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知平悄悄溜走,陆中鸣心有所感,不动声色的移了几步,高调插嘴挑衅萧云飞,主动帮忙打掩护。
萧云飞不想搭理,架不住陆中鸣嘴臭,他不是静思,向来动手多过动嘴,一怒之下根本不理周围的人是真是幻,悍然出手。
静思早就被幽怨勾得火冒三丈,萧云飞这一动绷断了她最后一根弦,两人同时发作。
冷采薇本不想参与,不料陆中鸣疯了似的又将矛头对准了她,直言她媚外,先跟空玄人混在一起,又忘恩负义认贼做兄,不顾同门之落选之恨跟始作俑者萧云飞沆瀣一气。
一番话说得两个异国人都尴尬万分,何况冷采薇?
冷大美人原就是个暴炭性子,顿时七窍生烟暴跳如雷,提着剑就杀了过来,管你何门何派,姓萧的姓陆的都是敌人。
一场混战就此爆发,宗正然和尤梦寒没参与,在旁边掠阵,眼睛不时瞥向封知平离开的方向。
封知平溜走他们也看到了,虽不知他要干嘛,但也能猜个大概。
他们俩很想跟过去看看,可再三思量,还是忍下了。
相比自己那点好奇心,剑侯世子的友谊无疑更加重要,国战在即,旁的事都可以忍耐。
三仙塔内的选拔进行到了最后阶段,塔外也一样。
封知佑与沈阔一战消耗巨大,所幸接连抽中几支好签,先连续轮空两场,剩下的几场对手的修为都与他相差不大,凭着胜人一筹的晖歌宝剑,靠着鬼手张秘制的伤药和补气丸,他一路高歌猛进连战连捷,走了赛程最后。
再赢两场,他就能打入决赛圈,成为十强之一。
虽然这个十强水分很大,但想到自己能成为其中一员,他还是止不住心头火热。
之所以说有水分,是因为神藏期的赛制和情况与其他赛级大有不同。
神藏战乃本届大比新增,按理说应该与其他赛级一样额定千人,可神藏期不是大白菜,人本就不多,有一个算一个,不是一派之主就是某派长老,少量散修也是江湖上名震一方的大人物,个顶个地位尊崇、位高权重,愿意赌上个人名誉、门派威望的更少,故参赛者总共只有百余人。
这百余人还是朝廷许下重赏大力号召来的,其中有两成出自七大派,一成属于封知佑、詹千舞这样的将门之后,其余门派和想出人头地的散修占了一半左右,剩下的都是朝廷自军中挑来凑数的,这些人实力不差,但出手大都过于豪放不够细腻机变,更适合战场上有协同的厮杀,不太适合擂台上的单打独斗,故淘汰者众。
神藏战真正称得上高手的不多,几乎都出自七大派,比如点苍山的吴本山、易程,黑骨崖的宋辉、辛畔等,这样的高手加起来不到十个,封知佑再骄傲,也知道刚不如神藏期不久的自己跟这些人比还远有不如。
其实沈阔也是,如果不是出现意外,那一战,输的应该是他。
靠着运气走到了现在,十强的荣耀就在眼前,他不觉着脸红,因为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他只知道自己必须拼尽全力,夺魁不是目标,挤进十强就是胜利。
到时,他就是真真正正的新生代第一人。
运气让他避开了强手,但好运终有尽头,接下来两战无论他想不想,都会碰上其中一个。
抽出自己的签,封知佑没有立即看,先闭了闭眼,而后睁开,低头一瞧,签头一抹鲜红。
谁?
封知佑转头寻觅,不远处,詹千舞同时抬起头寻找。
片刻后,四目相交,两人都看到了对方手上的签子,表情凝重。
余下的人里,他们俩是仅存的世家子弟,也是公认的后起之秀。
关于两人孰强孰弱的争论历来就有,开赛前他们也曾想过会不会跟对方碰上,没想到到了现在才撞见。
她还在?
封知佑暗暗惊讶,他没怎么关注詹千舞,他在意的一直是她旁边的那位女子。
是他!
詹千舞战意满满,多少次有人问她她和封知佑谁更厉害,她没法回答,又不能不顾身份毫无由头的去找封知佑打一场,遂只能一笑而过,可心里,她一直存着较劲的心思。
新生代第一人?
未必吧。
詹千舞心中冷笑。
很多人只关注封知佑的强大,而忽略了一件事,她比封知佑更早突破神藏期,从这点来讲,她才是真正的同辈第一。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天元跟太始一样也是男尊女卑的世界,只是没有太始那么严重,这让很多人知道她强大的同时又有意无意的忽略着她的存在,当然,这也跟她的低调脱不开关系。
低调,这是詹千舞给自己的评价。
如果封知平听到肯定会狠狠的吐口唾沫嗤之以鼻,可詹千舞就是这么认为的,事实上她也确实没刻意宣扬过自己,她的威名都是受害者们“捧”出来的。
这下好了,天雷对地火,针尖对麦芒,她终于能在一个公正的场合用合理的理由与封知佑战一场,她很开心,很兴奋,以至气场膨胀到让人退避三舍都没有发觉。
封知佑笑了笑,扭头去做准备。
他没有羞辱的意思,可笑容落在詹千舞眼中却充满了轻蔑,尤其想到此人与封知平的关系,更是火大。
至于这份怒火出自他是封知平的二哥还是他有谋害封知平的嫌疑就不得而知了。
很多,两人上场,肃然相对。
封知佑审视着詹千舞,心里暗暗点头。
詹千舞他见过几次,更是经常耳闻,好事者问詹千舞的问题同样也有人问过他,他同样很想知道两人究竟谁更强。
想起最近的一则传闻,封知佑忽然有些好奇,看了眼台下,收回视线,缓声问道:
“那则传言,是真的吗?”
詹千舞瞳孔一缩,冷声道:‘什么传言?”
“你与封知平。”封知佑淡声道。
詹千舞听他措辞生分,心生厌恶,冷笑道:“他是你三弟,还是你们赤剑侯府的世子,你连声三弟都不喊,一口一个封知平的叫着,跟叫外人似的,看来那则传闻也是真的了。”
封知佑眯起眼:“你什么意思?”
詹千舞冷笑:“你心里清楚。”
封知佑昂首:“我封知佑做事最讨厌拐弯抹角,我想要的东西我会亲手去拿,绝不会假手他人!詹四小姐,你乃名门闺秀,却听信流言挑拨我兄弟关系,不觉失礼吗?”
詹千舞哈了声:“你封二公子不也一样?我与你三弟没有毫无瓜葛,你却听信传言疑这疑那,还敢当面质问我,是何礼数!”
封知佑默然,片刻后又问:“那他为何不肯成婚?”
“想知道自己去问他,问我作甚!再说了,全天下都知道你那好弟弟想做驸马,原因很清楚了,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言罢,詹千舞长枪一抖,冷声道:“说来说去,不过想乱我心境,封二公子,你要打便打,不打就认输下台,这些下作手段就收收吧,本姑娘不吃这一套!”
“也好。”封知佑缓缓点头,晖歌出鞘,“那封某就领教县主高招,请!”
喷嚏呼之欲出,封知平赶紧闭上嘴,使劲揉了揉鼻子,硬给压了回去。
“谁在骂我!”
抬头望望天,琢磨了一圈,臭着脸低下头。
算来算去,不过三人,封知佑,詹千舞,还有一直不肯露面的宝贝双儿。
想到前两个,一个比一个让人头疼,再想到双儿,心头一团火热。
“胜利就在前方,奶奶的,我就不信了!”
朝手上吐了口唾沫,勒紧裤腰带,封知平一脸决然,再次踏上铁索。
手指粗的链条本就难站稳,再被风一吹,来回晃悠叮当作响,饶是封知平的胆大也两腿发软,紧绷着脸努力保持平衡。
最可怕的还不是晃动,而是异象,只有亲自踩上来,他才知道幽怨说的异象有何等恐怖。
第一步,鞋子就湿透了,像踩进了水里,第二步鞋面开始覆霜,并且迅速向小腿蔓延。
这不是幻觉,他已经试过两次了,即便退回平台,这些依然存在。
第一次只走了两步就吓退了回去,第二次撑到第五步才按耐不住恐惧回退,这次他做足了准备,毫不犹豫的继续迈步,任你风雷雨电,只要弄不死我,我便一往无前。
风雷雨电只是开始,越往下走异象越邪乎。
细窄的锁链上突然冒出泥沼,触手似的缠上腿想将他拽住,挣脱后又踏入绿草茵茵,两边都是坦途,只前方一个坑,里面插满木刺。
幻觉,都是幻觉!
不能绕道,只能前行!
封知平反复告诫自己,知道绿草是幻木刺不时,提起一口气纵身一跳,落在锁链上时脚一软,竟踩进了一片流沙当中。
流沙几乎不受力,不到一眨眼的功夫就没了小腿,封知平惊骇之余动作极快,拔剑朝流沙用力一拍,借力拔了出来。
再次落定,没有流沙,没有泥沼,异象消失,只有风吹锁摇。
封知平松了口气,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侧身回望,愕然发现自己不知不觉竟走了五十多步。
什么时候走的?
有这么多吗?
皱眉回忆,实在想不起过程,节奏太快太紧张,一直到现在的位置才得以喘息,看样子这里应该是一处休息区。
封知平输了口气,身子随风摇摆默默调息,片刻后振奋精神准备继续前行,不经意的回望了一眼,心头一震。
岸边,萧云飞抱着膀子驻足观望,四目相交时微微一笑,抬了抬手。
“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