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佛堂中,叶山海安安静静的做着一个听众,听左冷禅将往事娓娓道来。
幼时的孤苦,与丁勉的相依为命。
少年时的际遇,被僧人收养,来到了这处佛堂。
以及成年后,所有人都知晓的峥嵘江湖岁月。
说着说着,左冷禅冷笑了起来:
“按理来说,这般直接成为了当世一个大派的掌门人,我应该感谢少林,虽然他们想要把我的头脑和想法也直接超度了!”
“只是我不甘,谁知道一直以来都是提线木偶的滋味呢。”
“于是,我一直在忍,在佛堂时忍着他们的洗脑,伪装出对于佛的虔诚。”
“在刚做掌门时,一直在忍,替他们做着各种各样的脏活,你能想到吗,他们为了阻止别的势力放利息更低的印子钱,妨碍他们的生意,索性就让嵩山派灭了那一派满门。”
“我左冷禅倒也不是什么好人,但被他们这等货色掌控,只觉得恶心,于是我生出了别的念头。”
“摆脱少林,称霸江湖,逐鹿天下,最后把他们踩在脚下。只可惜……”
话说到了这里,左冷禅顿了顿,面露苦涩的道:
“只可惜这些年我费尽心机,万般绸缪,最终还是败在了你的手里,连第一步都没有走完。”
“不过,既然败了,这一切我可不愿意留给少林那些让我恶心的角色。”
“索性就让他给我陪葬吧,也算是我死之前在少林的身上咬一块肉下来,让他们彻底的失去这一只手。”
一口气吐出来这些年心中郁积的言语,左冷禅露出了几分释然,对着叶山海笑道:
“所以,我不在乎今晚林震南的诋毁,甚至于希望他可以做到更多,把嵩山派的名声扫地,让少林没有重建嵩山派的机会,只可惜他做不到。”
“我能做的,也只是彻底的毁去嵩山派和这些年他们一直投注进来的传承。”
耳中听着这些,叶山海不由默然,他也说不出到底是谁对谁错,或许也没有什么谁对谁错。
而眼前的左冷禅也不会在乎这个。
这一会,左冷禅已经停下言语,继续开始用手中剑斩击手中的那个东西。
“咄咄”有声。
此物在油灯下露出了它巨大的块头,赫然是佛堂中的那一尊大佛。
只见这一会的它,已经被左冷禅斫成了一个石棺。
无盖的石棺。
左冷禅见叶山海将目光转到了石棺上,笑道:
“昔日我拜佛,今日佛度我。也算是有始有终了!”
“岳师兄,江湖路远,好生保重!”
言罢,左冷禅向叶山海拱手作礼,卧进了石棺之中。
旋及,一掌打翻油灯,让这个佛堂中火焰渐渐燃了起来。
火苗渐渐变大。
然后,遮天蔽日的大火在嵩山上燃起,将整个夜空都化作了一片橘红。
或许是左冷禅在嵩山派中另有布置,这火燃起来很快就在嵩山派中蔓延起来,片刻就将整个嵩山派中化作了一片火海。
叶山海站在远处,看着这一切发生,不由的叹了口气。
良久,默默的走下了山,也不去理会四下里夜空中渐渐传出的惊恐呼喊。
……
回到山下的驻地之时,整个华山派都已经被嵩山上的变故惊醒,聚在了一起。
此刻,见到叶山海归来终于松了口气。
人群中的宁中则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向叶山海投来了问询的眼神。
叶山海知道她这是在问这变故中自己是否是参与者,毕竟她知道自己离去的事情。
当下,叶山海轻轻的笑了笑,安下了她的心思。
然后,领着华山派众人一起向火起之地走去。
……
嵩山山巅,少林寺,达摩堂中。
方生大师此刻正因为白日里叶山海突破先天,并夺得五岳掌门之事,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坐卧不安,心中又是痛心于嵩山派的失败,又是满怀了对叶山海的忌惮。
左冷禅虽说这些年渐渐随实力增长有些膨胀起来,怀了些别样心思,不过少林底蕴深厚,压下他还是不难的。
此番败了,却是对少林制衡五岳剑派的计划破坏了十之**。
眼见掌门师兄依旧敲着木鱼,面色古井无波,方生不由生出了焦燥之意。
方证见师弟这般作态,手中动作停了下来,叹息了一声道:
“师弟何必如此,岳先生既是入了先天,便非我等轻易可掠其锋芒。我少林自唐时起便是武林泰斗,并非靠打压他人而来,每过几代皆有天姿纵横者出世,又如何打压的过来。
我等只需自身不衰,便可坐看他们阴晴圆缺之时,左冷禅既是已败于会武,那便于我等无甚机会了,何必结下一生死大敌呢?”
方生听了师兄一番话,终于冷静了下来,口中宣了声佛号道:
“是师弟偏执了,我少林只要自身底蕴不坠,自有千年地位,只须看他楼起楼塌便是。
为敌实是大可不必,寻些机会压压势头不堕我少林声威即可。
不过武当这些年来多少有点青黄不接的意味,华山崛起于他大是不利,却不知有何处置。”
正值二人商议之时,忽然门外小沙弥的惊叫声打破了堂中的沉寂,二人一出门,便见山腰之处,已经成了一片火海。
顿时,他们的心中涌起了不详的预感。
当下,二人惊骇的对视一眼,再也维持不住达摩堂中的悠然气度,身形一闪,便奔向山下。
嵩山派之外,很快所有的江湖人都聚拢了过来。
毕竟出现了这么大的变故,谁会发现不了山间的大火。
不过,与所有人的惊骇不同,这一会已经赶过来的方证与方生再也顾不得维持在江湖中的慈和形象。
他们一脸呆滞的看向了嵩山派的大火,对于左冷禅极为了解的他们,看到这场大火立刻就联想到了很多。
而非和那些围上来的江湖人一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在四处寻找着嵩山派众人的踪迹。
当下,方证运起了真气,压灭了门口的火苗,向着嵩山派中走去。
一路之上,滚滚的浓烟四散,散发出奇怪的肉香,让方证不由色变。
不过他的心中依旧存着万一之想,直到他们走近了嵩山派的内院,看到了那遍地的尸体。
那一刻,他的心渐渐沉了下去。
沉的很深很深。
连旁边一些提醒他注意火势的江湖人也没有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