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柔嘉一听,杖毙?她张开双臂立马护到嬷嬷前面,怒呵了一句:“都不要过来!走开!”
护卫们见状,面面相觑,太子虽然下令拿人,但只说了嬷嬷,苏柔嘉毕竟是太子妃,这万一……护卫们左右为难,都不敢再上前半步。
“还在等什么?”南瑾言看了一眼护卫统领,“本宫的话都没听见吗?”
护卫统领高声道:“拿下!”
苏柔嘉死死的抱住嬷嬷不放,护卫们只好强行将她俩拉开,其实南瑾言因玩笑之事生气是假的,想要了这嬷嬷的命才是真的,大婚当晚便敢给他下马威,真以为这丞相府就能拿捏他堂堂太子?
“殿下!”苏柔嘉大哭着,跪在南瑾言脚下苦苦哀求:“殿下可还记得车辇之上对妾身说过的话?请殿下饶了嬷嬷这一次吧,她是从小伺候臣妾的嬷嬷啊!殿下!求你了……”
南瑾言负手于身后,看着苏柔嘉淡淡的说:“本宫说过的话自然没忘,不过……”他俯下身一手捏住苏柔嘉的下巴微微抬起,冷笑着问:“你乃丞相之女,不会不知道妄议皇族是死罪吧?还是说你苏家的人便可以凌驾于律法乃至本宫之上?”
“臣妾不敢!臣妾并无此意!只是此事皆因臣妾而起,殿下要罚就罚妾身一人吧!”苏柔嘉胆战心惊,跪叩在地,急忙解释:“此事是妾身去为殿下送酸梅时开的一个玩笑,但是并无恶意!与殿下相处时间虽短,但殿下在我心中却是一个十分睿智,且宽厚仁慈之人,我们都非常仰慕殿下……”
南瑾言凑近苏柔嘉耳边,小声低语戏谑道:“敢在本宫脸上写字……你是头一个!本宫想想,嘶……那两个字读什么来着?”
“臣妾知错了……”苏柔嘉声音越发哽咽,眼泪顺着脸颊滴落在南瑾言的手上,“以后,以后……以后再也不敢了,都是妾身一人之错,求殿下饶嬷嬷一命吧……”
今日之事,本就是想借题发挥,做给苏府看的,如若真因为此事将那嬷嬷打死,日后,定会落人口舌,既然苏柔嘉这般求他,那就做个顺水人情,也能显得自己“宽厚仁慈”。
南瑾言往殿中椅子上一坐,右手搭在桌案上,手指在桌面上点了点,看着嬷嬷说道:“本宫今天看在你忠心护主的份上,暂且饶你一命。”
苏柔嘉觉得他说忠心护主四个字得时候语气中带着不悦,便弱弱的看了南瑾言一眼,谁曾想竟迎上了他的目光,那眼神,让她后背发凉。
“嬷嬷目无尊卑,不懂礼数,杖责五十,其他几个拖出去掌嘴,下去吧。”
南瑾言起身轻轻挥了下手,护卫们押解着人同他一道走了,苏柔嘉瘫坐在地上,虽然太子恕了死罪,可嬷嬷年纪大了,杖责五十相当于要了她半条命啊。
东宫这边五十杖还没打完,消息已经被人偷偷送进了丞相府,苏庭敬正坐在花园的池子边捧着鱼食喂鱼,管家急匆匆的跑来用手掩住嘴与苏庭敬耳语了几句。
听完管家说的,苏庭敬把手拍干净,又掸了下衣袍,“转告来者,此事,本相知道了,是时候,去探望一下皇后娘娘了。”起身,背着手走了。
他明白,这哪里是打嬷嬷,分明是打他南晋丞相的脸,太子这么做,对他苏相无异于是一种警告,让他很不安,现在的东宫,再也不是从前的那个东宫了。
责罚过后,苏柔嘉亲自为嬷嬷上药,这嬷嬷对她来说就是家人,如今害她遭了这份罪,“嬷嬷,你一定疼极了,都是我的错,害得你……”
“姑娘快别说出口,折煞老奴了,老奴没事,这错不在姑娘,是奴婢莽撞了,险些连累了姑娘,谢姑娘替奴婢求情,才幸得太子殿下网开一面。”嬷嬷慈爱的看着苏柔嘉,握着她的手轻轻拍了拍。
求情……是啊,她求了他,他当真就把死罪给免了,妄议皇族此等重罪,说免就免,如同儿戏,就仅仅是因为她求情?她苏柔嘉何时变得在南瑾言心中这么重要了?
“不对,不对不对!”苏柔嘉神色紧张。
嬷嬷疑惑的看着她,“姑娘再说什么不对?”
苏柔嘉突然明白了一件事,南瑾言并不是因为书房的事而大发雷霆,他只不过正好要发难苏家而已,就算没有书房的事,也会有别的事,越想越后怕,不是太子给她面子免了死罪,而是……而是在死罪和杖责两者之间,南瑾言选了一个对他太子之位最有益的。
“嬷嬷你安心养伤,最近不必来伺候了。”苏柔嘉放下手里的药膏,突然抓住嬷嬷的手,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说道:“以后在这东宫千万不要提苏府,连苏字都不可再提,切记。”
“这是为何?”嬷嬷不解。
苏柔嘉眼神坚定的看着嬷嬷,“嬷嬷不必知道原委,照我的话做便是,否则,今日这样的事,还会发生的。”语罢,起身急急的走了。
这深秋,宫里处处都是落叶,哪怕是一阵微风,也能将无数的叶片吹落,苏柔嘉停下,弯腰从地上拾起一枚捏在手里端详,新旧交替,这是大自然的规律。
回忆起问安时南萧的样子,再想想父亲的担忧,是要变天了吗?苏家,是不是也到了深秋时节?
苏柔嘉把手里的落叶慢慢撕成了两半,没想到南瑾言的心思这么深,她差点就要相信真是自己求来的情分,而事实是,她根本没有改变任何事,这件事最终的结果本来就是这样。
正想着,花园里传来了画眉鸟的叫声,她寻声而去,见树枝上挂着一个十分精致的鸟笼,那鸟儿见有人,立马安静下来,在笼子里蹦哒,苏柔嘉站在那出了神,看了许久。
“你也喜欢鸟?”南瑾言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苏柔嘉突然回头,连忙行礼,“臣妾不知殿下在此,多有打扰,望殿下恕罪,妾身告退。”