。”
周夏冬推回:“没让你一定用,是给你以防万一的,以我对驴脸张的了解他绝不会善罢甘休,我担心他不给你认输的机会。”
“认输?”封知平头疼的揉着脑门,“冬哥,你们都对我这么没信心吗?”
周夏冬没有辩解,眼神已说明了一切,将药丸硬塞过去后拍拍肩膀给了个鼓励的眼神,背着手走到一旁。
“你要吃?”尤双儿问道。
封知平直接递了过去:“不吃,你喜欢就拿着玩吧?”
“我有这个!”
手一翻,掌心托着一枚褐色的药丸,无论色泽还是气味都比自己手里的强。
“这是什么?”
“荣元散,比虎阳丹效用更强副作用更小,保持修为激增的时间也要长不少。怎么样,想不想要?”尤双儿笑嘻嘻的问道,不等封知平回答就将药丸塞了过来。
“拿走拿走,我什么药都不用!”
连同虎阳丹一起推回给尤双儿,封知平拍拍剑鞘:“我有这个,它可比什么药都强!”
这不是假话,可惜没人信。
推了几遍,见封知平硬是不接,尤双儿气呼呼的收回手:“爱要不要,看你等下怎么哭!”
封知平哭笑不得:“喂,你不是对我挺有信心的吗?”
“那是给你留面子,我对你一点信心都没有!”
看高高嘟起的小嘴就知道傻丫头说的都是气话,拿荣元散出来也只是帮自己以防万一,而非周夏冬那样打着以防万一的旗号认定自己必输无疑。
这时胡老说完开场白,开始招呼双方入场,孙宝才当先跃入场中,动作潇洒,于阵阵喝彩声中拄剑身前,淡淡的望着这边。
“我走了。”冲尤双儿眨了眨眼,封知平面带微笑步入场中。
“药,药你这人!”想硬塞却被甩开手,尤双儿气得直跺脚,只能恨恨的冲背影挥了挥拳头。
待两人站定,胡老看了两人一眼:“此番较技,不可伤及性命,不可在对方认输后继续追击,违例严惩不贷!”
“是!”
“明白。”
点点头,胡老走回场边坐好,挥了挥手,示意双方开始。
两人都没有动,相互打量,良久孙宝才先开口。
“就是你,伤的我堂兄?”
封知平点头,笑道:“我辛勤劳作,他克扣我斤两,乃是咎由自取。”
“堂哥是不对,但并不至于让你下那般重手,你不但伤人,还当着众人的面百般折辱,你可知这比杀了他还让他难受!”
“那又如何?祸是自己惹的,我对他的辱不及他的嚣张万一。你只看到了他的好,却没看到我们的怨,如此行事与掩耳盗铃者何异,有什么资格在此与我讲道理?”
不待孙宝才回话,封知平拔剑出鞘往身材一摆。
“多说无益,总是要打过的,我还有衣服没洗,别浪费时间了。”
孙宝才缓缓拔剑,淡声道:“确实,多说无益,我只是想给你个认输的机会。既然你这么自信,那我也不劝了,来吧,让我看看你有何资格张狂!”
“狂”字方落,封知平已然出手,剑光如电直奔咽喉。
孙宝才冷笑,不躲不闪反握剑柄朝上一提,欲用剑镡将来剑格开。
跟我秀技?
封知平暗笑,将中时剑招一改,剑尖如蛟龙入水顷刻下坠,直指胸口。
孙宝才眉头一挑,执剑的手飞快一松改为正握,叮叮叮三声脆响架开刺击,封知平抽身后撤,右手微微颤抖。
修为还真高!
酸麻感迅速消退,封知平心中暗凛,此人不愧是几近圆满的后天境高手,不易发力的姿势连挡三剑,每一剑都力道十足。
试出深浅,他改攻势为游走,孙宝才则右守转攻。
偌大的演武场,两人一追一退顷刻间已过十招,封知平右手酸麻剑交左手,孙宝才占据上风,却皱起了眉头。
真难缠,难怪堂兄会输!
想想自己十招败之的狂言,他微微有些脸红,好在听到的人不多,他只要尽快拿下对手就不算丢了面子。
乒乓声不绝于耳,转眼间又是十余招过去,孙宝才冷静的面孔下疑窦渐起,不知是不是错觉,对方出手时的力道似乎变大了一点。
难道他在耍诈,想扮猪吃老虎?
眼神一厉,孙宝才脚步稍缓,猛催丹田。
耍诈又如何,若非实力不济,又哪需这些诡计!
内力疯狂涌动,长剑微微轻吟,若有若无的流光浮于剑表,引来不少兴奋的吸气声,也让闭目养神的胡老睁开了眼。
“看来不用两年,一年之内就可圆满。小家伙不错,可惜入门晚了些,年龄稍大,可惜啊可惜。”
孙宝才听不到这些,他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封知平身上,待内力积聚到式猛然暴喝,剑随身走笔直而出,一条璀璨的剑罡溢出剑身当先开道。
“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