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嬷嬷的样子一点儿也不像是开玩笑。
小胖子少爷嘴巴都能塞进鸡蛋了!
“嘶!怎么哪哪都有想跟小爷攀关系的!金家也是你想认就认的?你叫小爷一声祖宗,我或许还能考虑考虑将你带回去打扫个恭桶!”
金小少爷混惯了,嘴巴一张,就是找抽的欠揍。
金嬷嬷眼珠子往右下角转了转,斜睨着右手上拎着的孽障,右手换左手,然后不知从哪就飞过来一根手臂粗心的树干,照着屁股就开始抽,一点儿面子不留。
其余人看的哑然,陪着金小少爷来的几人更是看的瞠目结舌。
就算是在金家,小少爷若是犯了错也不过是罚禁闭,默丹方,何曾有人敢像寻常百姓家的长辈一样按着就打?
再怎么说,金小少爷都还算是个有修为的人,起初对这树干完全不在乎。
打吧!反正小爷也不疼,等小爷撒开了手,保准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心里的狠话放的漂亮。
可一棍子下去,金小少爷就傻了!
这老太婆的法力在他之上,寻常的树枝子在她手上也变成金刚铁杵,莫说他是个人,就是个畜生被这么打一下也要皮开肉绽!
不过金嬷嬷下首有轻重,不至于伤筋动骨,也没伤他油皮,但是——真疼!
那边教训小辈可以慢慢动作,谈墨他们却是等不得。
瞅了一眼,谈墨双手一击,拍了一巴掌唤回他们的注意力:“若是四少爷他们一伙儿是冲着那块不知真假的弥天星丝布去的,那么势必就要直捣皇城。阿大你带着幽江一起,势必要等到掌门派来的人,到时候替幽江把身份解释清楚!”
事态紧急,阿大虽然不放心,但还是点头应下。
看着方时带着阿大他们往京城掠取,谈墨在寺庙里抓出一把年纪的阵仗,顺便把几位长老也拽出来,“这是结界的阵旗,无需你们在做什么,若是要进出,拿着阵旗便可!在等两日,若是这里没发生什么事儿,你们自可离去,若是还有妖兽捣乱,你们就知道能想办法往里面远点儿吃的喝的,等人来救!记住了,这东西是你们保命的,一定要看好!”
她讲清楚了阵旗的作用? 又将人吓唬了一番? 几位面相看上去可以当她爷爷辈的人愣是一句不敢反驳,点头哈腰地应下!
等人才互相看了一眼。
人的命呐? 谁说得准?
当年陆家一个善心? 收养了这样一对姐弟,如今小姑娘成仙回来? 救了他们一镇子人的性命!
所以说啊,平时还是要多与人为善? 多积福报!
谈墨这边将事情交代好? 又将弥天星丝布的事情传给相伯琮,就打算带着小和尚直奔连雾山,至少,再师门的人来之前? 再不能让里面的东西出来了!
金嬷嬷却忽然收了手? 把小胖子凭空砸到她叫跟前,“把这孽障玩意儿也带过去!”
谈墨,“?”
金嬷嬷单手叉腰,手上的棍子抖落两下,吓得小胖子刚想张嘴? 又识时务地闭上了。
金嬷嬷,“金家到他这一辈就这么一根独苗苗? 以他现在的德行,长大了不知道是个什么歪瓜裂枣? 你带着他去历练历练吧,就当……就当我们扯平了!”
说完这话她有点臊得慌? 手上又丢过来好些个玉甁? “这些东西算酬劳? 我在瓶口上都做了说明!”然后又掏出一本十分破旧的册子给她,“这东西是老婆子闲着没事儿写的,你要是感兴趣就看看,不感兴趣就丢给这孽障玩意儿学!”
踢了一脚,金嬷嬷犹不解气,“他若是不好好学,你就往死了揍,将来若是谁敢找你半分麻烦,你把这个拿上,就说我安排的!我看金家谁敢找你麻烦!”
脖子上掏出来一个流光四溢的七彩圆珠挂到谈墨脖子上,又往她衣服里掖了掖,“藏好喽,财不露白,若是自己瞎嘚瑟惹来什么祸事我可不管!不过你就算没这东西怕也是个惹祸的主儿!”
谈墨嘴角抽了抽。
她这半晌都没说话,怎么还落损呢?
不过她也明白金嬷嬷的意思。
手里的玉甁和册子哪里是报酬,分明是早就准备好的!
她对陆家只有守护的责任,这些怕是原本就打算给她的,只是突然出现个后代,不得不寻个托词罢了!
联想到她是金家的人,那她会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丹药如今想来也就不奇怪了,若是没猜错,这册子里怕都是些珍惜的丹方和炼丹心得。
她垂眸看了小胖子,不客气地把东西尽数收了,眼尾一挑,“他们怎么办?”
小胖子出来可是带着尾巴的,还是好几根!
“他们?让他们留下来帮忙照看这些百姓吧,你们不正是缺人的时候,这时候不用他们留着过年?”
小胖子腿儿蹬了两下。
而那几位被金嬷嬷一直压制着连话都说不出来的护卫,这会儿憋得脸色涨红,愣是一个字也说不出,尤其是为首的那位,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谈墨胸前的位置。
悯心手上一颗佛珠弹出,距离他眼睛还有一厘的地方停下,没说话,笑得轻飘飘的。
谈墨看了他一眼,拉了下他的衣裳,就带着人上了黑刃,直奔连雾山。
脱离了金嬷嬷的掌控,小胖子试探着扭了几下脖子,喊了几嗓子,确认金嬷嬷听不见看不到了,才虎着眼睛道,“你别以为有那老太婆撑腰你就能拿小爷怎么样,告诉你,等我回了家,定然让我爹娘将这老不死的东西直接拖回去炼成人丹!”
谈墨眼中神色一凛,手中的册子啪地扇到他脸上,小胖子的左半边脸登时红肿一片。
“你干熟么!想洗吗?”
谈墨冷眼瞧着他,“自己看看这东西是谁写的,她又是谁?”
小胖子在她延伸的逼迫下将落在刀柄上的册子捡起来,随手翻到第一页,整个人就僵住了。
“她……她……她真是我祖宗?”
谈墨嗤笑。
幸亏这玩意儿不是自己的后代,不然她就算死了也得气的诈尸不可!
如此看来,她的修炼到底是不如金嬷嬷啊!
接下来的一程,小胖子出奇的沉默,捧着书看得满眼泪花。
不知道实情的,还以为他看得是什么感人肺腑的话本子,谈墨也曾好奇过去瞅了一眼,反正金嬷嬷的意思这书她也可以看。
结果就一眼,她就瞎了!
“这什么玩意儿?”
册子上花的跟鬼画符似的,草长得不像草,花长得不像花儿,最重要的是旁边备注的字,比那蚯蚓还不如。
小胖子泪涔涔地抬头,“老祖宗的字,写的也太费眼睛了!”
谈墨,“……我觉得你说得对!”
两人吐槽的功夫,已经到了连雾山第三峰,再往里面走就不是寻常猎户能进的范围,而他们的目的正是从这里进去查看情况。
此时正是黄昏日暮,太阳西斜,照的整个连雾山雾霭重重,缥缈虚幻。
一条珊瑚蛇从不远处的树上滑下来,盯着他们丝丝吐着蛇信子。
谈墨一看到它,脸都绿了。
当初自己还是个孩子的时候,这东西就给他上了生动的一课,若不是有哥哥偷偷交给她的陆家刀法,只怕早就小命丢在这儿了!
小胖子,呃,金杨,将金嬷嬷的册子贴身放到胸口,觉得不保险,又放进乾坤袋,然后把乾坤袋挂脖子上,看上去十分滑稽。
但是他瞧着谈墨面对一只刚刚筑基期的珊瑚蛇就变了脸色,脱口嘲笑,“小爷还当你多大本事呢!连条蛇都怕,那你还敢来这种深山老林?”
全然望了陆家镇那残尸断骸一大半功劳都来自她手中的黑刀。
谈墨的刀法霸道又纯熟,没什么花架子,处处伤人索命的招式。法术出来那就是要见血的,不是敌人的就是自己的。
是以她只要出刀,那场面定然美布料,因为她从来就没有一颗姑娘家爱美爱干净的心。
什么小鸟依人,楚楚可怜,除了那张脸安静的时候能让人联想到几分外,丁点儿跟她没关系!
谈墨听他这么讲,挑眉看了他一眼,“来,这次你先上!”
金嬷嬷让她带这么个熊玩意儿出来,不就是为了历练他,谈墨给他机会。
这可正中金杨下怀!
他素来哎收集这些个灵兽,越是罕见越是不好巡抚,他越是感兴趣。
这种珊瑚蛇虽说修为低,也不算稀有,但长得好看,蛇肉好吃啊!
“我上就我上!你等着,等我将这珊瑚蛇抓到了,再借你的刀一用,给它砍个十来节,架到火上一烤,撒上点盐,再扑点孜然辣椒面,绝对好吃!我在家曾经偷偷将我四叔的……呃,没事,我先把它抓上来!”
金杨一不小心说吐露嘴,直接将自己卖了!
可他说的高兴,谈墨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连雾山吃蛇?
有阴影!
所以那条蛇捉住几人也没打算用来吃,金杨只要扫兴的把它扔进了自己灵兽袋里。
他的灵兽袋是央求了家主夫人好久,让人专门为他打造的。
说是灵兽袋,其实已经能算的上一个小芥子了,里面就是扔进去上千只灵兽都不觉得拥挤,谈墨在他的允许下看了一眼,顿时觉得这真是——败家玩意儿!
闽西拿着佛珠,步伐沉稳地跟在他们后面,不管是急追灵兽还是快走过河,他都是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偏偏他的位置总是距离谈墨不过三步之遥,愣是一点儿没落后。
谈墨从之前就憋着的话终于还是问了出来,“悯心,你现在还是不是变强了?”
她感觉不到悯心的修为,要么是悯心不想让她知道,要么是修为太高,她根本感觉不到。
悯心捻佛珠的手一顿,侧头笑问,“姐姐希望我变强么?”
谈墨觉得他说了句废话,“当然了!你变强了,我不就省事儿多了!”
悯心,“……姐姐说的对,那我再努力一点儿!”
谈墨皱着眉头瞅他,“我听着你这话有点儿不对!”
“嗯?”
“你现在很厉害?”
“尚可。”
“比我厉害?”
“……也不是,姐姐最厉害!”
谈墨不问了!
自己一手养大的娃,他什么时候说谎都听不出来的话,那她也太废了!
更何况人家本来也没打算瞒着。
悯心低笑了一声,“姐姐容易闯祸,我若是不强一点,姐姐到时候若是孤立无援怎么办?”
这话要是换个人听,关注点指定在后半句,然后感动得痛哭流涕。
换成谈墨——一把揪住悯心的耳朵,“你这话什么意思?我什么时候闯祸了?我怎么就容易闯祸了?你是不是一位翅膀硬了就能飞了你?想上天?”
悯心,“……阿弥陀佛!疼,姐姐快放开!还有人看着呢!”
两只眼睛炯炯有神看着他们的金杨慌忙用手捂住脸,“没事,你们继续!”
谈墨瞅着他暗搓搓分开的指缝,气笑了。
只是她嘴角的弧度还没落下,换手就抓着金杨头顶的发揪揪直接将人提起来飞到半空中,黑刃出现在脚下后,才将人放下。
小和尚也风姿飘然地上来,看着下面齐齐拦腰断裂得一片树林,眼神微眯。
“卧槽!什么东西!这是打算将我们腰斩?”
谈墨神识散开,四处查看,可是连雾山里面的迷障太重,而且似乎有天然的屏蔽效果,然人根本无法探查到太远距的事物,是以半晌一无所获。
小和尚指着一株有五尺大树,“看这树的年轮,少说有数百年!断裂处平滑整齐,没有一丝凝滞,怕是对方修为至少在金丹左右。”
谈墨抿唇,“妖兽?”
悯心,“不确定!如果是到了吞噬修为的妖兽,那么妖力比寻常同阶的金丹修士怕是还要高,妖力和法术也都相对更加强横,姐姐,要小心了!”
如今他们已经渐渐深入连雾山,里面有什么东西谁也不清楚,但是那种有如实质的压力却开始逐渐压向每个人的心头。
金杨憋得难受,交叉着手指撇了一下,发出咔咔的骨节脆响,“嗐!不就是个妖兽嘛,咱们——咱们……快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