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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不可为而为之

    稍微愣了愣后,通天教主也就释然了,以先天灵气筑就的大道之基,怎么可能只引来三重天劫,他冲风灵点了点头,算是打气鼓励。

    湛青色劫云看起来人畜无害,但唯有处于重压之下的陈风灵才深有体会。

    借第三重劫雷之功,元婴已经和身体完全契合,陈风灵小手一招,诛仙剑嗖地来到身边,如稚童般绕着他陈风灵打转转,陈风灵稍感宽慰,诛仙剑没有再罢工,还有几分底气。

    心念一动,脚下无忧清风托住屁股,缓缓升至半空。

    天上事,天上解决,万一劫雷伤了花花草草就不好了。而且能飞的感觉,陈风灵还是第一次体会到,又爽又装逼。

    “风灵,此次天劫共有四重,轻则雷诛废道,重则灰飞烟灭,你要谨慎对待!”耳边传来通天教主的嘱咐声。

    我敢不谨慎么,这是要遭雷劈啊!陈风灵心道,到底上辈子做了什么孽,老天爷左一个雷又一个雷的劈起来没完没了,不死不休么?

    想到此处不由得暗暗恼恨自己,灌下几杯猫尿尿,做什么不好要去大宝剑!做大宝剑要挨雷劈啊!

    青冥之上,青云滚滚,一道七彩霞光降下,将陈风灵罩在正中,陈风灵顿时手脚僵硬,他费力的抬起头来,凝望苍穹。

    风平浪静,云淡风轻。根本没有半点暴虐、毁灭的气息。

    越是如此,陈风灵越加不安,咬人的狗不叫,这种山雨欲来之前的宁静,是最可怕的,现在手脚不便,这是绑起来打?

    陡然,一道玄青色天雷出现,如一条细线,全然没给陈风灵反应的时间,当陈风灵看见时,已诡异的出现在他脑门前。

    如蜻蜓点水的一击,一触即去。

    啪一声脆响,陈风灵眼前一暗,身躯不由自主的向后仰去。脑海中仿佛有千千万万个声音在回荡,不停的凄厉哀嚎、嘶吼。

    这种折磨似乎来自灵魂深处,挣不脱,甩不掉,陈风灵渐渐沉沦在那一声声歇斯底里的痛苦中,一同尖叫哀嚎。

    通天教主亲眼见证了陈风灵化去前三重天劫,正信心满满,忽见突兀出现的第四重雷劫,一击便把陈风灵击得晕了过去,再一看第五重天劫即将落下,心中焦急,吼道:

    “风灵我徒,速速醒来!!”

    教主的吼声夹杂着无上道法,同样能起到震慑神魂的作用,陈风灵猛然惊醒,这才发觉自己一头冷汗,回想起刚才的景象,竟不禁打了个哆嗦,若不是通天教主及时把自己唤醒,恐怕……

    一时间心如擂鼓,那是永不得解脱的无尽黑暗。

    甩甩脑袋,陈风灵强行振作起精神,再不敢有片刻失神。

    “轰——轰——轰——”

    竟是三道天雷同时如海水倒灌,倾泻而下,好似一条湛蓝色将天地间连接在一起,天地仿佛一线。

    这次陈风灵没有挥手指挥诛仙剑,念头一动,诛仙剑便破空而去,呼啸着撞向那四条天雷组成的光柱。

    虚空之上,诛仙剑轰然撞上光柱,天地都好似晃了一晃,山川摇动。

    一条淡淡波光,在两者相撞处向四周散开,金鳌岛微微一沉,四周海域,巨浪滚滚。

    诛仙剑不复之前的勇猛,竟和那光柱难分上下,僵持在一处。

    再看那劫云,如沸腾般翻滚,霞光涌入光柱,光柱瞬间光芒大炽,一寸寸压着诛仙剑向下坠去。

    陈风灵脸色发白,却无可奈何,他能感觉到天劫中那无处宣泄的愤怒,艰难转头一望,只见自己的便宜师尊攥着小拳头给他鼓劲,无当圣母一脸焦急,频频望向通天。

    陈风灵心里一暖,对啊,还有为自己担忧的人,凭什么自己不努力。

    无忧清风上,陈风灵蹒跚站稳,单手一伸,诛仙剑倏地回到掌心,他双手持剑,剑尖向下,望着汹涌奔来的天劫,目光坚定而森冷。

    “呼——”双目微阖,轻轻呼出一口浊气,掌心的诛仙剑兴奋得微微颤动,不过却被陈风灵压下,还不到时候。

    近了,更近了。

    就在雷光临头的瞬间,陈风灵动了。

    他稳稳站定,抬头睁眼,艰难抬手,斜上挥剑。一道冲天剑光劈向万钧雷霆。

    擎天玉柱般的天雷突然顿住,万籁寂灭,仿佛时间也停在这一刻。

    而下一刻,一条细痕出现在雷柱上,紧接着第二道、第三道……少顷,雷柱已布满蛛网般的裂纹。

    咔一声之后,整个雷霆光柱瞬间支离破碎,细碎的雷光宛若一条条银色的小虫儿,漫天飞舞。

    脱力的陈风灵嘴角一勾,从天空摔下,无当圣母手腕一抖,手中丝带飘然将陈风灵接住。

    两大一小三个脑袋瓜儿挤在一起,一齐望着陈风灵,清灵伸手揉搓着陈风灵的脸蛋,焦急地叫道,“徒弟你醒醒呀,现在睡觉晚上该睡不着了!”

    通天教主仔细勘察了陈风灵的身体,除了静脉有所损伤,其他无碍,有他在身边慢慢调养两年,绝不会留下半点隐患。

    刚才,通天教主无数次想动手替陈风灵挡下天劫,不过最终都忍住了,那是他陈风灵的天劫,若由外人来破,说不得要少些机缘,未来或许要用其他代价来弥补。

    好在一切还算顺利,陈风灵最终还是顶住了压力,捱下七重天劫。

    其实通天教主有过疑惑,那无忧清风乃鸿钧道人所赐,无忧清风和诛仙剑在一个人手上会产生如此变化,他知道么?这一切是否都在他的算计中?

    事到如今,一切明朗,即便是小小的算计也是为了陈风灵好,通天教主不禁暗暗后悔,不该对师尊有所怀疑。

    陈风灵在大魔王的疯狂摇晃下,终于还是疲惫的睁开了眼睛,然而下一秒他开始怀疑人生了。

    映入眼帘的除了三张惊喜的面孔,还有那如一片汪洋血海的惨红苍穹,心脏狂跳,手脚不由自主微微战栗,这一切都说明一个非常可怕的事实。

    天劫,似乎并没有结束。

    通天教主也发觉出不对,转头一望,顿时面如土色,继而无尽的愤怒涌上心头。

    这血色苍穹,分明是九劫之象,陈风灵虽有诛仙剑和无忧清风的先天之气共同筑就的大道之基,但怎么说也不过是一个匆匆得道的婴儿,何德何能引来九重天劫?

    他明白了,他彻底明白了,丹方——龟甲——诛仙剑——无忧清风,这一条证据链都指向同一个人,他的师尊,高高在上的鸿钧道人。

    惨笑一声,教主轻轻摇头,对着血色苍穹轻声质问,“老师啊老师!你果真要彻底毁去我碧游宫根基?”

    他虽跌出圣人之位,修为仍是不折不扣的混元大罗金仙,这一声惨笑饱含了无尽的悲愤、绝望,近乎心灰意冷的坦然质问,声传三界。

    玉虚宫外,四口大缸内热气腾腾,广成子、赤精子、玉鼎真人、太乙真人这四个熬粪仙人正端坐其,四人哀声不断,似乎极为痛苦。

    元始天尊远远站在结界中,面沉似水,目光冷漠。

    眼看四位得意弟子一身修为就要化为乌有,他如何舍得?这才寻了这个主意,以炼丹之法一点点熬炼掉他们体内的腥臭之气。

    此法效果明显,却要旷日持久的文火煎熬,痛苦程度可见一斑。

    听闻徒弟哀嚎,元始天尊怒斥道:“这才几日时光,便忍受不住!往后十年,每日四个时辰一刻不停!”

    耳边忽然传来一声惨笑,随后是那一句诛心的直白质问,元始天尊闻言一怔,是通天教主的声音,不知他又惹出什么事来。

    之前的一口郁气仍压在胸口,元始天尊现在恨透了恶人先告状的通天教主,听通天教主语气里的悲愤之意,似乎是受到了鸿钧的惩治。

    这就舒服了。

    元始天尊捏了个法诀,施展出缩地成寸的神通,身形接连闪烁,没多久便来到了碧游宫附近。

    元始天尊抬头一望,四周已聚集了各路神佛,接引准提两道人、女娲娘娘携侍女,太上老君和弟子玄都法师,算上自己,五大圣人齐了。

    不远处燃灯、陆压、佛门三大士文殊、普贤、观世音聚在一起,后面还有不少脚程慢上几分的阐教二代三代弟子。

    除去轻易不现身的佛祖、道祖,感情当今当世有头有脸的佛道两门人物都齐了。

    众人寒暄过后,元始天尊指着血色苍穹疑惑道:“不知是诸位谁的弟子在附近渡劫?”

    话刚说完,他悚然一惊,“这……这分明是九劫之象,哪位弟子有此大机缘!”

    诸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是听见通天教主传遍三界的传声才赶来看热闹,脚前脚后而已,都是一脸迷茫,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嘿!天尊有所有不知,”陆压晒然一笑,凑过来说道:“在下方才就在附近,正好目睹了过程。”

    “这渡劫的真和在场的诸位没关系,这位是通天那厮近日收来的徒弟,此子资质不凡,以诛仙剑硬接了七重天劫,长江后浪推前浪,谁知道竟又引来了这八、九两重天劫!”

    一提诛仙剑,元始天尊脸上多了几分不自然,要不是广成子这个蠢货,诛仙剑怎会落在碧游宫手里,还被人拿来渡劫,想到这里,对坑害徒弟的通天教主的恨意又增了几分。

    接引道人疑惑道:“通天新收的弟子,可是那女童?我看她魂魄不全,周身不见半点灵光,不像气运在身的样子啊。”

    陆压亲手指点给接引道人,“不是女童,那那那儿,哎您看哪儿呢?那里,通天怀里抱着那个,光着屁股的……”

    “嘶……”

    “那还是个婴儿啊!”

    “一个小小婴儿,如何明心见性,如何筑基结丹,这这这通天教授徒弟果然厉害。”

    “非也,不是通天手段高明,此等天赋的奇才,换到老夫手里,也早晚能让他修成大罗金仙!羡煞老夫也!”

    洪荒六圣中,唯有女娲没有斩去三尸,也极为亲近人类,尤其是婴儿,她望着通天怀里的陈风灵,嘴角荡起一抹惊心动魄的微笑,喃喃道:“真好……”

    婴儿的第一泼屎尿乃先天浊物,龟甲失去灵气,拿诛仙剑渡劫,这些线索联系起来,稍加推演,元始天尊便得出结论:原来一切罪魁祸首就是他!!

    致使四位爱徒险些失去修为,害自己被老师大骂,这个光屁股的小小子才是罪恶根源!

    “呵,”元始天尊冷笑道:“诸位别忘了,此子虽天资卓绝,但没有经年累月的锤炼身躯,不经红尘炼心的打磨心境,他如何过得了这最后两重天劫?”

    “的确如此,只怕他难过此劫啊!”

    燃灯微微摇头,双手合十道:“可怜可叹,天纵奇才就此魂殇……阿弥陀佛。”

    “哼!此子魂殇乃天道不容,是大势所向,何来可叹一说?”元始天尊嘴角微微挑起,“也正因如此,通天才怀疑是老师要断他碧游宫根基!”

    众人联系起通天教主之前的喊话,都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就在这时,第八道天劫,就在众人的聊天中不紧不慢的到了。

    天劫是每个成道之人的毕竟之路,无人能幸免,是以满天神佛的目光都集中在那个小娃娃身上,嫉妒、羡慕、惊艳、神往各种表情在每个人脸上不同程度的呈现出来。

    熬粪四人组也远离人群偷偷在一旁观望,他们的心情则直白且朴素,四人异口同声的振臂道:

    “劈死他!劈死他!”

    天恩如海,天罚如狱,血色苍穹似乎在诉述着一个事实,天道不可违。

    不见半丝劫云,罡风拂面,一道暗红色百丈天雷,仿佛穿越三十三重天外而来,利箭般射向陈风灵。

    通天教主扫了漫天神佛一眼,呵呵一笑,“既然如此,那贫道便再做一次不可为而为之!”

    悲怆决绝,又不失狂傲霸道,这才是碧游宫正主通天道人的风格。

    红袍鼓荡,大袖飘飘,那个白须白眉的魁梧老道,掌心一柄光华流转的青色长剑握在手心,高大身影挡住三个徒弟,抬头嗤笑一声:“当年我就该早些下山!”

    在场神佛大多经历过封神之战,自然明白通天教主话里的意思,脸上都不太好看。

    元始天尊勃然大怒,“通天!你还敢逆天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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