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林里响起惊呼声,两人跌跌撞撞跑了出来。
“莫动手,自己人!”
宗正然举手高呼,身后跟着一群黑蜂,尤梦寒落后数步试图阻挡,无奈寡不敌众节节败退,脸上手上鼓起好几个大包,紫得发亮。
刘钰充耳不闻,眼神冰冷,举起手便要再摇银铃,封知平赶忙一把抓住。
“师姐,手下留情,真是自己人!”
刘钰狐疑的看了封知平一眼,放下手,从袖笼里摸出个竹哨噙在口中轻轻一吹,没听到声音,蜂群却像接到了命令似的不再攻击,收拢成一团跟随在宗尤二人的后方上空。
两人大大的松了口气,快步跑到近前。
封知平见两人满头满脸的包,咳了两声忍住笑,问道:“你俩干嘛呢?来了出来就是了,躲着做什么,成心找误会不是?”
宗正然无奈:“刚才这边动静那么大,我俩刚到动静又消失了,当然得谨慎一些,谁知道唉,不说了。嘶~~这是什么蜂,怎么这么疼!”
“朋友?”刘钰问道,陌生人面前,又变回了言简意赅的风格。
封知平见怪不怪,点点头:“嗯,算是吧。”
算是吧?
刘钰看看两人的穿着,有所了然:“空玄人。”
“对。”封知平挨个介绍,“这位是空玄皇子宗正然,我的情敌,旁边这位是空玄第一青年高手尤梦寒,年仅二十七岁便已灵识期圆满,距离神藏只差一步,他的打手。”
“喂喂,怎么就情敌了?你我什么时候成情敌了?”宗正然不满。
尤梦寒没吭声,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刘钰。
刘钰也在看着他,听完封知平的介绍,缓缓点头:“尤梦寒,我听过,见面不如闻名,不过如此。”
气氛瞬间尴尬,封知平咳了声想解释,尤梦寒用眼神制止,而后向刘钰抱剑拱手。
“在下尤梦寒,今日不便,希望下回换个场合再领教姑娘高招。”
“师姐,他有伤,挺重的,还没好呢,您给留点面子。”封知平还是解释了一句。
“哦,这样啊。”刘钰点点头,向尤梦寒回了一礼,“既如此,希望你能顺利晋级,我在决赛等你。”
“一定。”
尤梦寒声音有力,眼神坚定,宗正然就尴尬了。
决赛?
水晶都没弄到,咋进决赛?
这次过来就是想死皮赖脸的找封知平联手再杀两头翻山狡,现在话说到这份儿上,他还怎么好意思开口?
梦寒呐,你太冲动了。
这边认识完毕,那边陆中鸣也缓过了劲儿。
可怜的陆中鸣跟死过一回似的,面无表情的坐起身,既不收拾鸡窝似的乱发也不打理烂到基本等于没穿的衣裳,就那么坐在那儿木支支的看着封知平,良久,面露悲愤。
“封知平,你大爷,你就是个牲口!!!”
宗正然吓了一跳,看看这位仁兄的打扮,跟尤梦寒交换了个眼神,随后一起怪异的看向封知平。
早就听闻天元民风开放,不少贵族都有些独特的小癖好,封知平属于贵族中的贵族,之前没觉着什么,现在看貌似也不能免俗。
只是未免太大胆了吧?
这可是三仙塔,还在比赛当中呢,合适吗?
封知平脸黑,一看就知道两个异国羔子想歪了,挨个瞪了眼,转头怒视陆中鸣。
“吼什么吼,干我屁事,救你的是刘师姐又不是我!”
陆中鸣越发悲愤,刘钰他倒是想吼,也得有那个胆啊!
话说回来,刘钰的手段恶心是恶心,但效果确实拔群,他的内伤有多严重他自个儿清楚,就这一晃的功夫竟然就好了个七七八八,他心里只有一个服字。
“多谢师姐。”陆中鸣拱手致谢。
刘钰冷淡的点点头,问:“衣服?”
陆中鸣无语,哭丧着脸:“我没带备用的。”
“我也没带。”
封知平说完看向宗正然。
宗正然两手一摊:“我俩也是,爱莫能助。”
封知平摇摇头,回过头给了个主意:“要不采点树叶遮遮?”
陆中鸣瞪眼,而后气馁的低下头,气呼呼的扯掉了仅存的烂布,只留下缺了半条腿的中裤:“我还是光膀子吧。”
看见他身上的伤,宗正然倒吸一口凉气:“伤得这么厉害!”
尤梦寒从腰间摸了个瓷瓶丢了过去,酷酷的道:“这是我派秘制的金创药,内服外敷皆可,试试吧。”
“多谢。”
陆中鸣接过,还没开,刘钰闪身过去一把夺过,拔掉塞子凑在鼻尖嗅了嗅,眉梢一动,又用小指挑出一点尝了尝,眉梢高高扬起,讶异的看向尤梦寒。
“璇乳百草膏,玲珑仙坊,你?”
璇乳百草膏乃玲珑仙坊独门圣品,从不予外人,她也是机缘巧合才有幸见过一次,印象深刻,这才认了出来。
可问题是,尤梦寒是个男人,而且还口称“我派秘制”,据她所知玲珑仙坊从不收男人,他怎么会有这等秘药?
封知平也明白过来,愕然的盯向尤梦寒的胸口。
难道爷看走眼了,这货女扮男装?
可他有喉结啊,那老大一个,怎么装?
尤梦寒渐渐习惯了刘钰的说话方式,知道他们误会了,微微摇头:“我不是玲珑仙坊的人,但我师娘出自玲珑仙坊,所以才有这个药。另外,这个药是我师娘自己制的,方子跟真正的璇乳百草膏有所区别,用料也没那么名贵,是以药效远不如真正的璇乳百草膏,但就这位仁兄的伤势来说,药效已足够了。”
刘钰释然,这就对了,刚才她就感觉这药的气味和味道跟自己印象中的有一点差别,还以为自己记错了,原来真是赝品。
也是,璇乳百草膏乃玲珑仙坊的圣品级灵药之一,如果是真的只这一小瓶的价值就抵得上一件地级中品的灵器,药方和成药怎会轻易外流?
想来他师娘也是碍于门规不敢照搬,所以才改了药方做了近似的劣品,只是这“劣品”也非寻常的同类药物可比,至少她身上的那些都不够看。
“擦了,抹上。”
刘钰将瓷瓶丢回陆中鸣怀里。
“擦了?”
陆中鸣看看伤口上的药粉,这些都是刘钰亲手涂上的,刚包扎好,现在要他全部擦掉,那得多疼呐!
“太麻烦了,直接用行不行?”陆中鸣可怜兮兮的问道。
“不行!”刘钰拧眉,“冲突!”
药有反畏,不能乱用,再好的药也得按规矩来用错了会出人命的。
陆中鸣犹豫,期期艾艾:“我觉着您的药就挺好的,要不先留着,等下回那个,我是说现在,现在就换。”
被刘钰冷眼瞄着,陆中鸣彻底绝了希望,唉声叹气的拆开纱布,呲牙咧嘴的抹掉换药,表情要多无奈有多无奈。
“谁干的?”尤梦寒问道。
纱布打开,伤口露出,他越发感觉刀口不一般,不似寻常利器所伤。
“萧云飞。”封知平颇有些唏嘘,“那家伙的刀具有罕见的光灵性,纯粹的光灵性,唤出的光刃比我的剑还快比利刃更利,连我都差点吃亏,多亏刘师姐及时赶到,否则我俩都得撂这儿了。”
“光灵性?”尤梦寒深吸一口气,终于明白萧云飞为何能独战一头翻山狡还稳居上风。
当时的刀光看似一道,实则不是蕴含了多少记光刃,一刀砍不破的厚皮于瞬间承受几十甚至上百记斩击焉能不破?
“不愧是天元大比。”宗正然摇头感叹。
天元大比,整个天元武林的顶级盛会,各路好手齐聚一堂,真是什么神仙都能碰见。
“有把握吗?”宗正然问道。
如果晋级,那萧云飞就是必然会撞见的坎儿,而晁贺明也是个强得离谱的主儿,在无法确定两人谁强谁弱的前提下,他必须得确定己方面对萧云飞的胜算,然后再重新调整计划尽最大可能遏制晁贺明的野心。
尤梦寒沉吟片刻,缓缓点头:“有,不过不高,只有四成。我没跟萧云飞交过手,但我跟晁贺明交过,按我估计,他的胜算不会比我高多少,除非他还有咱们不知道的底牌。”
宗正然忧虑:“可你的伤”
尤梦寒摆手:“无妨!无论如何,我都会”
“如果你们在担心晁贺明,那你们可以放下心了,有什么底牌他都已经使不出来了。”封知平插话,冲愕然看来的两人复杂的勾了勾嘴角,“记得刚才那帮人说萧云飞腰上别着颗人头吗?我刚才亲眼看过了,是晁贺明的,没错,就是他的,他已经死了。”
“怎么可能?!”
宗正然惊呼,尤梦寒也是满脸的不可置信。
晁贺明的实力他们见过,那斯狂是狂了点,但实力确实恐怖,自信如尤梦寒对上他也不敢言稳胜,双方的胜败都在五五之间。
可是呢?
他们听到了什么?
晁贺明死了?
被萧云飞杀了不说,脑袋还被砍下来挂在腰上示众,他确定没看错?
封家三郎最会开玩笑,时常戏弄人,这次会不会也一样?
“他也看见了。”
封知平指了指陆中鸣,陆中鸣抬起满是虚汗的脸,呲着牙点了点头。
“真的,老大一颗人头,血呼拉茬的,确实是太始那臭屁皇子。”
“卧槽!”
斯文的宗正然实在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此来天元,首要目的就是阻止太始的阴谋,他费尽心血千方百计的筹谋布划,甚至不惜以身犯险哪怕濒临绝境也咬牙不退出苦撑到现在,为的就是阻止晁贺明,谁知人竟然已经死了!
出师未捷身先死?
这句豪言很不适合用来形容晁贺明,但此时此刻,除了这句话,他实在想不出更应景的形容了。
同时,他也品出了封知平笑容里的复杂,跟封知平一样,他现在也有种难以形容的失落感。
晁贺明死得好,简直太好了,苍天有眼,普天同庆!
可是,怎么就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