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
封知平心暖,轻轻挣脱整衣行礼,腰还没弯下去就被封知礼一把抄起。
“什么时候了还搞这些,快说,伤哪儿了,谁干的?”
封知平越发心暖,兄弟三个大哥待他最好,与二哥简直一天一地,以前没出仕的时候大哥经常会抽时间陪他玩耍,每次出门都不忘带礼物回来,就连他自己的娘亲孙姨娘泛几句酸话时都毫不犹豫的严词驳斥,论品行,绝对是庶兄典范,亲哥哥都未见得能像他这么好。
看着大哥焦急的双眼,封知平笑着拍拍胸脯:“大哥放心,我没事,血不是我的。”
封知礼尤不肯信,伸手仔细摸了几下才大松一口气,拍拍封知平的肩膀,眼神示意了下身后:“走,屋里说话。阿德,去厨房热碗参汤过来给三少爷压惊,告诉刘妈多加点邝大人送的金丝银耳,再取些糕饼来,别拿花香的,三少爷不吃这个。”
书童阿德应声离去,封知礼拉着封知平的手书房里落座。
少顷,阿德转回,抱了身衣服,放下后再次离开,封知平看着衣服笑道:“阿德越来越机灵了,大哥好福气,身边尽是得力的。”
封知礼斜了一眼:“你喜欢,送你,把小桃换给我。”
封知平顿时缩了缩脖子,嘿嘿笑道:“别了,那丫头笨着呢,也就我能忍,伺候您别再把书房给您点了。”
封知礼哑然失笑,随后面色一肃:“到底怎么回事?”
封知平也肃起颜色,将今晚的事细细一说。
封知礼越听脸色越难看,待封知平说完,重重一拍桌案。
“好大的胆!我剑侯府世子也敢下手,满庭芳何等猖狂,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了!”
封知平冷笑:“他们当然有王法,大哥难道不知道他们的主子是谁吗?”
封知礼一怔:“主子?满庭芳的东家听说是南方一个巨富,家财万贯,富可敌国,黑白通吃,人脉极广,难道另有其人?”
这回换成封知平愣住了,讶然看着封知礼:“您逗我吧?满庭芳的后台是谁您不知道?”
封知礼皱眉:“谁?”
封知平见他表情不似作伪,很是无语。
“还能有谁,太子呗!”
“什么?!”封知礼一惊,断然摆手,“不可能!”
封知平奇了:“为什么不可能?咱们泉州的醉锦楼都是太子的,除了他,谁还能在这偌大的京城开起满庭芳这种场子?富商只是放出来的幌子,幕后真正的东家就是太子!”
封知礼还是不信,封知平问了几次他都说不出缘由,只说太子为人方正自己相信其品性,搞得封知平哭笑不得,连连暗叹大哥做了官终是染了官场的风气,迂腐了很多,索性不在争究。
“哥,我想要人。”封知平道,目光灼灼。
封知礼看懂了他的眼神,肃然摇头:“不行!”
“为什么?”封知平眉头紧皱,完全没想到大哥会拒绝,还拒绝得这么干脆。
封知礼坐到他身边,沉声道:“我知你有气,但此事复杂,不能胡来。”
封知平拍案而起:“什么胡来?怎么就胡来了?他们算计我,绑了我的人做要挟,我还不能上门要人了怎么着?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我保证,只要把人救出来我立马收手,过后要打要罚我全接着,决不连累旁人!”
“浑说什么呢,坐下!”封知礼厉声呵斥,将封知平按回座位后叹了口气,“三弟,你不是小孩子了,这里也不是泉州,不能什么事都由着性子。是,他们是绑了你朋友,但我相信他们不敢伤害他们,这点震慑力咱们封家还是有的。算起来这其实不是咱们跟他们的梁子,而是跟马山伯府的,那吴楠听着也是无心,倘若他知道他俩与你的关系,怎敢如此妄为?换个角度想,吴楠并非常人,他是京城贵少,怎会无缘无故的去为难两个江湖人?所以此事定另有隐情,不能只凭一面之词,说不定”
“说不定是我那俩兄弟自己找茬惹了他,结果踢了铁板让人拿了,是吗?”封知平声音阴冷,面露不悦。
封知礼犹豫半天,轻轻点头:“是!”
一瞬间,封知平心里五味陈杂,眼中透出浓浓的失望:“大哥,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事实很明显,这就是一个针对我的局,难道就因为我那俩兄弟是江湖人,你就觉着他们心怀不轨自找麻烦?好,就算你不信他们,难道我你也不信?我了解他们,他们不是惹是生非的人,今晚王山的种种举动已经表明这就是一个局,一场让我与睿王交恶的局,难道这都不足以说服你?”2k
封知礼皱眉道:“并非大哥不信你,而是京城的局势太复杂,根本没你想的那么简单。这些年你从未来过京城,今晚只凭一场宴就咬定太子设局,你不觉着太武断了吗?你说这个局是为了让你与睿王就交恶,乍一看确实算个动机,可往深里想,你不觉着这太不值了吗?尤其你还说满庭芳是太子的,他在自己的地盘设计你,对他有什么好处?让你与睿王交恶的方法有很多,你不觉着这是最蠢、最赔本的一种吗?三弟,冷静一下,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冷静下来肯定能明白我的意思!”
封知平大怒:“冷静?怎么冷静?我兄弟还被他们扣着呢!”
封知礼也生气了,厉声道:“三弟,注意言辞,这里是京城,你是咱们家的继承人,与两个江湖人称兄道弟好不亲热,会给你自己和他们惹是非的!”
封知平愣住了,心凉了一半,不可置信的看着封知礼。
“说来说去,你还是看不起他俩,嫌弃他们的身份,跟姓吴的一样视他们为随手可以碾死的江湖草芥。大哥,我问你,倘若今天被俘的是我或者二哥,又或者其他某个与你交好的豪门公子,你会怎么做?也会这样‘从长计议’?”
封知礼愠怒:“这怎么能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封知平凝视封知礼的双眼,“我就问,是,还是不是!”
“你!”封知礼怒指封知平,手气得发颤,“冥顽不灵,听不进人劝,你怎变得这般固执!”
“我一直都这样,你不知道吗?”封知平反问,凉凉而笑,“如此说来,我要的人,您不会给,是吗?”
封知礼含怒道:“人要救,一定会救,但不能像你这样胡来!”
“那就是不给了。”
封知平彻底心凉,拍拍腿站起身走向门口。
“你上哪?”封知礼霍然起身,上前拦住,“你想干嘛?告诉你,你现在哪儿都不能去,给我留在家里老实呆着!这件事我会帮你善后,你”
“不用了。”封知平挡开封知礼的手,侧过头,“我一直以为你是支持我的,今天我才知道,并不是。你以为我在胡闹,是,在你看来我是胡闹,或许我从小到大做的每一件事在你眼里都是在胡闹,可在我眼里,这是两条人命,两条我必须救的人命!在我眼里,这是性命攸关的大事,是关乎你我、关乎咱们剑侯府颜面的大事!老头子说过,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现在人家踩到我脸上了,刀都架到我脖子上了,我还忍着,搞什么从长计议,我还有脸说自己是老头子的儿子?咱还是那个人人敬畏的剑侯府?告诉你,大哥,刚才那个你回避的问题我可以肯定的给你答案,如果这种情况换成你和二哥,我会毫不犹豫的去救你们,哪怕把天捅破,哪怕尸山血河!”
话音刚落,房门打开,阿德端着托盘,上面摆着热腾腾的参汤和卖相诱人的糕点,开门见两人这般模样,阿德怔了挣,有些不知所措。
“公公子,三少爷,参汤来了。”
“不用了。”封知平笑笑,“给大哥喝吧,补补脑,好‘从长计议。”
言罢,轻轻推开阿德,迈步出门。
“你回来!”封知礼再次拦住,怒道,“你这混球,不准走,我命令你不准走!”
封知平哂笑:“老头子都管不了我,您还是算了吧。”
身子一晃绕开封知礼,封知平继续向外走。
速度太快,封知礼险些被晃倒,身子晃了晃移步再拦,指着封知平大声道:“封知平,你别犯浑!告诉你,没有我的命令,家里一个人你都别想带走!”
封知平嗤了一声:“大哥,这话很伤人,我真不想说,但现在我必须要说,我才是世子!”
“你!”封知礼怒目,旋即伤感,最后咬牙道,“对,你才是世子,但京城这个家的当家是我,不是你!父亲将这个家全权交由我打理,没有我的命令,你看他们谁敢离开!”
“那咱们试试!”
封知平迈步走出内宅,封知礼追在后头,出门一瞧,人影栋栋。
老方站在最前,见到两位小主,躬身一礼,大声道:“大少,三少,人齐了!总共八十八人,均已整装完备,随时可以出发!”
“老方,你!谁让叫他们集合的!”封知礼气指老方,暴跳如雷。
“啊?”老方懵了,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傻傻道,“满庭芳的狗杂种敢暗算咱们小少爷,这是打咱们脸面,不打回来吗?”
封知礼气结:“你个老糊涂,打什么打,大半夜喊这么多人你想让人误会咱要造反不成?散了,都散了!嗯?这是谁?”
封知礼突然看到牛春寒手里的血人,想到什么,脸色狂变,几步冲上前扶起脸西瞧,看清面容后倒吸一口凉气。
“吴楠?!老三,你把他抓了,还打成这样?你身上的血是他的?你怎么不说!你,你你你,你惹大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