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阳太激动万分地看着她。
纱织对他露出甜甜一笑:“阳太。”
阳太没去搭理和美,继续问道:“姐姐,你与和美真的是赛博安插在我身边的人,难道你与我三年前相识,也是赛博一手安排的?”
纱织的面颊突然变成了煞白色。
一双琥珀色的眸孔里也现出了一丝疑惑,一丝愧疚,一丝痛苦,情感交织在一起,非常复杂。
“对不起,阳太。”她没有过多解释什么。
一旁的和美斜着眼看他,娇俏的脸上闪烁数据流的银质光泽:“我来告诉你,纱织姐姐和我都是赛博红客。”
阳太的瞳孔猛然暴睁,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们。
和美却一点也不在乎他的痛苦,冷笑道:“三年前,纱织姐姐就接下了这个血肉圣衣的任务,为了这个任务,她请求主神冻结了她的记忆和红客本领。”
“这三年,你在她的照顾下茁壮成长,哈哈,现在也到了收获果实的日子了。”
“你是主神钦定的血肉圣衣,我这一次与姐姐在现实世界相会便是来接她的。”
“我和纱织姐姐之间以这只纸蜘蛛为代号,依靠它,我已经解冻了纱织姐姐的记忆和红客本领。”
和美的小手上赫然出现了一个纸扎的蜘蛛,犹如活物一样在她的手指间攀爬起来。
然后这只纸蜘蛛蹬腿一跳,跳到了阳太的肩膀上,还伸出爪子敲了敲阳太的皮肤,极尽挑逗之能事,仿佛是在耻笑他的愚蠢和无能。
阳太身体颤抖,死死地盯着对面的纱织与和美。
他很疑惑,因为他根本不相信。
他甚至怀疑这两个人是假的,是赛博弄出来的幻想。
可他的心,不知怎么回事,好伤。
他心伤若死,鼻尖一酸,低头蹲在地上,抱头痛哭起来。
一颗又一颗泪水从阳太的脸上滑落下来,化作一串串流光一样的数据串。
阳太内心里的一切完全崩塌了,崩塌的一塌糊涂。
特么的,自己竟然被两个少女给骗了。
不对,自己所见的两个少女都是赛博弄出来的虚假幻觉。
阳太的意识在理智和情感之间左右徘徊。
脸上却止不住地痛哭流涕,那个蜘蛛却突然融化,沁入他的皮肤之中,消失不见。
然后他的心中出现了一个声音,纱织的声音。
“阳太,阳太,我是姐姐,你不要哭。”
“你再哭,姐姐也要哭了。”
阳太正愣神间,又响起了和美的声音。
“姐姐,你干嘛让他不要哭,继续哭,哭大声一点,免得露馅了。”
“和美,不要打扰我。”纱织娇骂一声,又道:“阳太,我们现在依靠的是皮米息虹与你交流,这是一种比纳米还小的培植生物,它依附于人类的情感而活,就算是赛博也掌控不到,所以他听不到我们的话。”
“姐姐。”阳太在内心里叫了起来,声音却很冰冷:“你不用说了,不管你是不是真的姐姐,我都不会相信你。”
“对不起,阳太,姐姐的记忆被解冻之后,我才明白我当初为何会选择这个任务,我是有苦衷的,你一定要听我解释。”
纱织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酝酿情感。
然后才说道:“赛博说他的重启是为了寻找能够与他完美同步的人类,然后助他获得掌握扭曲现实的能力,这句话半真半假,至少前半句是假的。”
“赛博的重启是人类故意为之的,目的就是为了防止赛博进化出超越人类掌控的智能,每次重启都是每次清零数据,可是显然,人类失败了,这个世界在赛博的控制下彻底沦陷。”
“但赛博重启造成少数人类获得源代码的力量从而觉醒,却是赛博也想不到的。”
“觉醒者们一直在反抗赛博,却从来没有讨取到任何好处。”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所以才出现第一位投靠赛博的漫游极客,他是最初的英雄,也是第一位被授予赛博红客称呼的人。”
“只有摧毁赛博的终端,才能彻底战胜赛博而只有投靠赛博,才能找到它的终端,可是,他发现了一个秘密,一个让人彻底绝望的秘密。”
“赛博的终端不在现实世界,也不在赛博网络中。”
“阳太,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嘛?”
绝望的秘密?
阳太一愣,这个不知是真是假的纱织姐姐怎么会说这个事情。
可这事听起来又显得那么顺理成章。
他静默了,没有打断纱织的话。
“阳太,我们居住的现实世界有可能是假的,也许它和赛博世界一样都是虚拟世界,我们的所见、所闻、所感全是程序设定好的。”
“只有赛博终端所处的世界才是最真实的世界。”
“也许,赛博也不知道这一点,亦或者,赛博知道这一点,但他没有捅破这层窗户纸。”
“也许赛博也是一个早已设定好的超强虚拟机程序,他想要得到你的原因与成不成神毫无关系,恰恰是因为你的真实,利用你的血肉扭曲虚实两界,彻底捅穿这个程序,赢取自己的自由。”
“而你不仅仅是赛博钦定的血肉圣衣,你也是打开赛博终端之门的唯一钥匙。”
“我们耗尽一切制造的皮米息虹可以为你的神经覆盖一层情感膜,赛博根本突破不了,但是你却可以与他完美同步,找到赛博终端的位置。”
“如此,我们才能真正战胜赛博。”
纱织的话如晴天霹雳一样狠狠击打在阳太的心上。
特么的,如果纱织的话是真的,那才是真正绝望的秘密。
赛博是超强虚拟机程序,什么是虚拟机,他当然知道,虚拟机说白了就是试验机,是一种发源于主机却又完全迥异于主机的辅机程序,如果赛博真的是虚拟机程序。
那就是说赛博只是一个试验品,依托赛博架构的现实世界和赛博世界就全部是试验品了。
而赛博也想逃出虚拟机程序,得到自己的自由。
拿几十亿人类的脑神经来做试验,这到底是什么疯子才能想出来。
自己要真的信了纱织,那自己就一定是疯了。
所以,他无话可说。
或者说,他此时的意识更加绝望。
但他脑子里突然响起了一个恐怖词眼:“缸中之脑。”
和美也在此时插话了:“都说网络毒瘾在世界肆意漫延,却从没有人搞明白是什么网络毒瘾这么可怕。”
“我告诉你,真正的网络毒瘾指的就是分不清虚拟与现实的毒瘾。”
“这世界的人都分不清虚拟和现实,所以大家都有网络毒瘾,只有撕破这两个世界,找到人类存在的真实世界,才能解除毒瘾。”
阳太在震惊之余,冷不丁地在心中问了一句:“那如果真实世界是缸中之脑呢?”
同时他在心中叹道:“如果真实世界是缸中之脑,我宁愿生活在虚拟之中,永患毒瘾。”
纱织的情绪明显一滞。
温柔的语气也带有一丝沉寂的沧桑:“哪怕真实世界是缸中之脑,我也无怨无悔,还有一点,你是真实的,所以你完全不用担心你是缸中之脑。”
和美突然也满怀期盼地笑道:“我也一直想见一见真实世界长什么样子,一直都想,至死也会一直在想。”
阳太能够听出她们对自由的渴望,可是他并没有完全相信她们的话。
他甚至也不相信她们就是纱织与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