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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2章 走走

    牵着马走在灯火阑珊的街道上,封知平阴沉着脸,不言不语。

    牛春寒跟在后面,来回偷瞄了主子好几次,终于忍不住,小声问道:“少爷,咱的方向好像不对,这不是去满庭芳的路。”

    封知平斜眼回来,狠狠一白:“满庭芳有个老不死的,还有一群灵识,你觉着咱俩能干过他们?”

    “不能!”牛春寒立马摇头。

    “那还问?”封知平没好气的又白了一眼。

    牛春寒讪笑,缩缩脖子,看了眼周围又问:“那您这是去哪?回盛家吗?”

    “回盛家干嘛?怕我外曾祖逮不住我啊?”

    “出门的时候,小人听说老祖宗今儿好像留在宫里,不回家”

    “那也不回去,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可不想听一宿的‘先贤云’。再说了,盛家书香门第,你找他们帮你骂街行,打架绑一块也没用,咱们是去打架的又不是吵嘴的,回去干嘛?”

    “那咱这是?”

    “先从二城开始,把城里最有名的青楼妓馆挨个转一遍。”

    “哈?”

    牛春寒傻眼。

    先前封知平说的义正言辞,他还以为要一鼓作气杀将回满庭芳呢,谁知盏茶的功夫没过少爷就改了主意,要逛青楼,这也太

    “少爷,合适吗?”牛春寒试探着问道。

    封知平停步,冷眼一横:“笨蛋,想什么呢,咱是去找人!”

    “找人?”牛春寒一怔,旋即恍然,“您是想找六殿下?”

    “对!”封知平点头,咬牙切齿,“他哥设局阴我,这事儿不管有没有他的份儿,我都得找他算账,而且像把老董平平安安的接出来也只有他能办到!”

    牛春寒点头,复又不解:“六殿下的府邸在四城,咱不先去那儿看看吗?”

    “看个屁,他是回家的人?要不挂腰牌,他家大半的仆人都不认识他!那家伙肯定在哪家馆子厮混呢,咱们挨个找,肯定能找着!”

    拿定主意,两人飞身上马,挨个青楼寻将起来。

    另一边,满庭芳大门前血洒了一地,消息传开,许多宾客告辞离开,只少半好事的不怕死的留下来等热闹看,他们坚信剑侯府那位小祖宗肯定会杀回来。

    随着离开的人换场子的换场子回家的回家,剑侯世子大闹满庭芳的消息迅速传开。

    要知道封知平的大名在京城可是很响亮的,自打他降生前关于他的各种传闻就没断过,十几年来极大的丰富着京城人士的闲暇生活,尤其那些关于他张扬跋扈横行泉州的“轶事”最为人津津乐道,每每谈及都艳羡不已,深叹此子上几十辈子积了大德,此生生在了这样一个金窝窝,活得比皇帝还快活。

    有道是百闻不如一见,传闻毕竟是传闻,还是有一些人坚持眼见为实,不亲眼所见决不相信那些所谓的“事实”。

    而今夜这一闹,无疑坐实了那些传闻。

    别的不说,只杀人这一条,京城里除了他就没第二个敢干的。

    确切的说不是不敢,而是不敢像他这么光明正大,这么堂而皇之。

    大庭广众之下,众目睽睽之中,他纵仆行凶连杀十余人于当场,随着嘴巴越来越多,十几人逐渐涨到了几十几百,但无论多少,人命总是出了的。

    好胆啊,真是好大的胆啊!

    虽说满庭芳大都贱籍,不像杀良民那么严重,但贱籍要杀也得给个说得过去的理由,没有理由的胡杀一通,皇子来也不能通融。

    天子脚下如此乖张,纨绔世子果真名不虚传!

    只不知剑侯爷知道了没,听说侯爷一直留在宫里,若知此事,陛下面前怕是要难看喽~!

    有人兴奋着,有人期待着,有些人暗爽着,还有些,则急得火上房。

    盛泰阳车都不坐了,拼着屁股开花一路快马返回家中,顾不得浑身酸痛难忍,冲到大房敲开房门将事禀明,而后盛家动了起来。

    “找!快找!”

    盛长鸣浑身冷汗,吼完这三个字后眼一黑险些摔倒。

    盛泰阳赶忙去扶,盛长鸣看清是他直接一脚踹去,气急之下老迈之身愣是发挥出超常的脚力,登时让盛泰阳变作滚地葫芦,可怜的盛泰阳身体虚胖又被马儿颠没了力气,这一滚一直滚到桌边才堪堪停住,抱着脑袋讪讪起身。

    哆嗦的指着盛泰阳,盛长鸣大骂:“你自己胡闹就算了,为何要拖上平儿?你明知平儿的性子,为何不第一时间制止他?你,你你你,咳咳咳咳”

    盛长鸣气得猛咳,几个儿孙赶忙上前拍抚,盛泰阳苦着脸站在桌子边,委屈道:“大伯,我错了,我真知道错了,但我真的拦了!我,我实在是拦不住啊!您是没瞧着,他一抬手就打翻了一群先天,那满庭芳的镇宅老头都制不住他,我这体格虽说还成,但再成也就是个凡人,哪能拦得住他啊!”

    “你还敢犟嘴?你,你是要气死我啊!!!”

    盛长鸣猛拍桌案,盛泰阳扑通跪倒,伏首贴地不敢吭声。

    他父亲死得早,他这一房全靠盛长鸣帮忙打理,大伯对他们这些子侄是视如己出,兄姐娶嫁,老母丧殡,无不尽心尽力妥妥当当,莫说克扣怠慢,反还经常拿自己的银子贴补他们这些孩子,是以对盛泰阳来说大伯就如他的生父一样,家里除了老祖宗,他最敬最怕的便是大伯。

    今儿个把大伯气狠了,他悔恨万分,再想到封知平还在外面生死未卜,更是悔恨无极,恨不得时光倒流回到下午,他灭了该死的念头,不叫封知平同去。

    盛家这边乱哄哄,詹王府也不平静。追文

    今晚月圆,老王妃兴起唤大家凉亭赏月,一家人原本乐乐呵呵,直到偷溜出去玩乐的小王爷詹世擎带着一则劲爆消息匆匆回府,话题瞬间从月亮转移到了某个人身上。

    小王爷詹世擎兴冲冲的跑进来跟大家说当晚刚刚发生的精彩大戏时,当听到“封知平”三个字时,正准备回房的詹千舞顿时坐了回去,细细听完,脸色阴晴不定。

    这个不省心的!

    到了京城,就不能消停点!

    “小舞,可是不舒服?”三姐詹千琼见她脸色难看,关切的靠了过来。

    詹千舞不敢直视三姐的眼睛,错开视线,扯了扯嘴角:“没什么,就是这两天在家里呆的有点闷。”

    詹千琼顿时紧张起来,看了眼母亲,拉着詹千舞的手小声道:“小舞,可不能胡来了,上次你闹了一番,爹爹费了好大的劲才平息下来,这才过去没多久,听姐姐的话,安安静静的呆在家里,别去找他麻烦。”

    詹千舞心虚的抬了下眼:“三姐你说什么呢,我哪有想找谁的麻烦。”

    “还说没有。”詹千琼轻轻剜了一眼,“上次你去东大原干嘛了,当我不知道吗?我知道你不喜欢他,但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今米已成炊,你喜不喜欢都无法改变,就别再闹了。”

    詹千舞后背凉凉,不安的动了动身子,“米已成炊”四个字分外刺耳。

    她知道詹千琼不是那个意思,她和封知平的事被捂得死死的,全家除了她就只有父亲和成嬷嬷知道,然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她就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偷了人家的镯子藏在袖子里坐在失主面前,除了不安和惶恐,还有难言的尴尬。

    詹千琼还在温柔的劝着,她就是这样一个人,温柔似水,从不动怒,尤其对她这个妹子,从小到大没红过一次脸,甚至连狠话都没有过一句。

    她越是这样,詹千舞越愧疚,心里也越发愤恨封知平,与此同时,还有不愿承认但依然存在的担心。

    “小舞,小舞?想什么呢?”詹千琼发现詹千舞走神,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詹千舞回过神,心血来潮,冷不丁问道:“姐,你真的愿意嫁他?”

    詹千琼一窒,露出微笑,轻声道:“爹爹定的事,我愿意。”

    回答的很干脆,却没有甜蜜的滋味,尤其好看的微微勾起的嘴角隐约流露出的无奈,詹千舞看在眼中分外心疼。

    是的,父亲定的亲事,没有愿不愿意一说,只有顺从。

    这是他们这种人家女儿的悲哀,倘若詹千琼能像她这样强硬,或许还有一点选择的权力,然而詹千琼并不是这样女子,在詹千舞眼中,她是天底下最女人的女人。

    心里纠结了千万遍,詹千舞一咬牙,佯装玩笑的附耳过去轻声道:“如果你实在不愿,我愿意替你,可好?”

    詹千琼呆了呆,而后没好气的拍了她两下:“混说什么呢,这种话哪能乱说,传出去你还嫁不嫁人了!”

    詹千舞移开视线,自嘲道:“那就不嫁了呗,反正我是个假小子,没人喜欢。”

    “谁说你嗯?”

    詹千琼心中一跳,仔仔细细品味了下四妹的神情,狐疑道:“小舞,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跟我说实话,是不是?”

    “四姐你说什么呢,哪有的事,我开玩笑的!”

    詹千舞打了个哈哈,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这里太闷了,我出去走走,三姐你等下自己回房吧,小心看路。”

    “这大半夜的你上哪去?”詹千琼随之起身。

    詹王妃听到两人的话,蹙起眉头:“舞儿,你去哪?”

    詹千舞无奈回过身,依礼的福了福,轻声道:“回母亲,女儿有些烦闷,想出去走走。”

    王妃眉头更皱,略显严肃的道:“走走可以,不准出府,明白吗?”

    詹千舞温顺的点点头:“是,女儿明白,女儿告退,母亲也早点歇息吧,入秋了,凉气重,坐久了容易着凉。”

    王妃眉宇舒展,温声道:“嗯,我再坐会儿,等你弟弟将封知平的事说完。哎,宁儿,你刚刚说那孩子回家了,是盛府还是剑侯府?”

    宁儿是小王爷的乳名,詹世擎坐到老母身边,笑道:“回母亲,是剑侯府,不过好像不太顺利,有人看到他和他的侍卫独自离开,没有侯府的家将跟随。”

    詹千舞心头一紧,却听王妃松了口气,叹道:“赤剑侯脾气火爆,牙呲必报,生的老二老三与他一样,还好出了个封知礼,端得正,拿得稳,要不然今夜可就麻烦喽。”

    众人一时皆有些唏嘘。

    王妃摇摇头,怜惜的看向詹千琼:“来年你三姐就要嫁过去了,封知平这个孩子是个不省心的,到时候可怎么办呦!”

    小王爷笑道:“三姐贤良淑德,通情达理,连四姐都服她,封知平又岂能例外?依我看呐最多半年,三姐就能化百炼钢为绕指柔,让那家伙服服帖帖的,到时督促夫君上进,兴许将来还能考个功名什么的呢!”

    众人哄笑,齐齐看向詹千琼。

    詹千琼羞涩低头,只有离得最近的詹千舞清楚的看到,她的面脖,没有一点红意。

    “就你嘴贫。”王妃忍笑轻轻捶了詹世擎一下,而后轻轻一叹,“若真能如此,那就好了,我就怕那孩子太野,再欺负你三姐”

    “他敢!”小王爷一拍扶手,哼笑道,“当初大闹一场,咱可不怕再来一次!他要敢欺负三姐,就让四姐出马,看他怕不怕!”

    众人哈哈大笑,詹千琼羞斥了弟弟几句,詹千舞虽附和着一口笑应下,但眼底,却无丝毫笑意。

    再次道别,詹千舞离开花园,在成嬷嬷的陪同下回到房中,一群丫鬟服侍她洗漱歇下。

    待成嬷嬷和丫鬟们走远,她猛地睁开双眼,悄悄下床,利落的穿戴完毕,将散披的长发简单的束在脑后,抓起红燧推开窗户,悄无声息的溜了出去。

    在她跳出院子的同时,在偏厢里和衣而睡的成嬷嬷也睁开了眼,无奈的摇摇头,无声的叹了口气,下床来到窗前轻轻打开,身子一晃,人已消失,只余窗户在缓缓合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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