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小宝急斗无功,田伯光嘿嘿笑道:“这一手衡山剑法,使得真是破绽百出,要让衡山派祖师爷知道后人如此无能,非得从棺材里蹦出来不可。”
莫小宝退了两步,额头冒汗,大喘了口气,喝道:“狗东西,竟敢侮辱我衡山派先人,你给我等着。”
说完扭头就跑。
交手这几下,他当然确认无疑这敌人厉害,自己远不是对手,刚才被踢出去的怒火早消了,就想着既然打不过,便先跑为敬。
【傻子!】
见状,林平之心头无语。
大敌当前,后背示人,空门大露,连虚晃一招也不会,这真的是衡山派这种名门大派调教出来的弟子?
田伯光冷哼了一声,抽回左手,在桌子上一扫,身前一只茶杯就弹射了出去。
砰的一声,茶杯落地稀碎。
莫小宝只觉小腿一痛,哎哟一声,就往前栽倒,长剑也脱手落了地。
林平之往前一迈右手一捞,将即将摔倒的莫小宝接住,并拖了出来放稳。
“腿,我的腿!”
莫小宝却脸色苍白冷汗淋漓,踉跄着站立不住,靠在门框上才支撑住,右腿在那发颤。
“不知死活的小子,武功不高,脾气挺横,口气挺大。”
田伯光站了起来,看着拄在门框处的莫小宝冷笑。
原本坐他身旁那早就脸色发白的姑娘,这时候一个劲往后躲去,与另外两人挤在一起。
然后,他转望向林平之,单刀一指,说道:“还有你这小白脸……你是什么人?想要多管闲事吗?”
林平之没理他,对莫小宝道:“这人是采花大盗田伯光,兄台还是躲远一点。”
“竟是他……好!小兄弟先拦着这淫贼,我这就去求援。”
莫小宝咬着牙忍着痛,看了看屋里的田伯光,又看了看林平之,一抱拳,头也不回,一瘸一拐着快步离开。
田伯光道:“小子,你认得我?”
林平之道:“万里独行嘛,自然是认得的……若不认得,如何向你借头颅一用?”
田伯光冷笑道:“想借田大爷脑袋的人多了去了,可我还是活的好好的。”
林平之道:“也就到今夜为止了。”
语罢。
铿锵剑鸣。
长剑出鞘。
林平之纵身掠了进去。
“小白脸找死!”
田伯光举刀劈出。
霎时间刀光剑影纠缠,刀剑交击,叮当作响,二人斗到一处。
交手数合,林平之便已从纸面上的了解转变为实际上的了然,这田伯光的武功路数,和余沧海有三分相似。
青城派松风剑法,讲究松之劲,风之迅,出剑自是极快的,但比起田伯光的刀法来,还是要稍逊一筹,相似的就是这点了,即轻快二字。
但是,于行招时刀剑之上附着的内力,就显然是余沧海的要更强一头。
这两人如果生死决斗,只要田伯光没有决定性招数,余沧海也没有出现致命性的错误,纠缠到最后肯定是内力更强的余沧海获胜,毕竟蓄气四重与蓄气五重之间,还隔着六条奇经,差距可不算小。
他估算了一下,在实际战力上,田伯光大约就相当于0.9余观主的样子,而月前他杀余沧海时,就大约有1.5个那么多了。
不过他如今一身超凡根骨与悟性,进步飞快,堪称一日千里,这段时间自然又强出了不少,两个余沧海还是没问题的,已经远胜田伯光。
但这万里独行仍是他试剑练招的好对象。
何况,他也无意三两下就将人解决,见证者们还没到呢。
虽然这样就显不出他的真本事来,但江湖这么大,高手那么多,留几手还是有必要的,也许哪天就藉此吃到老虎了。
当然了,为防被田伯光循空逃脱,林平之剑下也逼得很紧。行剑纵横如风,纵身化影如电,紧紧纠缠让他无从脱身。
他们从大堂里打到房间,又从房间打回大堂,再打到后院去,时而只有纵身横掠,兵器挥舞却无交击的风啸之声,时而又是兵刃相击碰撞声绵密如雨落的不绝动静。所过之处,一片狼藉,门窗桌椅不知被拆了多少。
原本满院的客人和姑娘,自是各个都早就跑远了、躲好了,只有老鸨子在那哭丧个脸,躲在大门外,不时往里头张望一眼,念念有词着老娘的家当啊之类的话。
这时候,刘府的高手们终于赶到。
刚才逃走的莫小宝赫然在其中……他在路上碰见了刘正风等人,知他们目的亦在群玉院,便又忍着腿伤跟了上来。
他们一来,就见到了又纠缠到了大堂中的两道人影。
真·大战数百回合。
假·难分胜负。
“好厉害的剑法。”
“好快的刀。”
看到交手现场,刘正风等人不由心中凛然。
定逸白天时与林平之有过试探,知晓他内功掌法皆十分出众,但昔年名震江湖逇辟邪剑法却无缘一见,本还好奇会是何等威力,此刻见识到,大是惊叹。
一旁的天门道人也对田伯光能轻易胜过自家师弟的快刀十分在意,思索着若是自己出手,该怎样应对。
“没想到林少镖头的剑法如此厉害,这就是福威镖局的辟邪剑法吗?迅猛如雷,煌煌大气,果真不负辟邪二字。”
刘正风喃喃道。
没有经过自宫的辟邪剑法,练出的辟邪真气相当暴烈,在剑招之中体现出来给人的观感也就随之改变,招式剑路上虽仍刁钻,却再无阴森诡谲之气,反而透出几分煌煌大气。
“田伯光这淫贼虽说令人不齿,可这手快刀,也着实不差,百招之内,贫道也没把握能拿下此人。”
天门道人跟着说道。
一众前辈名宿虽然自重身份,没有进行包围堵路,更没出手围攻,却也聚在门外强势围观,不时点评几句。
场中的田伯光暗暗叫苦。
他与林平之使得不是快剑就是快刀,虽然斗过了好几百招,所用时间其实并不太长,,但内力损耗却如流水,斗到现在,他早已经真力大损了。
他一个采花的哪来那么大战意?要不是实在走不脱,早就跑路了。
本以为那个衡山派不长眼的小子才去不久,这些正道高手过来还得不少时间,这时间里,总能找到机会脱身,是以久战不下虽然心头略急,却还不至于多么焦躁,哪料到刘正风等人这么快就出现,这下是真的心头发慌了。
这么一群成名的高手,就算不来围攻,可往那一杵,他也心头发堵了,愈发焦虑,微喘气道:“小子,你我半斤八两,就是再斗三百回合也分不出胜负来,不如各退一步如何?”
林平之的剑法比之月前更加纯熟,那时交手到后来,余沧海已经知道他纯粹是在试剑,但今日斗到这时,田伯光仍未发觉他有留手。
林平之正气凛然回复道:“诛邪之路,有进无退。”
“说得好。”
定逸师太大声叫好。
天门道人捋着胡须道:“不错,诛邪之路,有进无退,我侠义道上,又有后起之秀。”
田伯光叫道:“都是学快攻武学的年轻人,何必苦苦相逼?”
林平之冷哼:“采花淫贼,人人得而诛之,谈何逼迫?今日,这里便是你埋骨之地……受死吧!”
田伯光无奈,还想再劝,忽然感觉林平之速度骤快了三分,刚想应变,已是不及,林平之剑尖一点,落中他右肩,带出一蓬鲜血。
田伯光吸了口气,发颤的手强握住刀横扫回去,却被轻松避开,林平之身影一晃间,从他侧身而过。
噗嗤一声,左臂被划拉了一道口子。
田伯光正要抡刀追击过去,林平之已经从他身后绕又到了右侧,这期间,剑锋持续贴身而过,从他的左后肩沿着后背一路到了右后肩,然后又划到大臂上,之后才顺势后退,与他分开。
五步之外相对。
林平之染血长剑垂下,滴落着血液。
田伯光横刀在前,身体似弯非弯,欲直难直,双臂在颤,肩背也在颤,浑身鲜血淋漓,张嘴颤抖,大口喘气。
这瞬息之间,胜负已经分晓。
“好!”
大门处,爆发出一阵喝彩。
田伯光喘息道:“你,你先前,留手了?”
林平之没回答他,考虑到前辈名宿们在后头看着,他决定按江湖规矩来,多哔哔两句:“可还有遗言?”
“遗言?哈哈哈哈……”
田伯光喘息着大笑了一阵,道:“呸,我遗言是不想死,你肯吗?今日我田伯光折在这里,认命了,要杀便杀,少废话。”
后方,天门道人大怒道:“死到临头还猖狂,林少镖头,不要与他废话,杀了他。”
林平之点头:“好,成全你。”
纵身上前,一剑刺下。
田伯光虽说喊着要杀就杀,并不代表就会引颈受戮,目里凶光横,不退不闪亦不挡,直接一刀当头劈下,打着以命换命的凶悍主意。
林平之随之应变,剑光横变,身体在单刀劈身之前,骤然突进。
刀未劈到人,田伯光劈刀的右臂却打在了他左肩头上,同时两人正面相撞,林平之右肩一顶,真气勃发,将人震飞而起,又脚尖一抬,踢中他手腕。
田伯光腕骨立折,单刀脱手,高高抛起,而后落下,咣当作响,人也倒飞出去,张口喷血。
林平之早已退开,免去了领受一脸血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