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后。
华山之上,大殿之内少有的显得人声鼎沸,江湖中各大门派尽皆拜山而来。
其中以少林武当为首,来了方生、冲正两位派中名宿,余下各大派则各遣了派中长老携精干弟子前来一晤。
至于无数小派和独行客之流,逢了这般大场面,倒也来了不少,或存了让小辈子弟见见世面之心,或存了今天生出冲突以踏着华山之名扬威江湖的心思。
但最多的,却是那些与魔教有切骨之仇的角色。
这些人来到华山派,亲近交好的自顾寒暄,打着招呼。
只是在华山派众人尤其是叶山海冷漠的眼神下,连声音都小了些许。
于是不过片刻后,就悄悄的收了声,将这华山大殿之中陷入了一片尴尬的死寂。
到了辰时,见江湖下了拜帖的各派尽皆到了,上首原本面无表情,闭目养神的叶山海缓缓得睁开了眼晴。
看向了下方也已肃容以对的方生大师和冲正。
面对叶山海,方生当先从座上站了起来,正颜宣了声佛号道:
“岳先生,今日贫僧与冲正道兄并这在场群雄一道前来拜山,令弟子所为,想必岳先生也已心中分明,不知岳先生于此事如何处置,还请示下。”
方生这话一出,在座众人也是不由动容,纷纷看向了叶山海,要他给出一个说法。
毕竟,百余年来,魔教与白道中两方在江湖中一直是势不两立,缠斗不休的势头。
为此,或是师长丧命,或是血亲受了牵连,几乎正道中人听起来魔教就咬牙切齿。
这也是为何华山派中今日为何聚集了如此多的来客的缘故。
因为那些与魔教仇怨不浅的都是来了此处互助声势,生恐华山派因为令狐冲是掌门大弟子就网开一面。
至于那些想要混水摸鱼的,倒是少数了。
面对着这大殿中近千人的真·千夫所指,叶山海心中不由一叹,随后便唤来旁边侍立的英白罗道:
“白罗,去把你大师兄唤来!”
“是,师父!”
英白罗应了一声,向思过崖而去。
少顷,英白罗携了一面色颓丧之人进来,正是令狐冲。
立刻,殿中众人无数目光看向了令狐冲身上,眼神之鄙薄,嫉恶,讥讽不一而足。
这一回,未等方正出言,便见冲正眼神幽幽,看着令狐冲道:
“令狐冲,江湖传言,你与那妖女任盈盈泛舟于大湖之上,欲成夫妻之好,此事你可承认?”
“此事,贫道在洛阳亲眼所见,想必令狐少侠不会不认罢!”
“……”
令狐冲听了这话,顿时满面羞惭,抬头望了望师父叶山海,见其面无表情,不由更生愧意。
当下便颤声道:“是,令狐冲行止不检,却令师门蒙羞了。”
轰!
令狐冲此言一出,顿时堂中群雄人人变色。
无数人一起鼓噪出声,甚至于压下了冲正的言语。
“令狐少侠,你也是正派中大大有名的人物,前途不可限量,须杀了那妖女,莫要误了自己和师门风仪啊!”
“是啊!想你当日衡山之时其人其行皆令江湖上下无人不为之道个佩服二字,今何以至此。”
“令狐少侠,我正道自有无数年少淑女青睐于你,你又何必执着。”
“魔教之徒尽皆阴险狡诈,不可不防啊!”
这些话虽是为了讨好上首坐着的正道众人,却也让厅中包括华山众人听了也是暗中点头。
只是面对这无数人苦劝,令狐冲跪在殿下,仍是半晌不出一言,让众人都渐渐住了口。
少林方生大师见了,眼中闪过异样神色,口中宣了声佛号,也出声道:
“令狐施主,我等正道之人行走江湖,铲除奸邪是应有之义,何以今日有此小儿之态?”
随着方生大师这一问,令狐冲的额头上隐隐冒出了汗珠,他知晓眼下形势其实无论对师门,还是对自己都恶劣到了极点,毕竟方生与冲正代表了什么,作为华山派弟子他如何不知。
只是欲待出言,那个娇俏女子的音容笑貌却是依稀仍在眼前,让他觉得,让她死比自己去死还要难受几分。
顿时,他内心交战,一时想到师门深恩,一时又想到情深意重的佳人,实在难以抉择。
“唉!”
上首,叶山海见令狐冲久不出声,不由叹了口气,淡淡道:
“冲儿,师父最后问你一次,可愿斩了那妖女,回山作这掌门弟子。”
他这华山之上这几年刚收了新弟子,无什么根基支撑,令狐冲若是能悔改自是上佳之事。
令狐冲闻言垂泪道:“师父教诲弟子本应遵行不悖,只是弟子不孝却是无法下得狠手,盈盈与弟子情投意合,实难抉择。”
听了这话,叶山海脸上现出怒色:“孽障,竟是不知回头,你知也不知正魔之争,丧了多少正道先辈。”
抬手一股劲风扫出,令狐冲当即仰倒于地,一缕血丝从嘴角流了出来。
叶山海身边,宁中则心疼弟子遭了这厄难,匆匆走上前去看着令狐冲,心中气他不争气作下这般糊涂事,又恨众人逼迫,只得上前扶了他道:“冲儿,何苦至于此啊。”
未及多说,已多了些哽咽之意。
立在一侧的方生、冲正二人见了如今局面,也不由心中暗叹这任盈盈手段果然了得,先前来时也是不想会有此效果。
须知只消令狐冲肯悔改,立下誓言杀那任盈盈,今日便是区区小事,华山派这几年来威仪日盛,担起此事轻而易举。
就如方才,来的这些人也不敢直接喊打喊杀,只是先行劝诫。
不料正如任盈盈所算出了这般状况,也让两人心中大喜过望。
这一年来,叶山海成了先天,华山派产出也日渐富庶,不由让当前几个超级大派生了打压之心,须知江湖这块大蛋糕来分之人越少越好。
这一刻两人对视一眼,方生率先出了头:
“阿弥陀佛,岳施主,观令狐施主今日无甚悔改之意,于华山派众位实是蒙羞不浅,不知作何处置。”
紧随着,一边冲正也是应了声:“我等也知岳先生舔犊之情甚深,只是令狐施主行差落错却无悔意,为之奈何!还望岳先生给个说法,不然作法者违法,难掩天下人悠悠之口啊。”
听到眼前这道士转眼之间便轻轻巧巧的代表了天下人,叶山海心中不由吐槽起来,上辈子就作为人民被代表习惯了,不想这世又见了这一出。
他倒也不像表面上那般愤懑,只是这今日场景已打上了结,不处理令狐冲是千难万难了。
杀了自然一了百了他却舍不得,将其逐出华山倒是遂了眼前这些人心意也不可取。
若要将其强行留下,怕是这场中群雄和武当少林便不依了。
正在踌躇不定之时,见方生大师走近前来欲行那口绽莲花之事,便只好狠下心来。
他知道辨论起来他叶某人可不是这些和尚道士敌手,论巧辩一道,他们怕是都能匹敌那些大儒,而叶山海两辈子加起来最多不过是个举人的水准。
当下,叶山海心中下定决心,找个理由将令狐冲强留下华山思过,其它非议尽数扛下由自己一力承担下来。
毕竟修炼了多年就是为了意念通达可不是为了什么正义,今日也只得这般了。
念头转动,叶山海放在桌上的手微微一动,叩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